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關家血脈
2024-05-31 07:16:00
作者: 白鷺成雙
春風吹過澧都的時候,將軍陵便已經落成了。
風月舒展著筋骨,將殷戈止關在了宮裡帶小皇子,然後單獨和靈殊一起去爬山。
靈殊一早就能察覺主子今日有話要對自己說,所以她揣好了點心,帶夠了水,乖乖巧巧地等著她開口。
山路崎嶇,四周也沒什麼人,風月眯著眼看著四周鬱鬱蔥蔥的樹,嘆了口氣:「有件事,我早該告訴你的。」
耳朵豎了起來,靈殊眨巴著眼看著她。
「你的母親,叫鳶容。」風月微笑:「是個很溫柔很善良的人。」
「奴婢知道。」靈殊點頭:「您每年都跟我說她,奴婢不傻,自然知道是跟自己有關係的,也想過多半是娘親。」
她是在興和村被張爺爺帶著長大的,小時候也曾問過爹娘去了哪裡。張爺爺跟她說,她娘出去做事了,她爹沒回來過,不知道在哪兒。小靈殊當時很傷心,覺得自己是爹娘不要的孩子。可後來長大一點,她也就想通了,娘親不回來看她,一定是有什麼苦衷。
雖然到現在,她也不知道那苦衷是什麼。
「主子再給你講個故事吧。」聲音里滿是嘆息,風月垂眸:「這回,你可要聽仔細些。」
「好。」
樹林裡風吹葉作響,風月抬頭看著斑駁的天,眯著眼睛慢慢回憶起來。
鳶容是一直伺候著關清越的丫鬟,常常在主院裡走動,卻沒什麼想上位的心思。別的丫鬟都想盡辦法吸引關清穆的注意,獨她守著禮,半分不曾逾越。
關清穆十五歲便有了將門風骨,很得女兒家喜歡,不少想嫁進關家做二少夫人的小姐都一個勁討好關清越,想套著近乎當她嫂子。於是關清越那段日子過得很是滋潤,點心啊衣裳啊要什麼有什麼。
不過打擾的人多了,關清越就煩了,某天抱著鳶容的胳膊就道:「乾脆你給我當嫂子吧,也免得他們煩我。」
鳶容慌張地鬆開她的手,臉上紅成一片,連脖子都透著粉,吞吞吐吐地道:「奴婢身份不合適的。」
到底是被她帶著長大的,當時的關清越又還小,古靈精怪。一看她這表情,當即就來了一句:「原來你也喜歡我二哥!」
一聽這話,鳶容的臉更紅。本就是個臉皮薄的,生怕關清越將這事告訴了二少爺,所以便求著她別嚷嚷。
「要我不嚷嚷也好說。」彼時只有十一歲的關清越拍著胸口道:「那你聽我的,我幫你討我二哥歡心!」
鳶容急得跺腳,半分也不願意。關清越哪裡肯依,威脅著她要去告訴二哥,然後就壞笑著看鳶容聽她的話去燉湯、做點心、繡帕子。
於是有一段時間,關清穆早上起身打開門,總能在門口看見很多東西。有時候是一方繡著竹葉的帕子,有時候是一疊熱氣騰騰的點心。
府里已經下過禁令,不許丫鬟來打擾他了。那還有誰能往他門口放東西呢?想都不用想,關清穆直接拎了關清越來問。
關清越嬉皮笑臉地道:「二哥最近練功很是辛苦,妹妹心疼你,所以送你的東西。」
她送的?關清穆搖頭,拎了那繡工上乘的竹葉帕出來:「你現在重新給我繡來看看,要求不高,繡一片一模一樣的葉子出來就成。」
關清越:「……」
鳶容羞得無處可躲,站在旁邊埋著頭半句話也沒敢吭。眼珠子正亂轉呢,就見二少爺站了起來,衣袍微微擺動,輕飄飄說了一句:「今早的鴿子湯很好喝。」
微微一愣,接著就是一股子喜悅從心底冒上來開了花!鳶容小心翼翼地抬頭,就見關清穆看著她,輕輕一笑。
那時的關清越看不懂為什麼二哥一個表情就讓鳶容高興成了那樣,現在回想起來,當時的鳶容定然是覺得心裡滿滿當當,幸福得要飛起來了。
自己默默喜歡著的人,喜歡自己燉的鴿子湯。有什麼能比這個更讓一個只會做鴿子湯的傻女人更高興的?
沒有!所以從那之後,鳶容不用關清越慫恿,自己就時常給關清穆送東西了。可以說那一年,鳶容差點就成了關清穆的丫鬟。
高門人家男兒在十六歲還未成親的話,都會有個通房丫鬟教導人事。鳶容跪在關清越面前,很是誠懇地求了她三天。
「姐姐。」小小的關清越別的不懂,家裡的規矩卻是很明白的,她很不贊成鳶容的決定:「通房丫鬟地位太低,就算生了孩子,你也入不得關家族譜,何不再等等?」
「等不了了。」鳶容苦笑:「奴婢從來就是沒機會的,如今有這樣的機會,已經是極好。若主子能幫忙,鳶容死而無憾。」
關清越沉默,三天之後,終於沒能敵得過鳶容的執著,去求了老爹,讓鳶容去當二哥的教導丫鬟。
可是,那天晚上,二哥將她關在了門外。
「我心有所屬。」他道:「就不耽誤你嫁人了。」
衣衫單薄的鳶容跪在門外,身子輕輕發著抖。關清越不忍心,拿著披風裹著她,將她扶了回去。
她是親眼看著的,看著鳶容是如何高興地打扮,準備去伺候二哥。也是看著的,看著她如何狼狽地回到屋子裡,幾天都沒有出來。
二哥那段時間情緒很不好,時常喝醉。關清越忙著練功,也就沒再注意這二人,只當他們是有緣無分。後來鳶容說要回家成親了,府上便放了她走,她捨不得她,所以懷了身子都還在照顧她,生產之後,更是直接回到府里,一直陪著她。
關清越一直覺得,鳶容心裡可能是有遺憾的,畢竟終究沒能與那麼喜歡的人廝守。二哥到最後也娶了菱兒嫂子,兩人感情甚篤。
然而,就在鳶容替她去死之後,她從昏迷里醒來,手裡捏了一封信。
「興和村靈殊,乃關家血脈,請主子善待。」
一句話,讓關清越想了許久也沒想明白。
當年發生過多少她不知道的事情?鳶容生的關家血脈,還能是誰的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