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年少無知

  三個人坐在車裡，薛乾開著車，車速比何卿卿平時坐的都快了幾倍，顛得何卿卿翻江倒胃的，眼睛盯著薛乾，恨不得滴出血來。

  「何卿卿，你要是再這麼瞪著我，你信不信我把你從車裡扔下去！！！」開著車的人，目不斜視地盯著前方，突然呲牙咧嘴惡狠狠地就來了一句，何卿卿嚇得臉色一白，立馬收回了目光。

  「哥，她今天受到的驚嚇已經夠多了！」張驍驍看著臉色蒼白的何卿卿，有些心疼地提醒了一句。

  「你倒是護犢子，老子在酒吧逍遙快活的時候，你一個電話，怎麼沒想到我興致正歡呢！」

  薛乾睥睨了何卿卿一眼，對著后座的張驍驍就強硬地反諷了一句。

  「我這不是人命關天嘛~」

  「少給我嘚瑟，這會兒馬上開進城了，你們要怎麼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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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送她回家吧，沈家的人估計還挺著急的。」

  「行，那你呢？跟我回薛家，還是去你媽那裡？」

  「跟你吧。」張驍驍猶豫了片刻，說道。

  「喲，開竅了？捨得斷奶了，以前你媽不回薛家，怎麼請你都不來，這會兒你倒是樂意了？」薛乾從後視鏡瞅了張驍驍一眼，笑容肆虐，似乎對張驍驍突然的轉變感到很稀奇。

  張驍驍沒說話，將目光轉向了車窗外，黑漆漆的一片。

  「怎麼不說話？」隱約察覺到後邊的人有些不對勁，薛乾又提聲問了一句。

  「沒什麼，有點累。」

  「蠢樣~」薛乾不以為然，輕蔑地一笑，從兜里翻出了一支煙就塞進了嘴裡，沒點。

  坐在張驍驍旁邊的人，突然發出一絲細微的嚶嚀聲，像蚊蟲一樣，讓人聽著不覺一癢，張驍驍側過頭，這才發現何卿卿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睡著，腦袋靠在座椅上，隨著不穩的車身搖晃，興許是不舒服，才不滿地哼哼了一句。

  「哥，開慢點，慢點。」張驍驍壓低了聲音，拍著薛乾的肩膀，反覆強調，視線不曾從何卿卿的臉上移開過一次。

  「我看你這麼費勁，怕是給慣了別人的媳婦。」

  薛乾不屑地吐槽一句，話雖不好聽，但車速明顯慢了很多。

  車裡安靜了下來，張驍驍看著逐漸熟睡的小女孩，安靜美好的睡顏，讓他的心緒平靜了不少，伸手脫掉了自己的羽絨服外套，就罩在了何卿卿的身上。

  不過一件中款的羽絨服，卻足以蓋去何卿卿大半個身子，張驍驍不免有些感慨。

  原來她是那么小只，那么小，小到自己只是一眼就控制不住地想要傾盡所有去保護。

  又過去了一個小時，總算到了沈家。

  沈爸爸跟沈媽媽一接到電話，早早就等在了門口。

  看著張驍驍將何卿卿抱下車的時候，沈媽媽當場就哭了，沈爸爸一個成熟的中年男人，什麼大風大浪都經歷過，這會兒也止不住紅了眼眶，夫妻倆都紛紛迎上前。

  「沈姨，沈叔，卿卿睡著了，她今天估計有些嚇到，也累了，還是別吵醒她了。」張驍驍抱著人，對著情緒激動的夫妻倆低聲說道。

  夫妻倆瞬間明白，點點頭，連忙止住了欲要叫喚的聲音，抹了把眼淚。

  可這剛抹，一看到何卿卿的臉，又止不住濕了眼眶。

  「好孩子，今天的事真是辛苦你了。」沈爸爸拍著張驍驍的肩膀，由衷地感謝。

  「沒事的，叔，那個，我先抱卿卿回房間吧。」

  「好，好，這邊走。」

  兩夫妻領著人，立馬讓開了道。

  薛乾就坐在車裡，靜靜地看著這一切，完全沒有要下車的意思。

  等所有的人都進了屋，才玩味地看向了沈家的陽台。

  陽台上站了一個身型消瘦的男人，薛乾沒說話，就這麼盯著，眼神戲謔。

  沈芊蔚低頭扯了扯胸前的衣襟，樣子看起來有些佝僂，蒼白無色的臉上呈現出一絲病態，目光隱晦地看了薛乾一眼，就轉身離開了陽台。

  薛乾嘴角扯出了一絲裂痕，良久，唇齒之間如同幽蘭，慢慢地吐出了一句：「沈芊蔚，你可又欠我一個人情了。」

  何卿卿睡得再沉，這會兒又是上樓，又是躺床的，也被折騰醒了。

  揉著眼睛，看了眼四周，已經不在那個荒野的小屋裡，心裡不禁安定了許多。

  房間的門虛掩著，似乎可以聽見門口細碎的說話聲。

  轉了轉眼珠，何卿卿掀開了被子的一角，從床上坐了起來，套上拖鞋往門口走去。

  拉開房間門，就看到了門口的張驍驍和沈爸爸還有沈媽媽。

  站在門口的三人，也愣了一下，像沒想到何卿卿會自己醒了，但也只是短短驚訝了幾秒，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沈媽媽上前，一把將何卿卿摟進了懷裡。

