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禍害遺千年

  阿錦將三丫的鬱悶盡收眼底，她和聲問三丫：「還想吃糕點嗎，我們再去買點。」

  三丫嘟著嘴巴搖頭，「不了，免得買來又被人搶。」

  「三妹，看開些，我們只是少吃了幾塊糕點，但對那兩人來說，可能就是救命的東西。」二丫伸手指戳三丫的臉蛋兒。

  三丫年紀小，到底還是不太懂得道理。

  她只知道在此之前，她也很難吃上一塊香甜的糕點，甚至是連一碗稠一點的粥都喝不到。

  很快，三丫頭頂的烏雲就被一串冰糖葫蘆給驅逐得一乾二淨。

  「二狗，你走那麼快幹啥，等等我啊你！」大狗叫著前面快步行走的人。

  真是邪了門，明明兩人都挨了兩天餓，二狗還能走那麼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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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狗追得氣喘吁吁，直到拐進一個巷角，少年倚靠在凹凸不平的磚牆上，頎長的手指在牆上有節奏的敲打著。

  「算……算你小子……有……有良心，知道……停下來等我……」大狗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他靠坐在牆角，稍稍喘勻幾口氣後，滿是泥垢的手掀開油紙，拿出一塊白色的點心遞給少年，「喏，快拿著吃。」

  接過沾上污垢的糕點，二狗面無表情的吃起來。

  癱坐在地上的大狗則是吃得風捲殘雲，二狗還沒吃完一個，他已經吃完了兩個。

  嘴裡包著甜軟的食物，大狗含糊不清的說道：「要不是你走那麼快，我還想從她們身上詐些銅板兒出來。可惜了，好不容易遇上這麼乖順的人。還有，你完全沒必要跟她們說謝謝啊，在道上混講啥禮數，兇惡殘忍才是立足之本！」

  「她們是好人。」二狗淡淡的說道。

  他的聲音很輕很淡，大狗卻聽得清楚。

  「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她們就是被欺負的對象唄，與其讓別人欺負她們，還不如換我們，至少我們不會拿她們去換錢。」

  二狗眉宇微微一蹙，「你也是好人。」

  大狗嗆住，差點背過氣去。

  他猛地咳嗽起來，二狗眸底深邃，在大狗咳得臉紅脖子粗時，他出手用力拍了兩下大狗單薄的背，大狗這才順過氣來。

  「唉呀媽呀，我胸口好痛。」大狗捂著胸口說道。

  接著，大狗做出個誇張的面部表情，「我是好人？哈哈哈，我還是頭一回聽到有人說我是好人。」興許是面部太過扭曲，大狗的那顆膿瘡破了，疼得他呲牙咧嘴，「嘶~我他媽才不要當好人，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老子要長命百歲才不枉來世間一趟！」

  夏天陽光毒辣，曬得人臉上火辣辣的疼。

  手裡拿著還沒吃完的冰糖葫蘆，三丫被明晃晃的太陽給曬得有些睜不開眼睛。

  就這麼回去了嗎？三丫有點捨不得。

  頂著日頭趕回去，李秀蓮還在勤勤懇懇的挖著地。她的手臂酸疼得厲害，可她不敢懈怠，沈老太交代過今天必須挖完這塊地，否則不讓她們進門。

  「娘，我們給您帶了肉包子回來！」三丫撒丫子跑到李秀蓮跟前。

  李秀蓮這才放下手裡的鋤頭。

  她笑得溫柔，說道：「你們吃，娘不吃。」

  她不知道珍珠能賣多少錢，但這年頭，吃肉包子於她而言實在是太奢侈了，女兒們吃就成。

  「娘，您吃吧，我們已經吃過了。」阿錦說道。

  李秀蓮搖頭，「那留著你們晚上吃。」

  「娘，您就吃了吧，我們專門給您帶回來的。」二丫勸道。

  女兒如此為她著想，李秀蓮感動又欣慰。

  輪番的勸說下，李秀蓮總算是捨得吃肉包子了。只是她吃了一個後，堅持要留下另一個。

  肉包子的滋味兒真好，吃過之後，唇齒留香，李秀蓮舔了舔乾裂的嘴唇，有些想喝水了。

  這裡離河的下游沒多遠，李秀蓮拿起帶來的干葫蘆，準備下游喝水，順便裝點回來。

  「娘，河水喝了對身體不好，咱們回家喝水去。」阿錦說道。

  沈家瓦缸里裝的是井水，沈老太卻不允許李秀蓮帶出來喝。

  李秀蓮犯難道：「你奶奶說了，沒挖完這塊地，咱們都不能回去。要是咱們就這麼回去了，她老人家鐵定要生氣的。」沈老太壓了她小半輩子，她也怕沈老太得很。

  阿錦從懷裡掏出幾文錢，這幾個銅板也不知道經了多少人的手，顯得陳舊而古樸。

  她倏然一笑，問向李秀蓮：「娘，如果我說這是從土裡挖出來的，你覺得會有人信嗎？」

  李秀蓮一臉認真的看過後，回道：「少了些泥巴味兒。」

  三丫歪著腦袋仔細瞅瞅她手裡的銅錢，不解的問道：「大姐，你為什麼要這麼問啊？」

  二丫同樣不明白。

  母女三人在等她解惑，阿錦臉上笑意加深，「如果我們回去跟他們說這幾枚銅錢是我們從地里挖出來的，他們會有什麼反應？」

  二丫眸光微閃，「大姐，你這主意真不錯。」

  李秀蓮和三丫則是一臉茫然。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阿錦讓李秀蓮把留著的那個包子也給吃了。

  縱有百般不舍，李秀蓮還是依著女兒的話吃了包子。

  第二個包子入腹，她更渴了。

  懷著忐忑的心情，李秀蓮扛著鋤頭帶著三個女兒往家走。

  路過孫家的田地，孫家大嫂田娥跟她打招呼：「秀蓮，回去吃飯了啊？」

  李秀蓮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和善道：「都快到未時了，大哥大嫂也該收工了。」

  「我們來得晚，過會兒回去也無妨，反正家裡會等著我們回去了才開飯。」

  也不知道說者是不是有意的，總之聽者李秀蓮聽了之後心裡不怎麼好受。

  同樣是嫁人，卻又分嫁得好與壞。也不能說田娥嫁得有多好，但和李秀蓮比起來，幸福太多。

  特別是在她連生三個都是女兒後，沈老太都不把她當人看，她在沈家就是當牛做馬的命。

  李秀蓮訕訕的笑了一下，道：「大哥大嫂，那我們就先回去了。」

  田娥笑著應了聲好，卻又像是剛瞧見大丫一般，又問道：「呀，大丫這麼快就沒事了啊？」

  李秀蓮邊走邊回了聲：「是啊。」就不再多言。

  她不善交際和言語，田娥的語氣聽不出關心，反倒更像說笑，李秀蓮更不願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