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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2024-05-30 15:57:00 作者: 南鳶浪人

  這回阿爹是鐵了心了,宋姑姑也沒法勸,我也認栽了。

  「陛下,熠王殿下今日去了皇后娘娘那裡。」

  楚韓淵冷傲中帶著一絲憤恨:「光天化日的他居然去了坤寧宮,果然是沒臉沒皮,你可知道他為何而去?」

  李公公眼神定住:「據宮女們說熠王殿下到坤寧宮好像是領一個人!」

  「何人?」

  「南相的女兒!」

  楚韓淵眼珠向下若有所思:「南相的女兒?朕這六弟平時木訥得連一個姑娘家的名字都叫不出來,好端端的怎麼看上了南相的女兒,莫不是開竅了?」

  李公公跟上前:「難道熠王殿下是想拉攏南相?」

  轉身冷笑:「拉攏?楚牧修高傲得像天山上那隻惡狼,這樣低三下四的求人辦事,他可做不出來。」

  「陛下,知人知面不知心吶,十年足以改變一個人的心性。當年馮淑妃的事,熠王殿下表面沒說什麼,怕是早已對您早已恨之入骨。」

  

  楚韓淵臉一皺:「不排除這個可能」,轉身對著李公公,「南相女兒可有婚配?」

  「原先聽說是許給陸老將軍家的公子,可是成親那日南家小姐染了風寒,南相於是把婚期往後了,之後就一直沒有動靜了。」

  楚韓淵看起來像是有了預謀:「好,陸家公子……」

  我趴在窗子邊的木桌子上,有氣無力地拿著筆:「女有四行,一日婦德,二日婦言,三日婦容,四日婦……」

  「哎!」

  一張臉嗖地一下竄到我面前,「哎呦我的老天爺啊,」我嚇得手一抖筆都掉了,抬頭望著窗外,「楚牧修你怎麼來了,沒人看見你吧?」

  「沒有啊!」

  我用手連連拍著胸口鬆了一口氣: 「那就好那就好!」

  楚牧修把頭從窗子外伸進來,把一袋松花糕遞給我:「給你!」

  「松花糕!」我高興得連筆都忘了撿,直接從袋子裡就掏出松花糕來吃。

  「你回來的時候你阿爹罰你了嗎?」楚牧修問我。

  我把松花糕吞下去:「我阿爹罰我禁足半月。」指著桌子上還沒抄完的女訓,伸出兩隻手指頭,「我阿爹還罰我抄女訓,二十遍,二十遍吶!」

  楚牧修若有所思:「嗯……你是該抄抄女訓了!」

  以前我希望楚牧修能多笑笑,可是現在他一笑我就特別來氣: 「你居然還笑得出來,雖然這次是我求著你帶我進宮的,但是也有一半責任在你身上。你如果勸著我點,我也許就不用受這份罪了!」

  楚牧修無奈:「我已經苦口婆心的勸了你好幾回了,明明是你自己不聽!」

  「反,反正我不管,這件事跟你就是脫不了干係!」我把毛筆從地上撿起來,「要是想贖罪的話,那你就幫我抄抄女訓!」

  楚牧修一瞬間把頭從窗子口縮回去:「這是你阿爹罰你的,又不是罰我的,我憑什麼要幫你抄!」

  我順著凳子爬到窗子口:「就抄一遍,就一遍,我都抄了一下午了」我用力甩手,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你看看我的手,都快斷了,你就可憐可憐我吧,我手斷了對你也沒什麼好處吧!」

  楚牧修抿抿嘴唇:「那,就抄一遍啊就一遍。」

  「就一遍就一遍!」我連連點頭。

  楚牧修一下子從窗子邊爬進來,我把毛筆遞給他,他坐得端端正正的,粘了墨水就開始寫。

  我坐在旁邊又開始一邊吃松花糕一邊看他抄女訓,其實我覺得真的有點難為楚牧修了,本來就不管他的事,我硬生生的把罪行強加在他身上。可是他也是奇怪,對付皇后娘娘的時候那麼伶牙俐齒,可是面對我這樣無理的要求,他居然答應了。

  他好像漸漸的打開了心扉,漸漸與我開始了交流,可我似乎有時候懂他有時候又不懂他。

  我手裡拿著松花糕,走上去看他筆下的宣紙:「你這樣抄不行啊!」

  楚牧修不解:「怎麼不行,是我抄錯了還是字抄得太醜了?」

  我把半塊松花糕送進嘴巴里:「你這字寫得也太好看了,我寫的字不成樣子你也見過的,我要是把這樣圓潤端正的字給我阿爹看,他一定是不相信是我寫的,你屈才一次稍微寫得丑那麼一點點!」

