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 人生價值

  兩人打了輛車，眨眼間就到了清雲茶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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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清雲茶莊的雅間裡，聽著輕鬆的音樂，品嘗著紅色的普洱茶，張新月又想起了第一次和秦川在這裡約會時的情形，如今地方還是老地方，人也還是那兩個人，然而心情卻不再是當初的心情了。

  她不免有些傷感，為自己那逝去的青春，還有那令人絕望的愛情。

  秦川一直盯著她看，現在他在清雲縣再也不用擔心什麼緋聞了，他的周圍全都是自己的親信，清雲縣在他的治理下，成了任他暢遊的海洋。張新月不過是他駕馭的千舟中的一艘而已，可他卻無奈的讀到了她的屈強，自己的懷抱已不再是她棲息的港灣，這令他心痛。

  喝了幾口茶，張新月才開口道：「秦川，你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吧？」

  秦川紅著眼又看了看她那張笑魘如花的臉，好像要看穿她的偽裝，她真的變了嗎？不再是那個自己心疼的新月了嗎？他喝了幾口茶，覺得心裡氣順一些了，才問道：「新月，你越來越能喝酒了，這樣子身體吃得消嗎？」

  面對秦川的關懷，張新月的淚幾乎就要落下來了，但她不能，她再也不要做回那個總是尋求他保護的張新月了，她需要獨立支撐起一片天空，因為他遲早會離開她身邊的，就算他說過他不會離棄她，但世事滄海，林子沖不也說過會等她一輩子嗎？現在還不是撒手離她而去，她不會再相信任何誓言了，她用一層殼把自己的心包起來，命令自己必須堅強，自己的路要自己去走。

  因此對秦川莞爾一笑，說道：「經常應酬，習慣了。」

  秦川伸手去握住了她的手，關心的說道：「新月，答應我，以後不要喝太多酒，你這個樣子，我很擔心。」

  張新月眼裡含著淚花，抽回了自己的手，笑道：「秦川，官場就是一個大染缸，我都被拉進來了，能不染花嗎？你不用擔心我，好好當你的書記，我還等著你升遷罩著我呢。」

  秦川苦笑一聲，說道：「新月，難道你又走回了我的誤區了嗎？當初我來清雲縣的時候，也想著能飛黃騰達，光宗耀祖。然而經歷了這麼幾年的打磨，我對官場上的這一套虛與委蛇早已厭了，現在如果有人讓我辭職回去，我是毫不留戀這一官半職的。新月，在我的生活里，除了你，和別人在一起我都不敢完全說真話，我的快樂都不是想要的快樂，而我的傷悲卻是真實的，你能明白嗎？」

  看著秦川憂鬱的眼神，張新月真想把他擁進懷裡安慰，她雖然有意的疏遠他，但對他的愛是不會改變的，只需一點火花，就能雄雄燃燒，而今日的張新月已非當初的張新月，她早已學會了掩飾自己的感情，既然已經決定不做秦川的絆腳石，就不能再做出感情衝動的事。

  她想沉默，卻又不得不開口道：「秦川，人人都有自己的追求，而人的一生的不同階段也有不同的追求，你的感受我能理解。我不是走進了你當初的誤區，而是我現在必須要走這條路，因為只有這條路才能實現我當初對小林立下的誓言，實現我的人生價值。秦川，你現在的感受，在我沒有當這個局長之前就有了，在我當了這個局長之後，好長一段時間我也沒有改變過，一心只想和你一起去過超凡脫俗的生活。但現在不行了，小林的離去讓我懂得，一個人，得有責任。既然歷史把我放在這樣一個位置上，我就要去實現自己的價值，不管我會為此付出怎樣的代價。」

  深情的說完這一番話，張新月的淚忍不住落了下來，她不忍心讓秦川看到自己的殘酷，她不僅僅是對自己殘忍，對秦川更加殘忍，她明明知道他的心在她身上，但是她就是要打碎他的唯一的夢，她不能再這樣讓秦川痛苦下去了，既然他們面前立著一道又一道涉及良心和道德的高牆，為什麼還要為難自己呢？還是還給心靈一片自由吧。

  聽了張新月的一番話，秦川也覺得她的思想越來越成熟了，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嬌弱的張新月，她身上散發著成熟女人的魅力，這讓他對她更加著迷和留戀，他多麼需要這樣一位紅顏知己啊，理解他，支持他，和他一起面對世事滄桑，然而也正因她變得成熟了，自己也不能再駕馭她的感情了，這是多麼可悲的事實啊，他竟然留不住愛人離去的腳步，就像當初張新月也留不住他一樣。

  秦川傷感的說道：「新月，你變了，真的變了。變得成熟和自信，也變得對我敬而遠之。新月，我為你的成長感到高興，也為你的離開感到傷感。新月，你能答應我，不要離我太遠，別讓我這麼孤單，好嗎？」

  沒想到秦川會像自己肚子裡的蛔蟲一樣了解她，這種知遇之恩讓張新月感動，也讓她傷懷，她在心裡低低的對自己說，遠離他，她怎麼捨得，她不會的，他會一直生活在她的心裡，他對她的感情，她也會珍藏一輩子。她不能讓秦川知道她的心事，她低下了頭，慢慢的喝著茶，好半天才開口道：「秦川，對不起，我是變了，因為我失去了小林的愛，又不敢奢求你的愛，現在我只有自己殘缺的靈魂。你和我，怎麼說呢，應該說我們之間有很深的感情，彼此之間都不願意離開對方，可這世間就是這樣，越是相愛的人，越不讓他們在一起，越是要折磨他們。也許這就是你我的宿命吧。我也想過了，相愛的人不一定要生活在一起，只要彼此在心裡還愛著對方，那就夠了。瞧，世人不是都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嗎？那就讓我們先把這份愛封存，等我們都老了，再打開來看，是不是會發霉，說不定還真的能保鮮呢。」

  「不，新月，我不要這樣，我不能沒有你。也許過去是我做的不對，但現在，我真的能夠放棄這一切，和你重新開始，你，還願意和我一起相伴天涯嗎？」秦川再次動情的說道。

  張新月抬起頭來看著這個自己摯愛的人，她真想就此放開一切跟他走，可是她又怎麼能放得開呢？無論她走到天涯海角，她的良心都會背負著對林子沖的虧欠，她不願意一輩子把心放在牢籠里過日子，她真的做不到，因此只能對秦川搖了搖頭。

  再也沒有比願意放棄一切也得不到愛情的傷害更讓人傷心的事了，秦川情感的堤壩瞬間決堤，他第一次因為張新月而在她面前流下了眼淚：「新月，你的決心我懂了。以後你需要我幫你什麼，只管開口，只要不是違法違紀的事，我都會為你赴湯蹈火。但是我希望你能記住，你永遠在我的心裡，我隨時歡迎你回來，好嗎？」

  張新月含著淚笑著點了點頭，秦川把她的手緊緊的拉著，在上面印下了深情的吻。

  此時的清雲茶莊外，夜幕下的清雲江水靜靜的流過，悄無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