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看錯人

  阮明煙隱隱猜到了外面的人是誰，不過她很少見夏菱露出這樣的情緒，好笑道：「跟她有什麼好生氣的。」

  夏菱臉上憎惡道：「奴婢從未見過這樣厚顏無恥的人，小姐當初就不該一時心軟放將她留下。」

  阮明煙當然也是後悔的，但事已至此，將事情怪到一個小丫頭身上也於事無補。

  「她來鬧騰什麼？」阮明煙不是什麼睚眥必報的性情，昨晚問出口供後，便讓墨影將人放了。

  夏菱見阮明煙一臉疑惑，無奈地解釋：「還能為了什麼，她那供詞，可是出賣了老夫人，您想想老夫人那性子，能放過她一家人才有鬼。今日剛拿回掌家權，就將她一家的差事全撤了。她一家的身契都在府中，沒了差事哪還有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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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菱發現自家小姐聰明的時候是真的聰明，可不想動腦子的時候真的懶，起床都這麼久了，還在那兒犯迷糊。

  於是勸說道：「她這是自作孽，這次小姐可別管她了。這種白眼狼，就該落到老夫人那樣的人手中，她才能知道小姐的好。」

  阮明煙聽著丫頭難得的義憤填膺，心裡莫名覺得寬慰了許多，只是聽著外面的哭鬧聲越來越大，她揉了揉太陽穴道：「這麼鬧下去也不是個法子，橫豎今日沒什麼事兒，你讓她進來吧，我聽聽她要說什麼。」

  夏菱知道小姐心善，是不可能真的放任不管的，只好轉身去叫人。

  不過一夜的功夫，纖巧像是變了一個人一般，面色憔悴，一雙眼睛裡填滿了絕望。昨晚小姐放了她，她還心存僥倖，想著小姐心善，不會再跟她計較了，沒想到一大早就接到老夫人掌家，將她一家的差事全部撤了的通知。

  一家人沒有了差事，便沒有了收入，她們的身契又在阮家，不能出去找事做，老夫人這是要困死她們。

  更不用說，母親還在病床上，斷了湯藥用不了幾日就會沒命。

  絕望之下，她只能厚著臉皮來求小姐，她知道自己一家的身契都在小姐手中，只要她肯高抬貴手，自己一家就還有活路。

  所以她一進門便撲到了阮明煙的腳邊，邊磕頭邊哭道：「小姐，奴婢知道錯了，您饒了我的家人吧，奴婢以後一定做牛做馬來報答您。」

  阮明煙饒有興致地看著這丫頭哭，眸光卻越來越冷淡，她懶洋洋地靠著椅背道：「你覺得我是缺牛還是缺馬？而且是不是忘了自己做過什麼，昨夜還跟我說有任何懲罰，你都沒有怨言，怎麼今日就讓我饒過你？我好像還什麼都沒有做吧？」

  這丫頭難不成將她當成以德報怨的聖母了，她給自己下藥的時候，怎麼就沒有想過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纖巧對上阮明煙那凝著寒霜一般的眸子，心中湧上一股懼怕，她當然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不容寬恕，可想到家中的境況，又由不得她退縮，於是在阮明煙的腳邊重重地磕了三個頭，再抬頭的時候，額頭已經一片青紫，甚至滲出了血絲。

  她吸了一口涼氣，忍著疼痛嘶聲道：「小姐，奴婢不想害您的，都是老夫人逼奴婢做的呀。奴婢做錯了事，願意接受懲罰，但一人做事一人當，請您放過奴婢的家人吧。」

  她交代了元兇，又沒有一味的為自己辯解，只求自己饒過她的家人，這一番話說的實在有情有理。

  阮明煙望著她悽慘的模樣，突然想起了當初留下她的理由，就是因為她的這一份擔當，和對家人的維護。

  真是一個聰明的丫頭，這麼快就洞悉了自己心底的柔弱處，並能加以利用。

  這樣說來，自己是真的看錯人了，當初就不該留她。

  阮明煙心中思量了這片刻，纖巧也屏氣凝息，絲毫不敢打擾到她，因為她很清楚，接下來阮明煙的話，就會決定她一家的生死。

  阮明煙看著她這樣子，嘴角突然勾起譏諷的笑意：「一人做事一人當是吧？行，我可以答應你，你去死，我留你家裡其他人的姓名。」

  纖巧萬萬沒有想到，一向心慈手軟的大小姐，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她愣在了當地，半晌沒有反應過來，張著嘴卻不知道要說什麼。

  阮明煙冷眼看著她這副模樣，笑道：「你不是說只要放過你的家人，你願意接受懲罰嗎？奴婢下毒殘害主子，按律法是當判處死刑吧？」

  夏菱把纖巧那猝不及防的樣子看在眼中，知道她剛剛那一番作態，只是在博小姐的同情，厭惡不已。

  見小姐終於不再心軟，十分的解氣，在一邊跟著道：「小姐這樣已經是寬大處理了，論律法，敢謀害主子，全家都應當連坐呢。」

  纖巧似乎終於明白阮明煙根本沒有打算放過她，眼神變得怨恨：「小姐，您好狠的心啊……」

  夏菱聽她說這話，瞬間翻了臉，指著她罵道：「你算什麼東西，也敢在小姐面前裝模作樣。既然捨不得死，就滾出去。」

  纖巧後悔自己一時不慎，露出了真面目，她十分的不甘心，知道今日出去，以後再想見到阮明煙就難了。

  「希望小姐說話算話，放過奴婢的家人。」

  她聲音悽厲，說完便往一旁的牆上撞去，夏菱眼疾手快將人拉住，恨聲道：「果真是個白眼狼，要死你倒是死遠一點啊，在小姐的屋子裡尋死覓活的，真是晦氣。」

  說完又對阮明煙道：「小姐您別再上她的當，這點子力氣，真撞到牆上也就只能碰破點油皮。」

  能將夏菱這樣好脾氣的人逼的暴躁起來，阮明煙覺得纖巧也算是個人才。

  事情鬧到這個地步，阮明煙有些意興闌珊，夏菱能看出來的事情，當然也瞞不過她的眼睛，纖巧根本沒有打算尋死。

  既然如此，阮明煙也就沒什麼興致看她繼續演戲了，對著夏菱揮揮手道：「將她帶下去吧。你將她一家的身契都拿給管家，讓他找個人牙子，將人都發賣出去吧。」

  「不……」纖巧聽到阮明煙的話，悽厲地喊了一聲，不過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便被夏菱點了穴道。

  夏菱沒好氣道：「嚎什麼嚎，小姐沒要你的命，你也該滿足了。」

  纖巧全身僵在那裡，一動都不能動，直到這個時候，她心中才徹底絕望。

  死算什麼，這世上多的是生不如死的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