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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何以致契闊

2024-05-30 16:09:12 作者: 尚淺w

  番外·何以致契闊

  長安。

  長安四月,嫩柳抽芽,風搖青碧;軟紅入簾,緋雲纏枝;如織遊人踏青賞春,脈脈痴兒拈花傳情,更有攜酒帶果者無數,北上邙山,祭祖追先。一陣東風鬧過,落紅飛絮,天上人間。

  曲江池邊桃粉杏白,落英繽紛,白衣少女走在樹下,拿著個兔子糖人吃得津津有味。這姑娘生的美極,像極了西苑昨夜初開的白牡丹,一雙眼是淡淡的琥珀色,含著笑意好似蜂蜜般甜;她走在樹下,風兒也好似傾倒於她的清麗,攜著落花往她懷裡撞,落瓣紛紛落在她發上肩上,還沾在了糖人上,姑娘就笑著小心翼翼地摘下來,明艷不可方物。

  「師兄,今天為什麼這麼多人呀?」無邪扭頭看向身旁的白衣男子,問。因著身高的原因,她微微抬頭,頭上的花瓣滑到了臉上,無風無奈一笑,抬手幫她拂去臉上的落花,捏了捏她鼻子:「因為今日是清明啊。」

  少女皺著眉晃了晃頭,另一隻手打掉師兄的魔爪,好奇地問:「陸上的人,清明就要出來玩嗎?」

  

  「清明時節,人們都喜歡出來踏青、掃墓,還有盪鞦韆的,打馬球的,踢蹴鞠的......這麼好的春天,誰都不願辜負吧。」無風接住幾多落瓣,笑意溫柔道。無邪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她倒是見過莊裡下人們踢蹴鞠,至於打馬球,她倒是真沒見過。

  曲江池邊不少遊人,一側種了好些柳樹,無邪抬眸看去,只見柳樹下站了許多人,她當即來了興致:「師兄,他們在柳樹下做什麼啊?」無風順著她的手指看去,無奈一笑,道:「應該是在折柳。當家裡有遠行的人,都會在清明節折柳相贈,情人也會如此。」

  「柳同留,看來是願歲歲長留。」無邪微微頷首,拉住了無風的手:「我們也去看看!」

  「你看什麼呀。」無風哭笑不得,卻還是任她拉著跑了過去。

  橋這邊比剛剛二人走的地方更熱鬧些,有賣藝的,賣胭脂的,賣糖人的,捏泥人的,琳琅滿目。無邪拉著無風東竄西竄,這兒看看那兒看看,像是剛出巢的燕子一般興奮。

  「呀,這鐲子好好看。」無邪拿起一枚玉鐲子,雖說成色一般,顏色卻很戳人心。淺淺淡淡的青色,就像是三月剛抽芽的嫩柳,又像碧波上一層層漾開的波紋,溫柔而醉人。老闆娘也是個風韻猶存的美婦人,見無邪拿起了鐲子,連忙道:「喲,姑娘你眼光真好,這可是上好的楊柳青,通透溫潤,很是襯人呢!」說著拉過無邪的手腕就要給她戴上,卻被無風阻止:「不必了,我們只是看看。」

  白衣少女微微抬頭,看著師兄將鐲子放回去,眼裡有些失落:「可是真的挺好看的,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美的顏色......」無風看她嘟著嘴的可憐樣子,不禁啞然失笑:「你哪一次不是這麼說?光是玉鐲子就快有十多個了,哪一個你不是說『第一次見到』?」

  男子輕嘆了口氣,把鐲子放了回去;無邪垂著頭,眼珠滴溜溜轉了兩圈,在男子轉身的時候一把扯住他:「那些都是哥哥給我的錢買的,你還沒送過我鐲子呢!」

  無風苦笑著點了點她額頭:「你摸著良心說,什麼髮簪步搖耳環衣裳胭脂,你花我的錢花的還少嗎?」

  「哎呀這位公子,這麼說可就不對了,這給心上人花錢能叫花錢嗎?」老闆娘看著二人,曖昧一笑。無邪的臉立刻紅了,低著頭卻不放開無風,拉著他衣袖輕輕晃;無風有些哭笑不得,連忙解釋:「不是這樣的,老闆娘你誤會了......」

