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這人最講規矩

  夏。

  大暑。

  月色朦朧，蟬鳴聒噪於人心扉。

  「東西我想要，錢我又不想給，你說我該怎麼辦？」

  月桂城西，一普通民房內有燭火搖曳，映出三人面龐。

  說話的是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衣著金貴，雙手戴滿了鑲著寶石、寶玉的戒指。

  

  房門虛掩，門口站著一位持刀的精壯男子，聞言嘴角上翹，透著一抹殺意。

  大腹便便男子對面則站著一位面容清秀，眸光閃爍，眼珠子骨碌碌轉個不停的十七八歲青年。

  此刻，在彼此中間的桌子上，則放著一三寸見方的檀木盒，盒蓋半開，露出一枚成色不低的夜明珠。

  青年李易身軀微彎，諂媚笑道：「宋老爺，小的這可是拿命換來的。這不給錢，是不是不合規矩？」

  嘭！

  宋老爺重重一拍桌子，滿目鄙夷，「區區一小毛賊，給你提個醒，卻是這般蠢笨，又或者是故意裝糊塗？」

  李易低頭哈腰，陪笑道：「宋老爺，東西小的給您取來了，按著任務需求，您需要付我一千兩黃金。」

  大腹便便的宋老爺嘴角泛起冷笑，目光落向其後方。

  那看門漢子拔刀，闊步而來，「小毛賊，老爺已經格外開恩了，東西留下，自己磕個頭滾蛋吧。否則的話，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辰。」

  「不識抬舉的賤骨頭。」

  宋老爺伸出豬蹄一般的右手拿起木盒，「老子讓你去偷，那是看得起你，懂嗎？以老子的地位，我就是要你親娘，你也得給我送來！」

  李易嘿嘿低笑，「老爺，規矩不能壞啊，我這人最講規矩了。」

  持刀漢子已不耐煩，大刀帶起一道寒芒落向李易後背。

  陡然間，李易如鬼魅一般後退一步，這一步不僅避開了對方的攻擊，還站在了持刀漢子的身側。

  持刀漢子神色一驚，一扭動脖子，瞬間血管爆裂，鮮血噴灑對面牆壁，再看那李易已經站在了宋老爺面前。

  宋老爺變了臉色，「你……」

  李易站直身軀，不再如之前那般卑躬屈膝，似乎瞬息間換了一個人一般，笑嘻嘻的道：「宋老爺，不給錢還侮辱我，你不地道啊。」

  宋老爺牙齒一咬，體內有奇異的聲音響起。「我看你是找死！」

  就在那一瞬間，李易抬起了手，指尖有寒光閃爍，瞬間將宋老爺脖子劃開。

  嘭！

  持刀漢子摔倒在地，身軀還在抽搐。

  宋老爺後退一步撞在牆壁上，雙手用力的捂住脖子。

  李易右手抬起，燭光的照耀下有一薄若蟬翼的刀片於指縫流轉，這是一種極其特殊的刀片，名為繞指柔，笑嘻嘻的道：「宋老爺，你說這是何必呢？」

  宋老爺似乎想到了什麼，嗚咽出聲，「你不能殺我，影賊聯盟有規矩，飛賊不能殺僱主……」

  李易擠眉弄眼，「我都和你說了，我最講規矩了。」

  宋老爺感到不妙，叫道：「我姐姐可是……」

  嘭！

  李易抬起一腳踹在宋老爺的腦袋上，硬生生將其腦袋踹入牆壁中，脖子裂開，鮮血瞬間噴上了房梁。

  「晦氣。」

  李易呸了一聲，「倒血霉了，碰到你這麼一個僱主。」

  他受僱於對方，偷取一枚價值不菲的夜明珠。按照一開始談好的價格，只要成功，對方會支付給自己一千兩黃金。

  李易在對方懷裡找出一個錢袋子，眉頭緊皺，「才二百兩，果然沒打算給我付錢。」

  統管『飛賊』的有一個聯盟，名為影賊聯盟。李易的任務，便是從影賊聯盟中獲取，且接任務的那一刻，是需要繳納任務三成的定金。一千兩黃金的任務，繳納三百，如今得二百，自是賠了一百。

