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處置
2024-05-30 13:19:51
作者: 圓不破
劉側妃心灰意冷的神情顧晚晴盡數看在眼中,可她早已不像以前那麼天真,認為劉側妃就會站在自己這邊指證自己的兒子弒母,待她們回到宮中,面對鎮北王的詢問,劉側妃照樣會針對自己。
目光轉過禁衛軍之後的青桐,顧晚晴向她輕輕地點了下頭,然後便隨著禁衛軍隊,踏上回宮之途。
她早知道這事不會善了的。
在那等著指證她的靜雲面前,在居心叵測一心只為對付她的劉側妃與袁攝面前,她只能率先出擊,殺劉側妃個措手不及!
所以她抽空去見曹夫人以異能再度給她治病,再回來傳給劉側妃,目的便是讓劉側妃病情加劇遮掩不得!這麼一來,眾人的注意力都在劉側妃身上,誰還會去聽一個小小女尼的話?可她此舉卻也將自己推進了一個難以轉圜的境地,若之前袁攝只會將她收押送到鎮北王面前受審,一步步地磨死她,現在則是殺意頓現,想要當場置她於死地了!
前因後果,顧晚晴想得明明白白,故而在見曹夫人之時便讓青桐速速回京面見王爺,王府中人都有隨時入宮的權利,顧晚晴同樣有鎮北王親發的隨身金牌,將此金牌交給青桐,並囑咐見到王爺後便說,見到袁授偷偷回來與她相見,言語中多有大逆不道之辭,青桐聽之心驚,便偷了金牌逃回京城匯報云云。
鎮北王對袁授本不信任,只有這麼說,鎮北王不管相不相信,都會立即派人前來查看,只要他的人一來,顧晚晴自然可以脫身。不過,也只是才出虎穴又進狼窩而己!
基於這點,顧晚晴才有意拖延時間,不過她也沒有想到袁攝會做下弒母的決定,她讓阿影看著劉側妃,其中不乏想讓劉側妃聽聽袁攝的言行之意,然後她入屏風後,餵劉側妃吃下毒藥,又在毒發之時運用能力保了劉側妃一命!袁攝查看劉側妃氣息全無,不過是顧晚晴以金針點穴,暫時閉了劉側妃的呼吸而己。
看著身前不遠走得搖搖晃晃的劉側妃,顧晚晴心中多少有點同情,但也僅止於此了。現下劉側妃雖然保全了性命,可霉瘡與毒丸的雙重毒性並未完全清除,還有很大一部分積壓在她體內,縱然日後細心將養調理,於她的壽命也大大有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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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以前,顧晚晴就算再氣再恨,也斷斷做不出這樣的事,可今天這事至今仍讓她心悸不己,饒是她反應不慢,但凡緩上一步、慢上一線,她現在也已然不在這個世上了,更會拖累袁授連累葉氏一家!也是今天這件事,讓她徹底認清了自己所在的環境,這已不再是為一個好感、為一個天醫之位而謀算的小打小鬧了,這是戰場!真正會損人性命殺人無形的硝煙戰場!或許早從她嫁給袁授那天起便已經沒了退路,為了性命、為了袁授、為了不牽連家人,她怎能繼續天真下去!今日之事,劉側妃想要她性命,她以報還之,事情就是這麼簡單。
她曾有感於袁攝與劉側妃的步步心機、步步謀算,本還打算慢慢籌劃找個幫手,現在看來卻是不必了,托他們的福,若不是他們苦苦相逼,她又怎能臨危應變,將他們連消連打到這種地步!
接下來就是面對鎮北王,雖然人人都怕鎮北王,可顧晚晴不怕他。或者說,因為恨,所以不怕他!
