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臨照寂寞空山的柔靜月色
2024-05-31 01:27:37
作者: 一品小圈
芳卿聽不見,但是看的清晰。
她的視線最後落在了那個人的身上,眼珠子又酸又澀,濕濕熱熱的東西從眼底爭相往外涌。
是他嗎?
是他吧!
同樣是白襯衫,何遇能穿出高冷禁慾;可穿在眼前的人身上,卻是自成一派的乾淨親切,就似從鄰家過來串門的大哥哥一樣,想過去抱一抱,嗅嗅上面陽光的味道。
「你好,林杉,請多關照!」芳卿看到一隻細長的手伸到自己面前,才發現自己不僅不恰當地拿林杉同何遇做了比較,而且一直神遊,還沒有聽到對方說了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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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非就是報名字問候罷了:「我叫……芳卿,你好!林……杉」。
芳卿左手掩鼻,用力吸了一下,右手伸出,滿掌握住了林杉的手……
故人依舊,安好地出現在那裡,仿佛一彎臨照寂寞空山的柔靜月色,清淨淡淡然地描繪著歲月靜好。此時握在手裡的纖指,帶著從遙遠的夢中渡過來的溫度,無聲地從掌紋里糾纏出星點熱量,絲絲入扣地印合上芳卿的手心紋路,一瞬間熱的燒心。
「芳卿?真巧,和我曾經的……一位同學重名。」林杉握著手,似乎是回憶了起來。
聽到林杉說起曾經的「同學」,芳卿的手趕忙鬆開,只是眼睛一直不願再離開那雙星眸。
那曾經朝思暮想的人兒,此刻就站在眼前望著她,他的音容相貌只是比記憶中大了幾圈,一切都妥妥的按照芳卿心目中的樣子長,就是那種讓芳卿挪不開眼,胸口小鹿亂撞的相貌,她看得眼睛又是幾欲模糊。
「那……不知道……林工 介不介意 我就是你所說的:曾經的那一位同學呢?」芳卿似帶俏皮地歪頭問
話一吐露出嘴,芳卿頓時後悔,她其實就想表達她是他的同學來著,不,她自己當時也沒有定好,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想讓林杉知道,他們倆曾經是同學關係?
林杉被問得閃神兩秒,下一刻,眼裡的些許螢火之光,泛濫成皓月的光芒。
他看到,她穿一件亮色的連衣裙,那是比紅色溫柔可親,又比橘色恬靜怡人的一抹色調。林杉神奇地發現:在看到她第一眼時,無論相識與否,只消一瞬,她就能攻克心裡的城防於無形,消泯彼此間陌生的氣息,拉近彼此的距離。
「十年不見了!」芳卿念念地重複
「十年?」林杉跟著默念
時間的標註,大多時候就是一個冷冰冰的數字,它不包含任何感情。
「十年」 就是單純的數字單位,在外人看來毫無真情實意可言,可對於淌在時間河裡面的人而言,沉壓在數字年輪背後的,卻是日日年年、分分秒秒的企盼。
對面的林杉像是被信息震驚的有些喘息不勻,其實他是在努力追索記憶中的臉,姓名獨特可以讓人不自覺地記住一生,可曾經同學的容貌,此時卻怎麼也無法與面前的這位女生對上號。
他對於「同學芳卿」的記憶,就僅存下:圓圓的臉蛋,高挑的個子坐在教室後排,還有……不善言談的沉默!
但現在,在自己眼中紅的發燙的人,若真是多年前「毫無存在感」的同學,那的確是「脫胎換骨」般的變化了……
有從前的關係在打底,即使對於這層關係的記憶,一方刻骨,一方模稜兩可地淡淡,也絲毫不影響,能將這十年後的碰面,上升為:他鄉遇故知的高度!
接下來,在一個多小時的時間裡,芳卿就只做了三件事:碰杯、聊天和笑!
說直接一點,就是芳卿一直傻笑著,同林杉吃喝、侃大山……
學生時代,倆人並沒有多少交集,緣分最大的一點,就是從小學升至初中,二人還是被分派到了一個班,後來芳卿轉學,同所有人都斷了聯繫。
所以聊的話題,從開始的寒暄到後來的興趣愛好,以及這十年來所學所遇到的有趣故事,這可以算作是倆人第一次相互了解對方吧。
*
夏末其實早就呆的無趣了,她原計劃帶春生來標榜一下主權的,在春生身上烙上「私人物品」的印,可不曾想芳卿真的是自始至終沒表現出半點興致來,芳卿再次看到春生那股波瀾不驚的勁兒,讓夏末不禁懷疑,自己「感覺」到的種種,都是她一直多心的產物!