  至於那夜明珠……

  李易搖搖頭，本來就是自己偷的，當然算是自己的。至於對方身上的寶石戒指，他倒是沒興趣拿，畢竟這是對方的私人財富，如果拿了那豈不是成了入室搶劫？

  帳，得算清楚，一碼歸一碼。

  念頭一過，李易走出房子，又恢復了一副謹小慎微，鬼鬼祟祟的模樣。

  他是賊，勉強算是影賊聯盟的一員。

  影賊聯盟有規矩，賊就是賊，不能殺人，不能搶劫，只能夠靠技術偷東西。

  搶劫的，那是強盜。

  殺人的，那是匪徒。

  賊只是賊，這是屬於他們的道，他們還沽名釣譽的給自己的行為加了四個字。

  「盜亦有道。」

  也因此，影賊聯盟讓賊有了庇護所，且容於世間。

  昏暗的月光下，有陰影浮動。

  李易站在一條巷子口，右手縮入衣袖。

  「你怎麼可以殺僱主。」黑暗中有聲音響起。

  李易笑吟吟的道：「我交貨，他拒絕付錢，那也就代表協議作廢。既然協議作廢，我自然不用按規矩行事。」

  「小賊，你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黑暗中的聲音冷漠了幾分。

  李易嘿嘿笑道：「老賊，不服啊？」

  嗖！

  有風動，有寒光一閃而過。

  李易出手如電，人如狸貓縱跳，速度快到肉眼難辨。

  黑暗中有叮叮叮的金屬之聲響起，那夜風似乎也被切開，化為了絲線、豆腐塊的形狀。

  繼而，兩道身影分開。

  李易張開雙手，哈哈大笑，「老賊，我可想死你了。」

  一瘦弱、佝僂身軀的老者出現，任由其將自己抱住。嘆了口氣言道：「我和你說過，做人得講規矩，無規矩不成方圓。」

  李易嘿嘿笑道：「我可沒壞規矩，這叫私仇。」

  老賊推開李易，上下打量了一番，「嘖嘖，又長高了。」

  繼而又道：「聽到個消息，你奶奶要過八十大壽，對你很是思念，前不久派人尋你，鬧的動靜還不小呢。」

  李易抿嘴，神色複雜。

  「再則，你六歲離家出走，都十多年沒回去了。」

  老賊嘆了口氣，「終歸要回去一趟的，就不算不為別的，也要為你奶奶著想。」

  「嘁。」

  李易撇嘴，「沒什麼好回去的，容易招人煩。」

  老賊挑眉，斥道：「你這孩子怎麼就那麼倔呢？」

  李易咬牙，冷笑道：「那年我不過才六歲而已，家裡失竊，非說是我偷的，當眾責罵我不說，還把我打的七天下不了地。那要是我哥，絕對都捨不得吧。」

  「行，不都說是我偷的嗎？我現在就偷給他們看，我就要當他們最看不起的賊。」

  老賊斥道：「又起性子是吧？天底下哪有父母不疼愛自己的孩子的？你要是真念我養你的恩情，你就回去一趟。如果覺得不爽，大可以再出來找老子。」

  李易岔開話題道：「老賊，你這一走就是一年，到底是什麼任務讓你用了那麼久？」

  聞言，老賊將李易拉到了角落裡，目光掃了一眼外邊，這才從懷內拿出一個瓷瓶。「喏，就是這個。」

  李易拿過瓷瓶，頓時訝然，「厲害啊，這瓶子不便宜啊，上好的青空玉，只是這瓶子就值萬金啊。」

  老賊瞪了李易一眼，「你就這點出息，打開看看。」

  李易不解的打開瓶塞，頓時一股清香撲面而來，瞬間讓人精氣神十足，頓時連忙塞住瓶塞，避免藥性流失。「老賊，你不會貪墨僱主的東西吧？」

  能用價值萬金的瓶子裝的丹藥，能一般嗎？

  怕是這老賊惹了大禍才回來的吧！

  想到此處，李易瞬間覺得手裡的東西不香了，直勾勾的看著老賊，「你不會是回來交代遺言的吧？快說快說，你把遺產藏哪裡去了，等你死了，我好給你辦一場轟轟烈烈的葬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