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 愛而不得

  秦川不得不再次想到和她分手，他不能因為愛而害了她。作為一個成熟的男人，他是理性的，他不會為了一份情感而放棄自己的事業，成為世人的笑柄。

  古往今來，有多少英雄豪傑、達官貴人為博紅顏一笑而身敗名裂，難道他也要步人後塵嗎？一想到這些，就讓他膽寒，因為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到一片讓他們的愛生存的淨土了，除非他們生活在信息落後的古代，可以找片山林去隱居。

  呵呵，那是成人童話吧，他怎麼也會有此想法了？他可是堂堂縣委書記啊！

  回想一代文豪蘇東坡，他是有名官紳時，妻妾成群，自他被流放嶺南，只有最了解他的小妾王朝雲陪著他，過著流離失所，清貧無比的生活，就是那著名的東坡肉，也是王朝云為了節省開支，無錢買好肉而只能買肥瘦相間的三線肉，又想方設法的做出好味來供他飲食而得名。他們雖然並非為愛情而隱居於野，但由此可見一個男人失去一切的話，連自己的女人想吃頓飽飯，吃塊好肉也那麼難，要他帶著張新月過那種不容於世的生活，他是決不會選擇的，真正的愛，決不是有愛飲水飽，而是給她一份衣食無憂的生活和個人發展的空間。

  那麼，為了愛，也許是他該退出的時候了，只有這樣做才是對她最大的愛，他希望她過得幸福、快樂，他不要讓她受苦。

  張新月昏昏沉沉的睡了一上午，中午被秦川喚起來喝了點稀粥，吃過藥又接著睡下了。秦川事多，無法顧她，只好讓由從飛來照顧她，自己開車出去辦事。晚上九點多鐘他回來的時候，張新月已經好多了，她掙扎著起來洗了個澡，吃了東西，正躺在床上看電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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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到他來，張新月心裡一喜，頓時覺得身上輕鬆多了。她指了指床邊，讓秦川坐過去，秦川卻坐到了另一張床上。她不知秦川心中所想，也未留意，好心的問道：「事辦完了？」

