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

  平京三十八年秋，鎮遠將軍府。

  「小姐，一會吏部尚書家的三公子來我們府上同二姑娘提親，聽說這三公子好生俊俏呢。」

  熙春說完，看著坐在鏤花梳妝檯前銅鏡里的大姑娘，她們大姑娘身著翠綠煙紗碧霞羅，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綠葉裙，低垂鬢髮斜插鑲嵌珍珠碧玉簪子，這傾國傾城的容貌，可惜……

  患有啞疾。

  否則這上好的親事便是她們大姑娘的了。

  顧昭迷茫的眸子逐漸清晰起來，她的目光落到銅鏡中的人影上面，緩緩抬起手，玉指青蔥細手觸碰到銅鏡的那一刻冰涼的觸感迅速傳遍全身。

  閉上眼睛，眼淚從眼角涌落。

  她……重生了。

  上一世，她死在了平京三十八年冬。

  二妹的婚事訂下來後，祖父和父親大哥帶兵出征嶺北，卻傳來通敵叛國的消息，戰死沙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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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叔三叔性格剛烈，拒不認罪，慘死在御林軍刀下。

  二哥到皇城擊鼓鳴冤，卻被萬箭穿心當場身亡。

  三哥遠在寧鹿書院，說是畏罪服毒身亡。

  而她……

  親眼看著吏部尚書陳宗陽三子陳寧遠在顧家被誣陷叛國後，帶人搜查顧家，從書房找到了通敵叛國的書信證據，並且當著她的面殺了有婚約在身的顧靜姝。

  那陳寧遠見她姿色，欲要凌辱她，身邊大婢女熙春拼死護她逃走，卻被陳寧遠下令扔進油鍋里。

  念秋護著她去尋二嬸，看到的則是二嬸帶著姨娘妹妹們身著孝衣在顧家祠堂吊死的場景。

  下人護著她逃離，可卻被院子裡的婢女如雲背叛，她落入陳寧遠手裡後，念秋為了護著她，當著她的面被許多人糟蹋致死。

  而她……在即將被陳寧遠糟蹋的時候，拔出簪子自盡。

  顧昭咽氣的時候，意識渙散，隱約見黑影而至，緊接著是身上一沉，有什麼毛茸茸的東西將她裹住，帶來了幾分暖意。

  可縱然如此，依舊抵擋不住徹骨的寒冷，直至她陷入了無邊的黑暗……

  一幕幕如走馬觀花，可是那絕望痛苦和恨意是刻入了顧昭的骨子裡的。

  想至這裡，顧昭身子顫抖，臉色煞白。

  好生俊俏？那陳寧遠就是個人面獸心的魔鬼。

  熙春冷不丁地見她們大姑娘落淚，瞬間慌了。

  「姑娘，奴婢可是弄疼您了？」

  「無妨。」

  顧昭聲音顫抖，緩了緩。

  可她周身冰冷，身子顫抖得厲害。

  熙春伸手覆上她們大姑娘的手，冰冷刺骨，令她心下一驚。

  「念秋。」

  她回頭想喚念秋去請大夫，便見穿著淺綠色對襟窄袖，乳白色襦裙的念秋打簾走進。

  念秋年方十二，模樣清秀，性子歡脫，心思單純，是個沒多少心眼的。

  可是個忠誠的丫頭。

  「姑娘，熙春姐姐，我剛才二姑娘那邊過來，好像見一男子進了後院，瞧著像是未來二姑爺呢。」念秋隨口說了句。

  「你莫要渾說，今兒府上來往人多，你也莫要出去衝撞了……」

  熙春未曾放在心上，她訓著念秋。

  此時的顧昭聞言身子劇烈地抖著，上一世，熙春也也是如此說的，她也未曾當回事。

  可如今……

  顧昭抖得越發厲害。

  熙春察覺到後，眉頭緊蹙，心下大驚。

  「姑娘，你可是哪裡不舒服？念秋，快，快去請大夫來。」

  熙春沉聲道。