  「誤會什麼了?」少女微微皺眉,嗔惱地看著無風:「我不在你心上嗎?」

  「......」這一問無風竟然不知道怎麼回答,臉上微微泛紅,不敢看無邪的目光。那少女『哼』了一聲,鬆開手轉身就走,就聽身後傳來一聲『小心』,無風攬著她的腰把人往後一扯,兩匹駿馬幾乎是貼著她飛奔而過——「啊!」

  指尖的金光緩緩消散,她靠著師兄的胸膛長出了一口氣:「嚇死我了,這麼多人還騎馬,真是沒教養。」遠遠看了一眼那紫色背影,無邪不滿地嘟了嘟嘴。

  「你才是嚇死我了。」無風揉了揉她的長髮,順手想掐掐臉,卻被無邪推開:「離我遠一點,你心上都有別人、沒我這個師妹了,不想理你。」她這麼一鬧,旁邊許多人望了過來,這目光有的曖昧有的疑惑,還有些指指點點說什麼『負心』的,無風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伸手去拉她:「別鬧了,我心上何曾有別人?」

  無邪躲了一下,別過頭去,悶悶道:「你心上也未曾有過我。」

  「確實不曾。」看著少女微紅著眼瞪過來,無風無奈一笑,把她扯進懷裡:「師妹和師父,一直在我心裡。」

  雖然不滿他加了個『和師父』,但無邪還是頗為滿意:「那你給不給我買鐲子?」

  「......」沉默了一下,看著少女挑眉,無風:「買買買,這就買。」

  如願以償拿到了鐲子的無邪和一臉曖昧笑容的老闆娘道了別,扯了扯無風的衣角:「師兄,你怎麼不說話?」無風看著自己扁了的荷包,心痛的搖搖頭:「沒什麼,你可能在我心裡跳了一下,有點痛。」

  「噗。」無邪笑出聲來,兩眼彎彎:「大不了我回去補給你嘛。哥哥也真是的,出海明明是下人的活,每次都要你跟著去做;你和鷹不泊哥哥明明該是一樣的月銀,生生給你減了一半,小氣鬼。」

  你哪知道莊主有多討厭我啊。無風心裡嘆了口氣,揉了揉她的頭:「別抱怨了。你少跑出來兩次,我被扣的也少一些。」

  「那怎麼了?我補給你不就好了。」無邪挑著無風的下巴,嫣然一笑:「小爺家裡沒有萬貫之財,養你卻是綽綽有餘的。」

  無風無奈一笑:「是,大小姐。」

  「我不喜歡你叫我小姐。你叫我師妹,叫我無邪都可以,為什麼偏要叫我小姐?」白衣少女嘟著嘴,發著牢騷:「哥哥也真是的,明明你和他都是爹爹教出來的,非不承認,使喚你像......師兄,你也別太怪他,哥哥他自小就是養尊處優長大的,性格難免不如我好。這樣,只有咱們倆的時候,你就、你就......」

  見無邪『就』不出個下文,男子掐了掐她臉蛋:「就叫你師妹。」

  「就叫我三百。」少女挑眉一笑:「子曰: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思無邪。」

  思無邪。

  無風含笑點頭:「好。」

  遠處。

  「吁——」紫衣男子忽然勒馬回首,前面的公子見狀回頭:「怎麼了,天和?」

  虞天和看著那熙熙攘攘的人群,有些出神:「四殿下,你剛剛有沒有看到一個姑娘,生的很好看......」

  「呵,我還以為你看到什麼了,有多好看的姑娘,讓你一瞥難忘啊?」齊禎開玩笑似的回頭看去,卻什麼都沒有看到,就聽虞天和輕輕嘆了口氣:「罷了,有緣自會相見。」

  「駕——」

  馬蹄踏,李花飛,正是清明好時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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