  楚牧修搖頭:「我從來沒聽說過有人要求把字往丑里寫的!」

  「我情況特殊,跟別人不一樣,你可不能害我啊!」

  楚牧修又開始寫,我又在旁邊盯著「那個別寫得那么正,身子側一點寫得再歪一點,然後那個一橫一豎最好不要對稱。」

  楚牧修身子一斜:「這樣寫?」

  「孺子可教也!」

  說好的只抄一遍,我沒叫停楚牧修已經寫了大約三遍了,「楚牧修,我阿爹讓我以後不要和你見面了!」我醞釀了好久才說出了這句話。

  楚牧修收筆愣了一下,墨水滴在宣紙上,「為何?」

  「阿爹沒說,我也不知道!」

  楚牧修又開始抄女訓: 「那你答應了嗎?」

  我怕楚牧修誤會猛地站起來:「當然沒有啊,我可不是那些唯唯諾諾,不知反抗的人,你不要小看了我!」

  楚牧修抬頭又低頭:「為什麼?」

  「因為我想跟你在一起啊!」可能這話在心裡憋得太久了,突然間就從嘴裡蹦出來。

  楚牧修抬頭看我,眼神是那樣深邃那樣空洞。我不知道他是欣喜還是幽怨,只是臉色越發的緊,原來臉上輕鬆的樣子瞬間渙散了,眉毛皺成八字。我一下子臉就開始發燙,其實這話剛剛說出口的時候我就後悔了,可是這說出去的話就像是潑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去了。

  楚牧修很久都沒有說話,我心裡緊張得很又不知道說什麼,「那,那個時間也不早了,我,我也該睡覺了,你也回去吧!」

  楚牧修才回神:「哦,那我先走了!」

  我轉身隨手一揮:「走,走吧!」

  我只聽「嗖」的一聲,再轉頭時,楚牧修已經不見了,這回他不知怎麼的溜得比野貓還快。

  我一身倒在床上瞪大眼睛看著房頂的牆:「完了完了,都說姑娘家的要矜持,我真的是丟臉,太丟臉了!」

  回府的路上,楚牧修心裡一直是洶湧澎湃的,我的話既讓他心裡歡喜又讓他心生擔憂,就像是一道溫暖他的陽光,又像是一陣吹他刺骨的寒風。

  「殿下您回來了,今日陛下耽誤了這麼長時間,陛下是否又為難您了?」剛進門千澈就趕上來。

  「沒有!」

  「那就好,太傅今日來府上,可是您不在,他坐一下便走了!」

  「舅舅說了什麼?」

  「沒說什麼!」

  楚牧修嘴角泛起:「嗯……」

  千澈眼瞅著楚牧修:「從進門開始您就隱約在笑,莫不是遇上了什麼開心事?」

  楚牧修袖子一收:「今天天氣好,不知為何這心情也變得舒暢起來!」

  千澈抬頭望望天:「殿下怕是在說笑吧,今日明明是陰天,沒見半分日光,何來的天氣好一說?」

  「咳咳……」楚牧修咳嗽了幾聲。

  千澈緩緩轉頭下來:「殿下說得極是,您還真別說,我這心情也突然變得好了起來!」

  「回去睡覺吧,一覺睡到大天亮心情豈不是更好!」楚牧修說完便走進大廳內。

  「好咧!」

  隔了一天以後再見到楚牧修,因為我的那句話,面對他的時候我多少有點不自在,他卻是一臉輕鬆跟個沒事人一樣,後來還不是幾袋松花糕我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那段時間楚牧修每晚都來幫我抄女訓,白天我抄,晚上他幫我抄,其實二十遍的女訓,楚牧修就替我抄了一半。

  「哎,你知道嗎,那日我在皇后娘娘那裡也看到了與你一模一樣的狼珠!」楚牧修又在抄女訓的時候我問他。

  「你可看清楚了,那狼珠可是世間難得的!」楚牧修頭都不抬顯然不相信。

  我原先坐著後來再站起來: 「我一開始也不相信,後來我反覆看了好久,發現真的是一模一樣的。皇后娘娘同我說那是她從西涼帶過來的,說是出自西涼工匠之手,還說工匠勞心勞力才做了兩顆。」

  楚牧修疑惑,在心裡默默想著,這狼珠原是天越巧匠時諸所制,又何來她西涼一說,這根本就是故弄玄虛,越俎代庖。

  「她真是這樣同你說?」楚牧修又問我。

  我說:「是啊,我還跟她說你也有一顆一模一樣的。她倒是一臉欣喜然後同我說起了那顆珠子的歷史,她說世上只有兩顆,工匠之所以只做兩顆就是為了讓那兩個有緣人相遇!」

  楚牧修轉臉:「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和皇后我們是工匠說的有緣人?」

  「是啊,後來你和皇后就成了弟嫂,你說巧不巧?」

  「這世上湊巧的事情多了去了!」

  「那也是,」我想了想,「就像是你和我一樣,以前我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你了,但是我們湊巧又遇到了,還一起去了邊境。」

  說到邊境我又想到了玄武:「不知道玄武他們現在過得怎麼樣了,不知道他們那裡下雨了沒,不知道後山上那條小河幹了沒……」

  「你擔心的事還真多!」

  「我可不像你這樣沒臉沒皮,沒心沒肺!」

  他又不說話,悶頭抄女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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