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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發怒

2024-05-30 13:20:32 作者: 圓不破

  太后說話時語笑盈盈,話中卻含著幽幽涼意,顧晚晴輕抿了一下雙唇,目光投向當中跪著的孫月曉,剛剛離得遠些,只覺她身姿輕盈,走路姿態動人有如翩翩起舞,令人難忘。現在則看得更為清楚,孫月曉容貌嬌美,皮膚細白,是個十足的美人,更為難得的是她聽到太后的話後並沒有表現出過於激動的神態,仍是安安穩穩的,給人的印象上佳。

  只不過,如果太后說的不是給袁授選小老婆,顧晚晴對她的印象會更好一點。

  「皇后?」太后一眼睨來,面上已有兩分冷意。

  

  顧晚晴勾了下唇,而後調整出一個溫婉的笑容,面向太后,「太后的眼光自然是好的。」

  太后這才緩了神色,笑道:「那麼皇后就是同意了?」

  顧晚晴稍稍欠身,「臣妾沒有意見,一切都聽皇上與太后的。」

  「如此甚好。」太后說完,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侍立在旁的哈瑾瑜,笑了笑,叫了孫月曉的起,又與孫林氏道:「月曉就留在宮中吧,哀家做主,先封為麗嬪,待有了皇嗣後便晉妃位。」

  孫林氏大喜,立時跪下磕頭,孫月曉也跟著磕頭謝恩,一直端穩的面容上籠了一層淡淡的紅暈。

  那抹紅暈很是刺痛了顧晚晴的眼,她強迫自己移開眼去,專心研究著孫林氏頭上的髮飾,待太后又叫了起,才起身道:「不打擾太后與孫夫人說話,臣妾先告退了。」

  太后微一點頭,並不留她,顧晚晴便帶著青桐出了正殿。

  才走出來,哈瑾瑜也跟著出來,追上她笑道:「太后讓臣女去請皇上過來坐一坐,皇后娘娘不介意與臣女同行吧?」

  顧晚晴笑容淡淡的,邀她一同上了輦車,直到甘泉宮前二人才分了手。

  看著哈瑾瑜繼續前進的背影,顧晚晴於宮前佇足良久,這才進了宮去。

  青桐待宮人們離得遠了些後,小聲道:「娘娘怎麼這麼輕易就答應了太后?」

  顧晚晴恍了恍神,輕嘆一聲說:「這種事,我不答應是沒有用的,只能看他……怎麼處理。」

  雖得皇后之位,但上有太后,下有百官群臣,想抵住壓力拒不納妃,絕不是她能左右得了的。

  再說袁授,下了朝後便去了御書房,沒一會就得了哈瑾瑜的通報,聽她簡說了一遍大概,袁授側坐於御案之後,手扶案沿,半晌不語。

  「皇后答允了?」

  突兀的一句話打破了室中的沉默。

  哈瑾瑜輕吐一口氣,提起十足精神又謙躬有禮地答道:「是,皇后娘娘也夸太后眼光獨到呢。」

  「是麼?」袁授隨手扯過一本奏摺翻開,「你先回去吧,與太后說我中午過去用膳。」

  「是。」哈瑾瑜微微地抬了頭,看著袁授英氣勃發的面孔,交疊在身前的雙手緊了緊,轉開目光輕聲問道:「要不要請皇后娘娘一同用膳?」

  「不必。」袁授頭眼不抬,清冷的聲線中不見絲毫情緒波動,全副心神繼續沉浸在那些令人喜憂交加的奏章之中了。

  不知過了多久,袁授疊上最後一本奏摺抬起頭來,眼角一簇碧色恍過,他轉過頭去,便見案頭處置著一隻素色長瓶,瓶中插著一枝綠梅,開得正怒。

  「秦福。」他淡淡地喚了聲。

  侍於一角的秦福立時上前,順著袁授的目光望過去,即時答道:「這是哈姑娘送來的,她說剛剛去了御花園,見今日北風凜冽,摧殘花枝,便採回一些開得好的,給皇上、太后和皇后都送了一些。」

  袁授立於案後,聽著秦福的話,伸手緩緩觸碰著那枝綠梅,唇角忽地揚起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她倒是有心了。」

  秦福目光連閃,不知袁授這句話背後真正的意圖為何,袁授卻再不糾結於這枝花,抽手而去,「去慈安宮。」

  慈安宮內,孫月曉正在暖閣之中給太后撫琴,琴聲婉轉悠揚,又如泉水潺潺,令人耳目一新。

  袁授的到來自然攪了這場琴會,眾人起身相迎,袁授看了眼唇邊含笑的太后,淡淡開口道:「入席吧。」

  在場的除了袁授與太后,還有哈瑾瑜與孫林氏母女,太后先讓孫林氏母女坐了,又給哈瑾瑜安排了袁授右下首的位置,這才傳膳。

  不消多時,一道道精緻誘人的菜餚傳了上來,自有宮女將菜餚分於眾人,太后用了一些便停了口,以帕子輕拭唇邊,轉向袁授道:「孫氏德才兼備,哀家與皇后都喜歡,已許了她麗嬪之位,皇帝以為如何?」