  秦川說道：「嗯，還挺順的。就是你病著，我這心裡不踏實。」

  張新月說道：「小感冒，不用擔心。」

  秦川故作怒狀：「還小感冒呢，差點出人命，要不是有人救你，現在我哭都來不及。」

  張新月撒嬌道：「你真會為我哭啊？」

  秦川說道：「誰說不會啊？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

  「那你哭給我看看，我想看。」她故意逗他。

  秦川說道：「現在你好好的，我哭什麼呀。」

  張新月說道：「人家想看嘛。」

  秦川說道：「別胡鬧了。明天還有事，早點休息吧，明早我來叫你。」

  張新月嘟起個嘴問：「今晚不陪我啊？」

  秦川說道：「你生病了，好好休息，我也一夜沒睡，回去好好睡一覺。」

  一聽這話張新月的心就涼了半截，她指了指他坐的那張床，說道：「我生病了，你更應該陪我，你就睡那吧，我不打攪你的。」

  秦川說道：「這樣不好，明早讓小由看見，多難堪啊。」

  張新月問道：「你以前怎麼從來沒覺得過啊？」

  秦川說道：「從前是從前，現在是現在。」

  張新月委屈的說道：「你要分得那麼清幹嘛？人家好容易才有時間和你在一起，你也不陪著。」

  秦川這才覺得自己把話說過了，哄她道：「我不是那意思，你好好休息就行了，別瞎想，啊。」

  張新月不高興的說道：「我們都好久沒在一起了，你工作忙，我也忙，想在一起都是那麼不容易，今天難得在一起，你還要離開，你這樣對我，也太過份了吧？」

  秦川沒好氣的說道：「覺得過份就不要這樣下去了。」

  張新月只是想撒撒嬌，沒想到秦川還真生氣了，她問道：「你剛剛說什麼？」

  秦川淡淡的說道：「我說你不想和我好就分掉算了。」

  張新月心如刀割，早上的傷痛還沒有復原，秦川卻再一次傷她至深。她傷心道：「你不想要我了嗎？」

  「是的，我不想了，這樣太累了。」秦川平靜的說道。

  張新月一把掀掉身上的被子，下了床就朝秦川撲過去，拍打著他的胸說道：「不，我不同意！我不同意！！」

  秦川把她的雙手反剪到身後，認真的說道：「不同意也得同意。從今以後，你我之間，只有上下級關係。」

  張新月的淚在眼眶裡打轉，問他：「秦川，為什麼？這是為什麼？你為什麼又要這樣對我？為什麼、為什麼……」

  秦川說道：「因為我不再愛你了，你總是讓我心煩。」

  張新月說道：「你胡說，你說你不愛我了，你還來看我做什麼？你昨晚還給我買了衣服，還說過我是你最心愛的女人，你騙我，你總在折磨我……」

  秦川說道：「我那是想分手了才做的，我也覺得太累了，現在趙芸對我很好，我不想再和你處下去了。」

  張新月不敢致信的看著秦川，他的雙眼裡全是冷漠，他真的要回歸家庭了嗎？他真的是在拋棄她嗎？他剛才說的話是真的嗎？不不不，她不相信！

  她用力搖著頭，對秦川說道：「你又在騙我，你說我有什麼地方做錯了，我可以改，我不會纏著你的，我不是都沒敢纏著你嗎？你怎麼就煩我了？你說啊，我錯在哪了？」

  秦川冷冷的說道：「你沒有錯，錯的是我，這婚外戀，我不想玩了，太累人。」

  張新月疑惑的說道：「婚外戀？玩我？你是在玩我？一直在玩我？是不是？」

  秦川乾脆絕情說道：「是，我就是這意思，你明白了吧？」

  張新月絕望了，這還是她認識的秦川嗎？難道這才是他的真面目？這讓她怎麼能信呢？一個對劉震鋌那樣的政敵都懷有同情心的人，怎麼可以對她這麼冷漠？這麼無情？

  他一直以來都是在和自己玩感情遊戲？把自己當成了情感生活的填補？這怎麼可能嘛！他一定是又要故伎重演了，他是想給她自由，他不想這麼拖著她，對對，一定是這樣的，他不會對自己那麼無情的。

  一想到此，她柔聲問道：「秦川，你是不是又在為我擔心了？我說過的，我不怕等你，就算最後等不到一紙婚約，那也沒什麼關係，只要我們是相愛的，那不就夠了嗎？你不要再折磨我了，我真的受不了這樣的折磨，平時我就頂著壓力，和你在一起，我只想輕鬆的過好每一分每一秒，我不要別的，我只要你，你知道不知道？沒有你，我就什麼也沒有了。」

  秦川最怕聽她說這些話，每次聽到她說自己什麼也不要，只要他時，在戀愛之初他是高興的，但漸漸的，當他們要面對現實，他不得不做出痛苦決擇的時候，他聽了只會感到難過，每聽一次，都讓他的心有如針剌，愧疚無比。當愛已成為一種負擔，倒不如揮刀斬亂麻，斷了這份情絲。長痛不如短痛，自己不是已經想好了要還給張新月一個自由身嗎？就趁這機會吧。

  他心裡的矛盾有誰能懂呢？就是最最懂得自己的新月，卻正是他要哄騙的對像，這假戲他只能真做，既然開了這個口，就把戲演到底吧。因為這一天遲早是要來的，今天的晚飯，他是和王有義一塊吃的，他和張新月的事，王有義稍稍提了一下，讓他儘快做個決斷，否則仕途難保。現在不和她斷了，更待何時？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她的心，太殘忍了。

  王有義不說，他心裡還抱有一絲佼幸，想再拖過一年兩年的，和趙芸離了，那麼他和張新月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可是他也是自己案件的調查人員之一，既然已經把話說得這麼明白了，自己就不能再裝糊塗了。這份感情，再珍貴，他也要不起；這份愛，再不舍，他也只能放棄。

  這就是一個官員的悲哀，他們的婚姻就算是不幸的，在外人看來，對方也是弱者，他們永遠是別人聲討的對像。在感情上，不知道有多少官員和他一樣壓抑著自己，也不知道天下有多少像他和張新月這樣的愛無法見到天日。

  他想把張新月緊緊的抱在懷裡，理智卻讓他放開了她，他心裡在滴著血，卻只能裝作冷漠。他不敢面對她質問的目光，走到窗前看著窗外皚皚白雪對她說道：「新月，你我相愛一場，要說我對你沒有感情，你一定是不信的。感情這東西，是相互的，不是說你不要，我就可以不給你，我是很想給你所有的一切，可現實是，我給不了你，你知道嗎？我什麼也給不了你，這對我來說是一種非常大的痛苦。而且更重要有是，我不但給不了你，我還要傷害你，也要傷害我自己，這樣的愛，與其繼續走下去，不如早日了斷，你說不是嗎？」

  張新月怎麼也沒有想到，秦川是真的要和她分手，他說的這些，她何嘗沒有想過呢，她想過千次萬次，也在心裡勸過自己千萬次，可是每一次，她都被自己的情感所打敗。她愛秦川，愛他的剛毅，愛他的善良，愛他的真誠，也愛他的矛盾，她雖然幻想過能和他一同踏上婚姻的禮堂，可是她也知道那肯定是困難重重，因此她在心裡告訴自己，什麼也別強求他，只要他能和自己在一起就行了。而現在，就連這一點點奢望秦川也不讓她有了，她怎麼能不難過呢？

  她衝過去拉住了秦川，看著他的眼睛說道：「秦川，我對你的心，我想你是懂的，不用我再表白了。而你對我的心，我也懂，我真的只想這樣相愛下去，你懂嗎？我們什麼人也不傷害，只是這樣相愛著也有錯嗎？秦川，你知道一個人能夠在茫茫人海里遇到一個相愛的人有多難嗎？有的人可能一生都遇不到，你知道嗎？為什麼我們不珍惜這難得的緣份呢？」

  秦川被她感動了，是啊，他們相愛有什麼錯呢？錯的只是他們沒有在合適的時間遇到彼此，錯的只是他們身上的光環竟然成了愛的桎酷。人的這一生，不停的在追逐名利，追逐金錢，追逐那些可能一輩子也用不上的東西，而最後讓他懷念的是什麼的？只有人間的真情啊，可是又有幾個人真正能夠悟透這一點？

  有時候，我們越是急於想擁有的東西，便越容易失去。可是迷局中人，又有幾人真正能做到超然於世外呢？張新月不能，秦川也不能，在世俗面前，他們只是兩顆任人擺布的棋子，每一步都可能離自己想去的目標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