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一念成佛 一念入魔
2024-05-31 01:27:56
作者: 一品小圈
睡著的人沒有時間概念,感覺就是一閉眼再一睜眼的時間。
可對於醒著的人而言,芳卿這一覺睡得還是挺長,將近兩個多小時後,她才迷迷糊糊地醒過來。
林杉的半邊身子幾乎已經沒有了感覺,期間林杉還在心裡感慨:自己這老同學的心肺管子得有多粗啊,估計快趕超鯨魚了吧,身處不知道下一秒還安全不安全的境地里,也能呼呼地睡死過去!
看到芳卿終於轉醒了,林杉的胳膊大腿也算是解放了,今天他算是切身地打了一次假:影視劇里都是男主一抱女主抱一整夜,然後一早醒來還是神采奕奕,健步如飛的,那些都是為了故事情景而製作的特效罷了。
林杉將頭重新低了低,帶著探究的神情越靠越近:方才不是明明睜開眼了嗎,現在怎麼好像又閉上了?到底是醒還是沒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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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卿猛地睜開眼時,就看到林杉自上而下地仔細打量著自己,那標誌的要讓人犯罪的麵皮,此時也就離著自己不足一尺。
芳卿還以為自己在做夢,夢裡大多都是周身不能動彈的,她暗地裡攢起勁來,繼而倏地一打挺,一下就從林杉的身上直起了身。
只聽得「咚」的一聲,那是碰撞的聲音!
「哎呦!」
「哎呀!」
兩聲叫喊幾乎同時發出。
要怪只能怪芳卿起身毫無徵兆,林杉沒來得及避讓,芳卿的額頭就重重地碰在了林杉的 頭上,準確地說是碰在了林杉的眉心之間。
原本林杉眉間白嫩細膩的皮肉被這一記硬碰,明顯多出了一個紅紅的印記,林杉很是爺們兒,粗曠地摸了自己眉心一把,緊接著,絲毫不帶拖泥帶水和矯情動作,他趕忙扳過芳卿的大腦袋:「碰哪了?看看有沒有變成老壽星?」
芳卿看了看林杉眉心的紅記,不吃虧地回嘴:「自己都變二郎神了,還笑話我呢!」
林杉一邊揉著芳卿的額頭一邊笑,倒是沒有想將「爭吵」繼續下去的意思。
因為,剛才額頭碰眉心,林杉的嘴唇還擦到了芳卿 的臉頰,雖然只是匆匆一瞬,芳卿可能根本就沒有感覺到,可林杉現在的嘴唇卻是火辣一片。
直瘋子望著倆人孩子似得舉動捧腹至極:「你們倆戀愛了嗎?都傻不傻啊!」
一聽第三者說的話,芳卿頓時覺得自己過了,倆人雖是同學關係,可那種面子上的關係以前並未建立任何深交,自己這樣逗鬧的確會惹來歧義;
林杉看芳卿正了神色,也尷尬地收回放在芳卿額頭上的手,用手背掩住自己的嘴唇。
「哦!剛才電話里,我男友說,山下村子果真中了泥石流,索性大部分人撤離的及時,估計災情並不慘重!」芳卿說
雖然是半個好消息,可災難既然發生,人財必定都有損失,人們關注的是大部分人安全逃出了,直瘋子想到的卻是:「為什麼不是所有人都安然無恙地撤離?」
林杉拍拍直瘋子的肩膀:
「現在通訊中斷,只能先指望災民自救,具體是否人員有傷亡,傷亡數目多少,肯定要等到救援隊來了之後,我們才能了解清楚,你先稍安勿躁,現在干著急也是無濟於事……」
「是啊,我看雨勢有緩,保不准後半夜就能歇下來。」站在門口向外張望的芳卿說
直瘋子沉重地起身,並未多話,他從牆上柜子里翻出了幾盞應急燈:
「晚上我和林兄弟輪流守夜,以防有緊急情況發生。」他復又從窗口探出頭:「這一夜,要難熬了啊!」
難熬!是直瘋子的心,更是代表底下村里受災的親人們!
*
芳卿慶幸他們三人到現在還算是有驚無險,下半晌睡了一覺後,芳卿晚上就沒有了困意,拿出了熬通宵的架勢陪著另外倆人守夜。
不知道相互換了幾班崗後,芳卿也開始當起了「磕頭蟲」。
正如他們開始所估計的那樣,房外的雨勢越下越小,只是被暴雨沖洗了一天一夜的山坡道路,不知會變成怎樣的溝壑縱橫罷了!
