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離開

  倪歡匆匆趕到醫院時，老人已經被送到普通病房，醫生恰好從病房裡出來。

  倪歡攔住醫生，因為一路大跑過來，她喘著粗氣，額角冒著密密麻麻的細汗，幾根髮絲黏在上面。

  

  「醫生，我奶奶怎麼樣？」

  醫生是位中年女人，戴著眼鏡，潔淨的白大褂前別著胸牌。

  她扶了扶眼鏡，上下看著倪歡的打扮，「你是……倪珠女士的家屬？」

  倪歡忙點頭，怕醫生覺得自己打扮奇怪，她還特意摘下鴨舌帽，「對的，我是！」

  醫生看著眼前漂亮的姑娘，神色也緩和很多，「老人家沒事，就是需要休息，平時多注意飲食，藥要隨身帶著，否則再遇到今天這種情況，恐怕就要凶多吉少了。」

  倪歡感激的望著醫生，記下她的叮囑。

  「謝謝您，那我現在能進去看看我奶奶嗎？」

  醫生點點頭，「可以，但最好別太久。」

  這是一間單獨病房，倪歡進去後，就看到白色被褥鼓起小小的一團。

  頭髮斑白的老人靜靜躺著，眼睛沒閉，盯著上空，正在用嘴巴小口小口的呼吸。

  倪歡走近病床，當看清倪珠臉上松垮的皮膚和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眶時，鼻子突然一酸。

  她強忍住淚水，坐在病床旁的木椅上，對著老人，輕聲喚道：「奶奶？」

  倪珠似乎聽到了，渾濁的眼珠轉了轉，看了她一眼；又似乎沒聽到，沉寂在自己的世界裡，當旁邊的人不存在。

  面對親人的漠視，倪歡內心翻湧著一股無力感。

  「倪歡姐！你來了！」

  倪歡聞聲看去，只見李芳手裡拿著幾張單子走了進來。

  李芳是療養院的護工，平時照顧倪珠的時間最多。

  倪歡對她點點頭，心有餘悸的問道：「奶奶怎麼突然心臟病發作了？」

  她臉上的急色還未完全褪去。

  李芳知道倪歡肯定被嚇壞了，來到她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老人嘛，尤其是像倪奶奶這種高齡的，身體偶爾不舒服，也正常，你別太擔心了！這不沒事了嗎？！」