  「是不是我們吵到你了？乖寶貝？」聲音有些動容，沈媽媽看著何卿卿的眼神，如同看一件失而復得的至寶。

  沈爸爸也緊緊抓住了何卿卿的雙手，眼神懇切。

  「對不起，沈阿姨，對不起，沈叔叔，是卿卿害你們擔心了。」何卿卿鼻頭一陣犯酸，紅著眼安慰著兩人。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沈爸爸仰了仰頭，像是在極力壓制眼裡的淚光，拍了拍沈媽媽的肩膀，沈媽媽才從難捨難分當中鬆開了何卿卿。

  「驍驍，要不就在這歇下吧？」

  「對啊張驍驍，你今天跑去那麼遠的地方接我，肯定很累。」何卿卿跟著附和。

  「不了，沈叔，我就不麻煩你們了，現在也還早，外邊也有車，回去很方便，下次再來做客吧。」

  「唉，你這孩子，那吃點東西再回去？」

  「我不餓，倒是你們，卿卿剛回來，你們肯定都想她想得不行了，我就不打擾你們團聚了。」

  「你這孩子，什麼打擾不打擾的，卿卿能交到你這麼靠譜的朋友，是她的福分，既然你要走，我們也不強留你，反正以後日子也長，你要想來，隨時可以來家裡。」

  「好。」

  張驍驍笑了笑，跟兩位長輩道了別，就下樓往沈家屋外走去。

  何卿卿見狀，立馬跟著跑了下去。

  「張驍驍————」

  停在門口，何卿卿衝著走在前邊的人，大喊了一聲。

  「姑奶奶看來還不夠累，聲氣這麼大？」張驍驍停下了腳步，望著何卿卿，笑著調侃出聲。

  悲傷和難過在眼底被壓得嚴嚴實實。

  何卿卿動了動唇，跑上前，一把抓過了張驍驍的手，然後攤開了他的手掌。

  張驍驍一臉錯愕，正好奇何卿卿下一步的動作，就感覺一個小小的東西放進了自己的手心裡。

  埋頭一看，居然是一顆大白兔。

  「張驍驍，你心裡一定很難過，有很多事情對不對？雖然我不能體會你的心情，但是我知道你一定不開心，還有你今天冒著危險來救我，我真的很感謝你，這是我最喜歡的奶糖，雖然你總說我是小白眼狼，可是你對我的好，我都記著！奶糖很甜很甜的，它一定能甜到讓你忘記悲傷，不信你嘗一顆試試？」

  何卿卿眨巴著大眼睛，笑眯眯地對著張驍驍天真地說著。

  儘管言辭很荒唐，但無可否認的是，張驍驍的內心回溫了不少。

  「你幫我嘗吧。」

  「啊？」何卿卿小嘴微張，像是不太明白張驍驍話的意思。

  下一秒，沒等何卿卿反應過來，張驍驍手心的大白兔就被人麻溜地撕開，塞進了何卿卿的嘴裡。

  甜味伴隨著奶香在何卿卿嘴裡一點一點地暈開，何卿卿忍不住動了動嘴。

  「怎麼樣？甜不甜？」張驍驍嘴角揚了揚，望著陶醉的小女孩問道。

  「很甜，超級甜。」

  「看來你沒有騙我！」

  「我才不是撒謊精。」

  張驍驍笑了笑，沒說話，主動向何卿卿攤開了手掌。

  黑溜溜地眼珠一轉，何卿卿馬上意會，立馬將衣兜里的奶糖都掏了出來，塞進了張驍驍的手心裡。

  「謝謝你，我回去了。」

  張驍驍合上了手掌，將手心的奶糖都收回了兜里，對著何卿卿罷了罷手，便轉過了身。

  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下去。

  手指搗鼓著兜里的糖果，張驍驍的目光沉了沉。

  何卿卿，我也希望甜能讓你忘記悲傷，忘記沈芊蔚帶給你的悲傷。

  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張驍驍長腿一邁，坐了進去，何卿卿見車發動，也轉身回了家裡。

  「來一根嗎？」

  一包香菸遞到了張驍驍的面前。

  「不了。」張驍驍搖頭。

  「我不跟你媽說。」

  望著薛乾的眼神頓了頓，張驍驍最終抽走了一支香菸。

  「打火機在哪？」

  「你面前的盒裡。」

  「嗯。」

  張驍驍果斷將手探了過去，掏出打火機，點燃香菸，猛吸了一口。

  接著，一陣劇烈地咳嗽聲就傳來。

  「怎麼搞得跟第一次一樣？」薛乾打著方向盤，對著狼狽的人嘲笑了一句。

  「這煙太嗆了。」

  「你還怪起煙來了！何卿卿睡著的時候，叫著誰的名字，你以為我聽不見？」

  「哥，你面對嫂子的時候也是這種心情嗎？」張驍驍將手伸出窗外，彈散了菸灰。

  「老子恨不得將沈芊蔚千刀萬剮。」薛乾臉色當即一沉，有些咬牙切齒。

  「他其實沒什麼錯。」

  「他若沒錯，難不成是老子錯了？」

  「嗯，我們都錯了，錯在非她不可了。」

  「年少無知。」薛乾不屑地冷哼一聲。

  車裡死寂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