  那念秋一聽這話，瞧了瞧她們大姑娘難看的臉色，臉色一沉，忙不迭轉身往外跑去。

  「慢著。」

  滯澀的聲音響起。

  話一出口，熙春和念秋都愣了下。

  她們大姑娘，肯開口說話了。

  許是昨兒老爺子請來的大夫的治療見效了。

  兩位婢女喜極而泣，互相看了眼，心裡的激動。

  顧昭未曾想這些，她起身，裊裊娉娉側身而立，眉宇間的悲意慢慢散去，凝成一團仇恨的火，烈火炎炎。

  府上被搜出的通敵叛國罪證，定然是今日被放進來的。

  顧家的護衛都機警靈敏，若說可能性，自然是今日。

  念秋見著那個男子，也許就是陳寧遠。

  陳寧遠！

  顧昭想到這個名字，渾身顫抖，恨意殺意噎在喉間，隨著清淺的呼吸，如同刀割般疼得厲害。

  她絕不會再讓那樣的事情發生了。

  「大姑娘，您沒事吧？」熙春看向顧昭，眼裡真切的關心擔憂讓顧昭想起了熙春死前的絕望和痛苦。

  便是臨死前，熙春也是哭著為她求情，護她逃離。

  顧昭清澈的眸中氤氳著淚意，反手握住熙春的手，盯著熙春，一字一句，緩緩道：「我無事，我們去給祖父請安。」

  她話雖說得慢，卻一改往日的磕磕絆絆含糊不清。

  熙春和念秋還未反應過來，顧昭便大步往外走去。

  門口候著的婢女打了帘子。

  迎面便遇到端著茶水笑意嫣然上前的婢女如月。

  「大姑娘。」

  看著如月的笑容，顧昭腳步一滯，眸底閃過一絲殺意。

  她上前，恰似無意腳下一絆，撞翻了如月端著的茶水。

  那如月立馬跪在地上。

  熙春念秋也慌忙上前查看。

  「大姑娘，您無礙吧？」

  「如月，你怎的如此笨手笨腳的，這些日子你是怎的如此毛躁，不想在大姑娘身邊待了就說，傷了大姑娘，仔細你的皮！」

  熙春見顧昭無事後，便訓著如月。

  如月跪在地上不住磕頭認錯。

  「奴婢知錯了，奴婢知錯了。」

  「罷了，不是她的錯，是我不小心，你且起來罷。」顧昭又道，說罷，她看了眼如月濕掉的裙擺，看向念秋。

  「念秋，你去把我那件綠色掐絲紋雲褙子和繡月褶裙賜給如月，今兒二妹妹大喜的日子，莫要失了禮數。」

  三個婢女顯然是有些懵。

  可還是聽了大姑娘的話。

  如月未曾想沒有挨罰還得了賞賜，換了衣裙後喜歡極了。

  熙春打眼看了看過來的如月，如月身高體型同她們大姑娘是極像的，尤其是背影，不熟的人怕是會認錯。

  顧昭繞路去了思懿堂，三個婢女有些疑惑，可當看到從思懿堂後門出來的男人後，皆都一愣。

  「見過三公子。」

  三個婢女齊齊行禮。

  顧昭則是冷冷的看著面前的陳寧遠。

  那陳寧遠眼底閃過一絲慌亂，可等他看清楚顧昭的模樣後，眸光一亮。

  「大姑娘怎的不在後院，來前院了。」

  陳寧遠笑著道。

  「這是我家……你……為何在這。」顧昭磕磕巴巴，裝作怯弱的模樣，眸子裡濕漉漉的，看著陳寧遠。

  陳寧遠被她這簡單幾句話撩得心癢難耐。

  顧昭清楚地看出了陳寧遠眸中的邪火。

  於是她裝作害怕的樣子，同陳寧遠行了個同輩禮，便帶著婢女匆匆離去。

  許是走得過急，袖中帕子掉落。

  陳寧遠撿起帕子，聞了聞上面的香味，有些陶醉。

  他看著顧昭的背影，眼底滿是邪意的笑。

  顧大姑娘可真是……傾國傾城。

  陳寧遠未曾走遠。

  不消一會，他便見一姑娘似乎是在尋找著什麼，身形穿著，可不就是剛剛遇見的大姑娘嗎？

  陳寧遠見狀，笑著迎了上去，見女子背對著他，於是捂住女子的嘴，將女子拖入了後院的柴房中，壓住掙扎的女子，脫了女子的衣衫，覆身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