  倪歡疲憊的呼出口濁氣，轉頭望著倪珠的面龐，失落的說道：「奶奶好像已經不記得我了……」

  李芳輕撫著倪歡的肩膀：「不止你，就連我，倪奶奶也會經常忘記，阿爾茲海默病……沒辦法……」

  說著，李芳突然想起來她這兩天在網上看到的娛樂新聞，「倪歡姐，前兩天雙十一晚會那事，對你沒影響吧？！」

  倪歡目光挪到李芳質樸的臉上，搖頭：「沒事，都是捕風捉影而已。」

  李芳鬆了口氣，「那就好，剛剛我是怕倪奶奶真的出什麼事，才叫人打電話給你。」

  倪歡能理解，對於不能時常陪伴倪珠，她也覺得愧疚。

  「我明白，今天謝謝你，如果沒有你，奶奶……」

  李芳看出她的沉重，忙道：「這是我應該做的！」

  倪歡伸手握住倪珠瘦小的手，再次開口道：「奶奶，我來看你了，你還記得我嗎？我是倪歡啊！」

  病床上的老人沒有半點反應。

  倪歡眼眶微紅，眼淚在裡面打轉，握著老人的手慢慢鬆開。

  「倪歡姐，你也別太傷心了，倪奶奶這段時間來一直都是這樣，誰也不理。」

  倪歡還想問一些倪珠的近況，但她還沒開口，就被一通電話打斷。

  倪歡猶豫片刻，還是起身去外面走廊接聽。

  「歡歡！」

  依舊是余茉。

  因為是在醫院，倪歡特地去了走廊盡頭的安全通道口接電話。

  「我這次打電話不是勸你，而是通知你……」

  余茉的聲音里不掩失望和無奈。

  「從今天開始，你的一切資源被其他組的藝人共享，《晚歸》的女一被換成了星曜的陶柔，《帝後》那邊，公司已經在和他們協商，算你棄演……」

  寂靜狹窄的空間裡，余茉的聲音顯得格外響亮。

  倪歡嗯了聲，表示知道了。

  余茉很久都沒再開口說話，兩個人都能聽到對方的呼吸聲。

  「如果沒有其他事，我就掛了！」

  「等等，」余茉突然說道，「還有你和洛歆在海市拍攝的那部電影……」

  倪歡靠在牆壁上，帽檐遮住她的眉梢雙眼，也遮住那一絲麻木。

  「電影怎麼了？」

  關係到洛歆，倪歡才多問了句。

  余茉停頓了下，才緩緩說道：「不出意外的話，播出不了了。」

  倪歡神情一變，眼底迸發出一股冷意，「沈郅焱的決定？」

  聲筒那邊傳來余茉的聲音：「不然呢？我也沒有那權利啊……」

  通話結束，倪歡陷入沉思和糾結。

  她不能連累洛歆……

  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星途，卻做不到影響別人。

  可要她向沈郅焱低頭服軟的話，豈不是代表又要和他糾纏在一起。

  怎麼辦……

  倪歡心不在焉的往回走，路過電梯門口時，剛好電梯打開，她下意識的往裡看了眼，意外的瞥見一抹熟悉的身影。

  楚音也同時看到了倪歡。

  雖然倪歡戴著帽子口罩，但她身姿極好辨認。

  幾乎是一眼，楚音就認出了她。

  倪歡目光詫異的掃過楚音的額頭，上面被紗布包裹著一層。

  楚音受傷了？

  在她打量楚音額頭的時候，楚音已經從電梯裡走出來，三兩步來到倪歡面前。

  揚起手臂，對著倪歡的臉扇過來。

  倪歡眼疾手快的躲開，並鉗制住楚音的手臂。

  「你做什麼？！」

  「楚小姐！這裡是醫院，不是楚家！」

  倪歡壓低聲音，警告道。

  「楚小姐，我們不過第四次見面，你跟我有什麼深仇大恨？！」

  說著，倪歡甩開楚音的手。

  楚音沒想到倪歡力氣這麼大，氣的頭又開始疼起來，她皺起眉按了按太陽穴。

  語氣刁蠻又帶著厭恨。

  「倪歡！你就是個害人精！」

  倪歡不明白她哪裡又招惹到了這位大小姐，乾脆抱起手臂，聽她的下文。

  「早知道你會傷害我哥，我當時就該讓人砸死你！」

  提前楚堯，倪歡眼中的漫不經心的肆意散去些許，隨之而來的是深扎心底的負罪感。

  楚音恨恨地說道：「我不會讓你稱心如意的，一邊想勾引我哥，一邊又想霸占著郅焱哥哥，你做夢！你痴心妄想！」

  倪歡靜默不語。

  楚音看著她絲毫不為所動的姿態，氣不打一處來，說起話來變得口無遮攔。

  「我已經把你勾引我哥的證據發給了郅焱哥哥，你很快就會遭到報應的！」

  倪歡面色微愣，有什麼東西在腦海中串成線，她抬眸，看著楚音略顯蒼白的臉，「什麼證據？」

  楚音冷笑道：「當然是你進出我們家莊園的照片！」

  照片？！

  原來如此……

  這就對了。

  有些事情就能連得上。

  倪歡氣笑了，不得不佩服楚音，連偷拍這種事都做得出來。

  楚音看到她笑，怒火更盛。

  「你還笑得出來？等郅焱哥哥徹底看清你的真面目，絕對會一腳把你踢開，到時候，我哥也不在，我看還有誰會護著你？！」

  倪歡蹙起眉梢，「什麼叫你哥不在？」

  這次換楚音愣了下，惡狠狠地說道：「我哥今天出國，你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