夏末想著如何離開,旁邊的春生卻想一直留下,他想呆在這兒陪著芳卿,即使她現在正一杯接一杯地同身邊的帥哥碰杯,半點沒有需要自己陪伴的意思,可哪怕是看著,春生心裡也能快慰很多。
春生本以為,他和芳卿是相識晚,所以才不能無所顧忌地相見歡,因為有個芳卿的男朋友在中間杵著。
那天在芳卿公司的門口,春生站在車外,他注意到芳卿看向她男朋友時的神情,不免開始懷疑,是不是沒有「先入為主」的男朋友在,他同芳卿也是無緣無份?
今晚,他終於又見過她望向別的異性時的樣子,那目光里自帶真情,是涓涓愛意的流淌,這讓春生確定地認為:芳卿她,是真的不喜歡我的!不是時間早晚問題,是他這個人的問題。
但他心有不熄的火焰啊!怎麼辦?
是了,男女之間的相處之事,誰先動心誰完蛋,他早完蛋了,說不好是哪時哪刻,反正自己就是著了魔,入了道,陷進了一處流沙的窩兒,唯一懸在頭頂的救命線,就是芳卿這一根。
春生原來會抽菸,但是沒有癮,最近卻有種止不住的趨勢。
現在,他正呆在吸菸室里,用力嘬著手指縫裡的煙,菸捲上,那一圈紅色火線離自己的手指越來越近,再用力猛吸一口,估計就能燒到自己的指肚,可春生就是想讓它燒到,他仿似無痛覺一般,任由還冒著煙的菸蒂在指縫裡「自生自滅」。
忽然,一襲紅色的倩影從窗前飄過,春生振奮一下,趕忙扔了煙屁股追了出去。
衛生間就在吸菸室不遠處,春生看到芳卿和另外一個女生一起進去了。
春生倚在大理石牆面上,他覺得自己此時就好比是牽線木偶,獨處的時候除了發呆就是愣神,因為所有的線軸都在芳卿手裡,自己存在的最大意義,就只能追著她的動作,間接映射出「主人」的一顰一笑。
後背牆面的涼意點點透進心肺,這讓春生身體上好受了許多。
不一會兒,春生看到剛才的倆人從洗手間裡出來了,她們手挽著手,嘻哈著朝自己的方向走來,全然不知道前面有一個人心裡苦。
芳卿走了好幾步才注意到了春生,只是遞了一個笑臉過去,卻絲毫沒有要停下來專門打個招呼的意思。
這讓春生更為氣惱,冰冷的牆面已經不管丁點兒用,春生心裡渴望通過別的方法敗敗火。
在芳卿她們就要經過春生身邊時,春生向前一步,叫住了芳卿:「芳卿,能找你聊聊嗎?」
芳卿顯然是頓了一下身,扯停身邊的陳曦:「春警官,什麼事?請說!」
芳卿原想置之不理,因為春生現在是夏末的男朋友,芳卿知道夏末對這份情感的在意,可那樣充耳不聞會不會又太刻意,反正陳曦在邊上,凡事也不會讓夏末誤會就是了。
春生看到倆人一起停住腳步,意料之中:「我能單獨跟你談談嗎?」
春生單獨倆字咬得仔細,直直盯著芳卿的雙眼,芳卿不表態,他就那樣盯著。
此時走廊里也有別人走走過過,繞過他們身邊後,看到雙方無語地對峙,都會不自覺地側目幾分,芳卿真是尷尬的後腦勺冒煙,她撒了陳曦的手:「曦曦,你先回去吧,同起落他們說:我馬上過去!」
陳曦即使再奇怪,也覺得原委不好現在問,就遵芳卿的意思,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春警官……」芳卿剛開口要問
「叫春生!」春生用男性口吻近乎命令道。
芳卿簡直搞不懂眼前這個人在想什麼,看著是高個兒成熟的肌肉男,可做起事情來怎麼老感覺是孩兒性呢?
「春生和春警官不都是你嗎?稱謂代號而已,較個什麼真啊!到底有事沒事?沒事兒閃……」芳卿氣呼呼地說著
看來是芳卿的回答再次給春生心裡添了一把火,他猛地抓住側身要走開的芳卿,拽著胳膊肘子拉進了旁邊的「安全出口」的門裡。
隨著液壓式的大門徐徐關上,安全通道里的樓道,因為人的進入而自動打開了感應燈,黃黃的微光自側壁瀉下來,讓人看世界都朦朧柔軟了好多。
咋一進入相對暗塞的空間,芳卿的心上提了少許,可她還是安慰自己,春生應該不是那種人,至於是哪種人,她心裡也沒及時得出定論,就是覺得春生幹得肯定都是正人君子的事兒。
可隨即,在對上春生那一雙紅的幾欲滴血的眼睛時,芳卿將自己剛才給某人安上的道德、仁義等美化詞彙,通通拆分乾淨,扔進了腦星球的垃圾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