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當年事

  這個問題藏在蘇伊人心裡很久了。

  久到墨靖川第一次對她釋放出善意時，她心裡就已經存了許許多多的疑惑。

  畢竟她跟在墨靖川身邊多年，對他的性情已經了如指掌，也畢竟兩年前她離開時的墨靖川並沒有任何軟化的跡象。

  她在他眼裡，依然只是一個可利用的工具而已。

  怎麼時光荏苒，只用兩年時間就將他塑造成了一個溫柔體貼，善解人意的大暖男？

  她每每細思回味時，就總感覺怪怪的。

  也許是當初習慣了墨靖川的無情，他如今忽然表現出無邊善意和寵愛時，總令她有股背後毛毛的感覺。

  

  就好像，他隨時會翻臉，冷冷的告訴她這只是場遊戲而已。

  如果是那樣，那她情願不要現在的溫情。

  「不是突然。」

  墨靖川看著她，向來沉穩深邃的眉眼裡有著羞赧，似欲把心裡的話都說出口，但又有些難為情。

  見蘇伊人靜靜的望過來，擺出了洗耳恭聽的架勢，他又只得掩嘴咳嗽了聲，「那什麼，我總覺得聊這個話題有些矯情的感覺，咱一定要說嗎？」

  「嗯哼？」蘇伊人挑眉。

  「好好好，我說，」墨靖川牽著她的手往外走，輕聲細語在明月夜裡淺淺飄蕩著，「只怨我自己醒悟的太遲，沒有在你離開之前就發現我愛你。」

  「當年特工營里的孩子無數，我唯獨只帶走了你，後來我從組織退下來時，所有名利都放棄了，唯一條件還是將你帶在身邊。」

  「也許那時我便對你有了朦朧感情，但我自己並不自知。」

  說到此處，墨靖川都忍不住微微嘆了口氣，滿聲悵惘，那兩年無數個睡不著的夜晚，他都會細細回想與伊人度過的所有時光，仔細剖析自己到底是個什麼心思，而越揣摩，他就越明白。

  沒別的，就是年輕氣盛，拉不下臉承認而已。

  可恨哪。

  蘇伊人一直靜靜聽著，也不插話。

  墨靖川牽著她在庭院裡漫步，幽幽說道：「後來我的事業需要強有力的幫襯，峰子為此建議我娶凌芮雅，當然，那時我和凌睿峰都諮詢過凌芮雅的意見，她是同意的，至於她後來為什麼落跑，我也不清楚原因。」

  「也許有很大可能，她清楚知道我和她結婚，只不過是為了我的事業而已。」

  他對凌芮雅有沒有愛，凌芮雅自然能感受得到。

  頓了頓，又接著說道：「其實當時我有很多的選擇，畢竟那時我已經是墨家的掌權人，身邊不缺名媛淑女，但凌芮雅走後，我心底甚至有絲沒來由的竊喜，當即就擬了份所謂的合約去找你。」

  「其實兩年前你離開後，峰子就曾說過我，如果我不心悅於你，我又怎會鍾情於你？從特工營到墨太太，我身邊始終只有你。」

  「更何況，如果真是逢場作戲，我不會與你發生同床共枕，發生關係的。」

  他並非好色之人。

  願意與之夜夜廝纏，無非是早就覬覦人家而已。

  他說完就忐忑的看著蘇伊人，而蘇伊人眉眼低垂，靜默無聲的看著腳下泛著青灰色的庭院小徑。

  墨靖川有些急了，雙手搭在她肩上，逼她和自己對視，「寶，你相信我好不好？」

  他說的都是真心話，不然天打五雷轟！

  「沒有不信你。」

  蘇伊人抬眸，杏眼裡浮著微光，「我就想知道，你是怎麼醒悟的？」

  「書上說了，吾每日三省吾身。」

  墨靖川的眉尾和眼角均是往下垂著，顯出可憐兮兮的意味來，「你跟在我身邊近十年，從認識那日起就甚少離開過我，你突然消失，我哪能不反省自己？再加上峰子從旁罵了我很多，我也意識到了我的問題。」

  蘇伊人聽的輕呵。

  眸中微光里浮了幾許諷刺，「那你當年為什麼不三省吾身？又或者說，你在發現對我有朦朧感情時，為什麼不明說？」

  為什麼非要害的她心如死灰以後，他才醒悟過來？

  「對不起，對不起……」

  墨靖川面有愧疚，低低道歉，而蘇伊人聽的眼底起了冷笑，「對不起有什麼用？你倒是告訴我答案啊？」

  「我就是.就是自尊心太強……」

  面對百億，甚至是千億大單時，墨靖川都能做到氣定神閒，面不改色，而此刻看見蘇伊人生氣，頓時就慌了神色，「你也知道我那時事業心極重，而且又好面子，就喜旁人皆聽我的命令，所以就，就……」

  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那時候的自己。

  估計那時候年輕氣盛，真的想做高高在上的王，愛看所有人都臣服在自己腳下吧？

  哪會舍下臉皮，承認自己愛上個小小的特工護衛？

  他的自尊心絕不容許出現這種事，所以就下意識的屏蔽了對她的所有感覺，但偏偏身體又控制不住對她的眷戀，便借著黑暗，與她夜夜廝纏。

  想來都是他糊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