第八百五十七章 敲打
2024-05-31 10:48:36
作者: 久之糖
江風回到了自己的臥房,便看到監察司的太監在門口候著。
江風有些疲憊的揉了揉鼻樑,問道:「公公,這麼晚了,還在當值?不去歇了?」
太監謙卑的躬下身子,低眉順眼道:「奴婢不敢,伯爺吩咐的事兒,奴婢不敢怠慢。」
江風有些錯愕,他愣了一下,原本要驅趕的手舉在半空,略作思索後,才有些哭笑不得的收回來,問:
「我吩咐你什麼來著?」
太監趕忙道:「伯爺早前吩咐了我們,若是杜家杜玉松來了,要第一時間通知伯爺。」
江風看了看屋檐外高掛的月亮,困惑的問道:「這個時候杜玉松來拜見我?他應該不是這麼不知趣的人吧?」
「回稟伯爺,杜玉松下午時分便來知州府要拜見伯爺了,但,但……」
「那為什麼沒有第一時間通知我呢?」
太監聞言以為江風是在怪罪,急忙跪下磕頭求饒道:
「伯爺明鑑,伯爺明鑑,奴婢不是有意拖延,奴婢四處不見伯爺,便去找了張副使,但是張副使說了,伯爺在做最要緊的事,讓我不要打擾伯爺,區區一個杜玉松,不值讓伯爺抽出空來,但伯爺吩咐奴婢之事,奴婢不敢怠慢,只好在伯爺的寢室候著。」
江風一皺眉,略微思索後,明白了過來,這張公公真是會自作主張啊,這聰明人的聰明真是會用在地方上啊。
那個時候,江風應該是在與趙輕颺說話,所以張公公並沒有通知江風。
張公公是想討好,但他是不知道江風的為人。
江風心裡對張公公已經有些不滿,但他並沒有表現出來,如今聽到這麼一副回答,還是覺得張公公這人需要敲打敲打才行了。
「起來吧,我沒有怪罪你,所以杜玉松現在在哪?」
「在外候著。」
「從下午就一直等到現在?」
「回稟伯爺,見不著伯爺,他不敢走。」
「就他一個人嗎?」
「回稟伯爺,還帶了一人,伯爺……天色已晚,如若不然,讓他明日再來吧。」
「不必,讓他進來吧。」
「是,呃……伯爺要在臥房見他嗎?」
「對,就在這見,他帶的那人也一併帶進來。」
太監起身略一躬身,江風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辛苦你了,下去歇著吧。」
小太監頓時受寵若驚的身子一顫,連忙欣喜道:「為伯爺效力,奴婢不辛苦,謝伯爺體恤!」
不多時,小太監便帶著杜玉松二人來到了江風的臥房門外。
「啟稟伯爺,杜玉松帶到。」
「進來。」
小太監打開門,讓二人進去。
杜玉松這雙腿都在打顫,即便他是練武之人,在外頂著大太陽一站就是幾個時辰,他也受不了,終究是五十多歲的中老年人了,身子早就大不如前。
江風也不抬頭去看,低著頭專注泡茶,輕聲道:「杜家主,辛苦了,坐吧。」
杜玉松強自堆起滿臉諂媚的笑,「不,不不,不坐了不坐了,多謝伯爺抬愛,我等站著就是。」
江風抬頭看了一眼杜玉松,笑道:「怎麼那麼拘謹?」
「沒有沒有,伯爺天威,我等臣民哪裡能在伯爺面前散漫。」
江風嘆了口氣道:「坐吧,我聽人說了,你們在外面一站就是好幾個時辰,對於你們習武之人,應該是沒有什麼,但是要我來的話,我估計累得夠嗆,哈哈。」
杜玉松猶豫一下,還想要推辭。
江風突然又笑著說道:「杜家主,夜已經深了,你來我這應該不是想要跟我客氣的吧?我讓你坐,你就坐,再推辭,我就趕人了。」
杜玉松趕忙抓了一把身旁的人,小心的搬動椅子,又小心的坐了上去。
杜玉松身旁之人,便是他的親家薛恆,薛恆一開始是不相信杜玉松的話的,但是後來知州被滿門抄斬的事情傳出來之後,薛恆便意識到自己攤上大事了。
儘管這大事他也不知道是怎麼攤上的。
渝瑾伯這麼大的人物,他也是從傳言之中聽說來的,聽說渝瑾伯乃是他國之臣,卻做了周國的伯爺。
而且只是一個毫無實權的伯爺,竟然在京都幽州鬧得翻天覆地,最後竟然還安然無恙。
顯然,是天威恩寵。
事實也確實如此。
若非有皇帝恩寵,江風早已經死了十次八次了。
薛恆還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看到地位這麼高的貴人。
他小心的偷眼去看江風,驚訝於江風的稚嫩年紀和迤邐容貌,也有些困惑江風身上竟然沒有半點殺伐的血氣,為何能讓自己的親家這麼恐懼?