  袁授聞言放下手中的嵌銀玉筷,打量了孫月曉幾眼,「琴彈得不錯,皇后可沒有你這分才藝。」

  對面的孫林氏登時面色一白,孫月曉立時起身下拜,「皇后娘娘聖手仁心,臣妾閒趣小技,不敢攀比。」

  孫月曉的態度落落大方,應答得體,絲毫沒有侷促之感,太后很是滿意,對著孫林氏讚許地微微點頭。

  孫林氏賠著笑,可那笑容欠了幾分真心,又有幾分失落。

  「皇上既然如此滿意麗嬪,今夜便留寢吧。」太后說著叫過身邊的太監,「去敬事房宣掌事太監過來,為麗嬪記檔。」

  孫月曉跪在那裡並未聽到袁授叫起,心中正有忐忑,忽聽太后這麼說,面上不由微紅,又沒聽到袁授的反對,心中更是羞意濃濃,不敢抬頭了。

  太后見袁授沒有反對也十分滿意,心更舒了,臉上的笑意也多了幾分,與孫月曉道:「快起來吧,往後要用心服侍皇帝,和睦後宮,多為皇帝開枝散葉。」

  孫月曉輕聲應了,站起身來,正要入座,袁授那冷清的聲線又起。

  「過來伺候朕用膳。」

  孫月曉固然穩重,可第一次近距離接觸袁授,還是忍不住心中緊張,稍稍定了定神這才過去,從秦福手中接過分食的玉盤玉筷,立於袁授身側。

  孫月曉的服侍十分周到,動作也沒有生澀之感,顯然是常常做或者練習過的,只是心中緊張,動作越發拘謹,但也挑不出什麼錯處。

  袁授看起來很是受用。

  「倒酒。」袁授隨口吩咐。

  孫月曉連忙從秦福手中接過酒壺,對準案上小巧的酒杯微傾壺體,酒液剛剛注入杯中,冷不防袁授突然伸手拿起酒杯,孫月曉的手輕輕一抖,一簇酒花不可避免地錯過酒杯,淋在了袁授的手上。

  「皇上恕罪!」孫月曉再沉穩也只是個未出閣的姑娘,這種情況下終是慌了,連忙取出紗巾欲替袁授擦拭,可那輕若浮煙的紗巾還未觸到袁授的手,一股大力已將她揮了開來。

  「大膽。」

  袁授的話平平靜靜,甚至並沒有加重語氣,卻讓孫月曉寒從心起,「咚」地一聲跪在原地。

  「皇帝……」

  太后的話只開了個頭便被袁授搶去。

  「這串碧璽手串乃是皇后相贈,你以酒濺之,是否對皇后有所不滿?」袁授說話時微微伸手,露出袖下腕上的一串七彩碧璽,「你初入宮闈便目無尊上,麗嬪,你可知罪?」

  孫月曉已然懵了,只是偶然失手,何以被罩了這麼大的帽子?再看袁授手上的酒漬,雖有向腕中下延之勢,但也只有少許沾到了手串之上,可關鍵是,她剛剛並沒有看到什麼手串,這手串藏在了袁授的袖中,何來她有意以酒濺之,目無皇后之語?

  孫月曉覺得委屈,立時申辯,袁授的臉色卻是越發沉了,聲音也陡然冷厲,「不服管教,巧言令色,如此心計之婦,豈配侍駕!著廢去麗嬪封號,降為庶人,移居長清宮,無朕旨意,不得出宮半步!」

  孫月曉正有滿腹委屈未訴,乍聽此言,只覺腦中「嗡」地一聲,手中一直捧著的酒壺再也無力捧住,摔於面前,殘酒碎瓷濺了一身。

  長清宮,那是冷宮,她才封嬪位便遭貶斥,更被打入冷宮,饒是孫月曉素來冷靜,此時也難以接受這樣的結果,摔了酒壺後癱坐在地,雙唇嚅嚅顫抖,卻是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秦福。」

  袁授淡淡地喚了一句,秦福立時上前,指揮人將癱軟的孫月曉與求饒磕頭不停的孫林氏扯了出去,大殿重歸寧靜,袁授擦乾了手示意秦福布菜,面色恢復平靜,竟似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皇帝!」袁授的有心為之引得太后勃然大怒!「麗嬪何過?遭皇帝無故廢黜?」

  「一個嬪妃,太后何必如此生氣?」袁授並沒有直視太后,反而看向下首稍顯緊張的哈瑾瑜,勾了勾唇角,「逆風如解意,容易若摧殘。你的詩誦得好,花更好。」

  哈瑾瑜駭然色變,立時跪倒,袁授英挺的相貌此時看在她的眼中就有如洪水猛獸,縱然太后在側,她仍忍不住聲音發顫,「這詩是臣女自未婚夫婿摘抄的詩集中記下的,竟得皇上稱讚,可見臣女的未婚夫婿眼光獨到。」

  「哦?」袁授輕笑,「你已有未婚夫婿了?」

  「是。」哈瑾瑜不顧太后怒目,答得堅定而迅速。

  「如此……甚好。」袁授收回目光,「將來你成婚之時,朕為你親自主婚。」

  哈瑾瑜躬謹叩首,「臣女,謝皇上。」說完,隱覺後背微潮,竟是被冷汗濡濕了。

  太后的臉色蒼白,周身都在微微發顫,顯然已氣到極致,「皇帝……」聲音似從牙縫中擠出來,「擴允後宮廣衍子嗣乃順應天道之事,皇帝因何拒絕?」

  到底太后是忍了下來,沒與袁授當面翻臉。袁授卻無視太后心意,定定地望進太后的眼睛,眼底冰冷無限,「為何,朕與太后交代過了,此次權當太后無心,再有下次,太后封幾個,朕就廢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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