星點的應急燈懸放在窗前,成了這暗夜中唯一一點的光亮。
雨簾密集的時候,那光似是微乎其微,仿佛幾滴雨星就能把它給澆滅一樣。可當串起來的雨珠斷了線,一粒一粒撒向地面的時候,那抹微亮的光暈反而活脫了起來,跳躍閃爍,勁頭十足,像是替代了天上所有的星宿,招引著四面八方的神靈……
位於山頂上,比在地面更能感知到分秒的質化。
天上的雲層越下越薄,越下越淡,當東方隱約泛起青灰的魚鱗色時,還在做最後掙扎的水膜,已經遮擋不住天邊的那一組妙筆丹青畫了。
「隆隆隆!」
「隆隆隆!」的聲音由遠及近地傳來,巨大的聲響逐漸響徹山谷,和著多面的回音,讓房子裡的幾個人都徹底醒精神了。
直瘋子率先跑出了「房間」,眺望了一秒天空後,興奮地發動起了車子,他打開了汽車的所有燈亮,並摁下了雙跳。
林杉和芳卿也跟著跑了出來,雖然天空還是下著雨,可當看到頭頂盤旋的直升機時,足以讓他們完全忘記周遭的風雨和泥濘。
直升機的強光划過地上的景物,流淌在每個人臉上的,已經無法分清是空中的雨水還是眼中的淚水。
雖然山頂還有較寬敞的空闊地,但因為雨水浸泡而變得土質異常疏鬆,完全無法承擔飛機的起落功能。
飛機只得旋轉著,觀察著,並無法降落,這讓地面上的人升騰起一絲心焦,就像初初站在舞台正中央,滿眼都是帶著希望的鎂光燈,可在下一刻,舞台上憑空多出了一個黑洞,連帶著正中的人也跌了進去,開始的希望就徹底變成了無邊的絕望。
一念成佛,一念入魔,真是練就好心態的時刻。
幾個念頭排隊在腦海里過了一趟走馬燈,未料到,接下來,希望又摻合在失望里重燃了,飛機雖然仍舊未落下,卻打開了艙門,並順下來一條梯子,亦能望見機上有人整裝待發。
伴隨著直升機一次次地矯正降低,機上的倆人總算安全地順著梯子落到了地面。
然後?然後直升機就飛走了!
芳卿懷疑自己在做夢,或者就是一早起來撞鬼了,盼星星盼月亮,好容易盼來的「救援隊」,竟然如此地扔下倆人就撤離了?
這像話嗎?山上可是不缺人口了,交通工具不給留下,飛機不好隨便使是吧,至少給放下點吃的喝的補給什麼的啊!這招呼也不打,情況也不了解一下,就溜了,家裡媽媽沒有教導過什麼叫做禮貌嗎?
芳卿心裡那叫一個愁腸百結啊,折騰的苦膽都止不住地冒苦水。
她一口氣泄到腳底板,無望地凝視著遠處落地的倆人,那倆人正深一腳淺一腳地向窩棚方向移來。
芳卿覺得自己已經看不下去了,本來就是雨天拖稻草,現在不知是餓的還是怎麼了,更覺得沉重,仿佛連自己的這具身體都支撐不起來了一般。
她搖搖晃晃地轉身進了房,撲通一聲坐回地上,想點什麼?能想什麼呢!能做的還只是等待而已。
林杉和直瘋子倒是沒有情緒化,一直堅持站在原地等那倆人靠近,待到四人面對面,終於看清來人的面龐,林杉先是驚訝地張嘴:「怎麼會是你?」
那位剛才還狼狽跋涉的人,只是吝嗇地回了一個笑,那笑容還是在強牽嘴角之下,似有似無地品乍出來的。
然後他絲毫不見外地,抖了抖褲腿上的泥濘,直接走進了窩棚里。
直瘋子剛想「哎哎」兩聲把人攔住,卻被另一個從直升機上下來的人先給擋住了:「我們仨到車上坐回兒吧!」
車子?好了,連房子都不能進了?直瘋子剛想點了二踢腳,開始躥高:
「我帶了些吃的給你們!」一聽這話,直瘋子兩步跑進車子裡,小寶寶一樣坐端正,眼巴巴地望起來。
*
即使天邊擦了亮,簡易窩棚里仍舊光線不好,始終是潮濕陰鬱的,小小的應急燈此刻還掛在窗邊,焦黃的光暈僅能打亮半步以內的道場,在油盡燈枯之前,小燈盡忠職守地做最後的奮力掙扎。
高大的身影站在門口,幾乎擋住了所有從外面透進來的微光。
好看的眉心用力地扭了起來,因為來人看到一個孤寂的身影坐在地心。
因著剛才淋了些雨,坐在地上的人,頭髮被打濕了一層,濕漉漉地貼敷在臉頰上,單薄的衣衫也完全裱糊到了皮肉上。
席地而坐的芳卿也不怕著涼,毫無戒備地托著重重的大腦袋,又一磕一磕地迷瞪上了。不知道是否是夢到了什麼,她咀嚼了兩下嘴巴,做了一口吞咽地動作,然後臉上綻出了滿足的笑。
都到這份上了還能笑,是夢到吃的了吧?
來人無奈地搖頭,從包里取出了一張毯子,輕手輕腳地來到芳卿身後,悄悄坐下,從頭到腳地給前面的芳卿裹上了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