拋去渝瑾伯和他國使臣的身份,他不過就是一個毛頭小子罷了,礙於他的身份,或許應該恭敬對待,但也不至於這麼害怕吧?
江風不經意的抬眼,看了一眼薛恆,只是這一瞬間,薛恆便被對方眼中的清冷看得身子僵住了。
這還是個少年人嗎?
這麼會有如此冰冷的目光,冷漠無情得好像神廟裡高高在上的尊神。
薛恆甚至感覺自己都快窒息了,好在江風只是瞥了他一眼,便看向了杜玉松,露出了微笑。
薛恆看著對方臉上綻放的和煦微笑,一時間有些恍惚不已,好像方才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的冷清是幻覺一樣。
杜玉松察覺到自家親家的失態,趕忙用手肘捅了薛恆一下,以作提醒他這樣盯著渝瑾伯看,是僭越的行為!
薛恆猛地回過神來才趕忙低下頭,要知道他現在可還是個戴罪之身啊。
「杜家主,真是不好意思了,辛苦你們等我那麼久,別誤會,我不是在敲打你們,只是過於匆忙,底下的人安排不妥當,才讓你白白等了幾個時辰,我得給你道歉呀。」
「不不不……」杜玉松趕忙擺手。
江風親自將茶水遞過去,「夜深了,我們就不喝濃茶了,我吩咐人請你們進來時,已經沖泡過幾遍了。」
杜玉松察言觀色道:「伯爺日理萬機,諸事頗多,我們也不敢叨擾伯爺,如若不然,我們明日再來向伯爺稟報?」
江風擺擺手道:「來都來了,就現在吧,不等明日了,我讓你們寫的東西,寫好了?」
杜玉松立馬從懷中取出一份名帖,雙手奉上:「伯爺,都在這了。」
江風手指點了點桌子,杜玉松會意,雙手將名帖輕放下。
江風也不看,便問道:「是你寫的,還是他寫的?」
杜玉松抱拳回應道:「回稟伯爺,是我代筆。」
「既然是你代筆的話,你應該記得有多少家吧?」
「是,伯爺。」
杜玉松應了一聲便準備細數名帖上的世家大族,但沒想到江風根本沒打算往下去問。
江風話鋒一轉,道:「在你來我這之前,有他人去你那探過口風嗎?」
杜玉松略一猶豫後就定了心神,如實回答道:「伯爺料事如神,是有的,但是我向伯爺保證,我絕對沒有說多半個字。」
江風點點頭道:「我自然相信你,但是,他呢?」
杜玉松一怔,他不知道自家親家,自然也不敢隨便保證,便看向了薛恆。
薛恆臉色一變,頓時不敢回答。
杜玉松一看他這神色,便瞪大了眼睛,明白了怎麼回事。
江風依舊漫不經心的泡茶,似乎每一個步驟在他看來都十分神聖,杜玉松臉色難看,他沒有去看,薛恆臉色蒼白他也沒有去看。
甚至杜玉松和薛恆對於他的問題沒有回答這件事上,江風也絲毫不計較,他就這樣慢悠悠的泡茶。
杜玉松幾經措辭,想要為自家親家辯解幾句,可是看到江風,便又不敢再開口。
這詭譎的安靜持續了一會兒,但是在杜玉松和薛恆看來,卻感覺無比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