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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問

2024-05-30 13:21:06 作者: 圓不破

  「娘娘……您的手……」秦福的聲音中帶著絲絲顫抖,比這更猙獰的傷疤他不是沒有見過,只是眼前的人……

  顧晚晴也看著自己的手,目光沉沉,面上不見絲毫波瀾,「我的手怎麼了?它們不再神奇,它們終於變得普通了,著實值得慶賀!」

  在三覺庵的這段日子,顧晚晴想通了很多事,其中就包括她的能力。

  有能力是好事,是人人求之不得的天大幸運,可也正因如此,她已經太過依賴她的能力了,而這種依賴讓她不管遇到什麼事,首先便是向自己的能力求助,於是她的能力除了可以治病醫人,還可以自保,還可以栽贓嫁禍可以殺人於無形!

  她已經多久沒正確運用過她的能力了?她的能力,除了清除異已陰謀誣陷外,現在到底還有什麼別的用途!

  長舒了一口氣,顧晚晴平靜地收回雙手,「你回去多勸皇上保重身體吧,這世上,再沒有那麼神奇的一雙手,摸一摸,就能讓人病痛全消了。」

  

  秦福對顧晚晴最後的話不太理解,但顧晚晴現在的樣子,他也實在不能多留,只能無奈告退,回到宮中復旨。

  顧晚晴說過的話,秦福一字不落地全都轉述給袁授。

  更見清減的袁授聽罷了秦福的回話,並未表示什麼,甚至批閱著奏章的硃筆都沒有半刻停頓,半晌過後,他抬眼,看見早已匯報完畢的秦福,輕一挑眉,「還有事?」

  秦福有點傻眼,早在回來的路上他還在想皇上得知了娘娘傷了雙手,止不定會多麼心疼,怎麼會是這樣的反應?不過袁授目光灼灼,秦福不敢多想,連忙躬身退至一旁,侍奉筆墨。

  秦福就這麼看著袁授一本本的奏章批示著,他批示得很快,少有停頓的時候,這些或關乎民生或關乎國體的大小瑣事,在袁授的筆下似乎都顯得微不足道,或一兩個字,或三五句話,便全打發了。

  「皇上,到時辰吃藥了。」秦福小心地將案燈向袁授移得近了些,又接過宮人遞過的藥碗,有小半碗濃稠的藥汁,散發著奇特的清香與苦澀味道。

  袁授正半眯著眼睛看御案上的最後一本奏摺,眉眼不動,「不吃。」

  「皇上。」秦福奉上藥碗,「您好歹試一試,不然入了夜,可怎麼熬?」

  秦福苦口婆心,可袁授全神貫注的,仿佛根本沒有聽見。

  「娘娘也說要皇上好好保重,要奴才多勸勸皇上。」秦福忐忑地使了招殺手鐧,「皇上,要是哪天娘娘回來了,皇上卻病倒了……」

  說到這裡,便見袁授的目光掃了過來,秦福連忙將藥碗捧上,「皇上……」

  「不吃。」

  仍是這兩個字,秦福稍一愣神,袁授已批完最後一本奏摺,甩了硃筆站起身來,「換套常服,朕要出宮。」

  秦福這回沒再多問,連忙親自去準備,心裡猜測著袁授的去向,一邊覺得放心,一邊又有些隱隱的擔心繚繞不去。

  事實上,袁授的行蹤與秦福猜測的完全吻合。並未帶人,他們主僕兩個換了常服打馬出宮,直奔城外而去,目標正是三覺庵。

  因為出來得晚,待他們到三覺庵的時候,已然到了子時。雖然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這裡不同於普通寺廟,是座庵堂,平時都不接待男客,更別提現在三更半夜的,袁授又不讓亮身份,於是負責開路的秦福壓力很大。想剛剛他們出城的時候,同樣是落了城門,他也只是拋出了袁授的隨身手信,便得城門大開,全然沒有如今的窘迫。

  到底要不要叫門呢?想到袁授就在身後,秦福覺得自己硬著頭皮也得上了,大不了被一群尼姑圍毆,還能讓袁授看看他到底有多麼的忠心……護主。

  正當秦福大義凜然準備慷慨叫門之際,突聽袁授一聲「在這等著」,再回頭,袁授已不在他原來的地方了。

  秦福連忙低頭不去看那個輕鬆翻牆而入的身影,心中暗忖,不知道他會不會成為第一個因為看見皇上半夜翻了尼姑牆而被滅口的太監。

  再說袁授,入了三覺庵中四周看看,確定安全後輕車熟路地轉過誦經殿進了東邊的月亮門,門內座落著兩排精舍,他來到後排,長指輕點,一二三四五,正數第六間,便是他這次的目的地。

  輕巧地閃身,沒有絲毫聲響,袁授已摸到了第六間精舍的房門。可他的手才貼上,還未用力,房門竟錯開了一些,袁授皺了下眉,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夜不蔽戶?

  現在的治安有那麼好嗎!袁授的眉頭擰起來就再沒松過,雖然是個庵堂,但晚上睡覺連門鎖都沒有,這也實在太大意了!要是多幾個像他這樣的……

  雖然心裡不滿,可袁授的動作不停,將門縫推大些能容他進入,而後悄無聲息地沒於門後,再輕輕將房門關好。

  室內一片漆黑。

  袁授眨了好一會眼睛,才適應了室內的黑暗,他朝著屋裡最大的黑影走過去,才摸到床柱,便覺身後一亮,迅速回身,見到的卻是顧晚晴那張好整以暇的面孔。

  跳躍的燭火下,顧晚晴的面容平靜而淡然,她坐在桌邊,手中仍拿著點燃燭火所用的火折。

  「你還是這樣。」

  一句話,有回憶,有留戀,有感概,不知包含了多少內容。

  袁授立於床邊,眨著眼,一動不動地看著顧晚晴。

  他不是沒有想過如果她醒了要怎麼辦,可他真沒想過她壓根就沒睡,打開房門迎他入瓮。

  「我有些事情想問你。」顧晚晴微垂著眼帘,「我從不知道你也有逃避的一天,我等了這麼久,你一句要解釋的話都沒有嗎?」

  默然,回答她的只有默然。

  要不是床側那清瘦的身影猶在,顧晚晴幾乎以為自己是在對著空氣說話。

  微微握緊了手掌,顧晚晴輕吐一口氣,「我只想知道,你做下那個決定之時,到底是為了我的身體,還是為了我能即刻恢復能力……好助你一臂之力?」

  黑暗中,只有顧晚晴身邊的這一小團燭火跳躍,她的神情,她的容顏,無一不被身在暗處的袁授看在眼中,雖然她極力扼制,但他仍是發現了她聲音中的顫抖,以及那極小的,似有若無的一絲期望。

  「有區別嗎?」這是袁授今晚同她說的第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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