他對袁授做下的事,足夠顧晚晴恨他一生了。
少了來時的悠閒愜意,一隊數十人的隊伍策馬疾馳,披星戴月地趕至城門之下,為首者亮出鎮北王通關金牌,一行人得以順利入京,不消多時,顧晚晴與劉側妃等人已站在御書房的大門之前,等候傳召了。
鎮北王雖還未登基,但一些儀制已悄然更改,顧晚晴知道這都歸功於袁授連連立功於宣城,年後幾場對戰,袁授皆生擒對方將領,宣城內的氣勢已敗得一塌糊塗,破城在即了。
在殿外稍侯,便有宮人來傳,卻不叫劉側妃,只叫了顧晚晴進去。
想來鎮北王已經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了,這一路上顧晚晴已將心緒完全平復,再不會緊張發抖了。
進入御書房中,鎮北王正陰沉著面目看著手上一張奏摺,桌上擺的卻是藍墨而非硃砂,顧晚晴眼中划過一抹淡淡的嘲弄。鎮北王的心思人人皆知,可他偏偏要做出迎駕還朝的假象,不居天子寢殿,連批改奏章都拒用硃筆,他以為他做得很好,可那些言官御史仍將他罵得狗血淋頭!他抓一批、殺一批,又能如何?可堵得住天下悠悠眾口?可論得過史官口誅筆伐?早知如此,何必惺惺做態,倒不如座實了篡位之名,將來論起,也是一代梟雄爭霸天下,比這欲蓋彌章掩耳盜鈴之舉可是強上不少。
「侍女青桐,造謠生事,其心可誅!」
沙啞的聲音在顧晚晴耳邊響起,顧晚晴一愣,抬眼看向鎮北王,稍加打量,見他端坐御案之後,腰杆挺直,氣勢仍在,可精神卻大不如前,連聲音都少了一股凌厲之勢。
「……立斬不赦!」
顧晚晴動也不動,「王爺聖斷,請連媳婦一起斬了吧,她回來報訊,是我唆使的。」
鎮北王「啪」地將手中奏摺摔於案上,容色已是極怒,「你當你跑得了?誣衊毒殺母妃之罪,足夠誅你九族!」
「那麼王爺也在九族之列了。」顧晚晴閒閒說出,並無絲毫情緒波動,好像只是說了一句無關緊要的話。
「混帳!」鎮北王抬手便將案上的茶盞掃落在地,「顧氏!我會讓你看著顧家全族一個個的死在你的眼前,到時,看你還有沒有心情與本王詭辯!」
顧晚晴無語半天,考慮著自己是不是該跪下服個軟,這老頭明顯是在消遣自己啊,他戎馬一生,殺人對他而言就跟砍瓜切菜一樣簡單,若真想殺她,還會在這囉嗦半天也不進正題麼?很明顯,他並不想殺她,但又咽不下這口惡氣!
想了想,顧晚晴還真是跪了下去,自尊誠可貴,性命價更高,雖然眼前的是仇人,但她不介意為了自己的性命虛與委蛇一番。
「除了假報世子還朝一事用以保命外,媳婦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麼。」
她這一跪,鎮北王倒像是閃了一下,顧晚晴繼續又道:「側母妃的確患有惡疾,毒丸也是二公子強迫我餵與側母妃的,不過媳婦沒那麼大膽子,暗中施針將側母妃又救了回來,如果是因為救下側母妃一事王爺要處置媳婦,那麼請賜下毒丸,媳婦馬上再毒死側母妃一次,以求將功補過。」
「巧言令色!」鎮北王怒容不減,聽了她這一番言論,本就沒停過的頭痛更痛了。
他的確沒有想殺顧晚晴的意思,如今袁授擁兵作戰在外,此時殺了顧晚晴,豈不是給了他造反的大好藉口?至於弒母,他則是從頭至尾也沒相信是顧晚晴所為。他自己就是個涼薄的性子,對一些非常手段自然知之甚深,如果劉側妃的病情是真的,換作是他,他也會毫不猶豫地痛下殺手以除去自己的累贅,男人便當如是!對這幾個兒子,他從來都是這麼教的!只不過今日之事也有上他驚奇的地方,袁攝素來以人緣親和著稱,他還常常覺得不像他,可現在看來,竟像足了十成!這樣才配做他袁北望的兒子!
不過……想到剛剛的奏章,他眼色更沉,欣慰是一回事,可要有人不知好歹,想要做出挾制威逼之事,他也斷不會手軟!哪怕是他的兒子。
「王爺。」一道稍偏陰柔的聲音響起,「江太醫求見。」
顧晚晴瞥了一眼,見說話的正是無間道喜祿,見她看過去,喜祿微一欠身,似乎還衝她笑了笑。
「傳!」早在顧晚晴主動提起劉側妃的病情之時,鎮北王對她的說辭便已信了八成,病這種東西只要派親信太醫去看便能水落石出,做假不得。
喜祿便傳了江太醫進來,江太醫並未上前,只在門前處跪下,低聲道:「劉側妃病情不輕,需要靜心調養,最好能遠居人群,方能有所起色。」
此言一出,鎮北王疲憊的目光陡然精厲起來,「這賤婦!」太醫之言雖然隱誨,但都是心腹之人,他自然明白是什麼意思。「活著也是多餘!喜祿!」
喜祿當即上前一步,柔聲道:「二公子正在外勸慰劉側妃,是否等晚一些……」
鎮北王眉梢一挑,「他倒是關心他母親!」說罷哼笑一聲,目光落到案上的那份奏摺之上,「他們母子情深,本王怎能不成全?罷了,便讓他侍奉他母親服藥吧,再召劉光印回京……為其女所犯醜行面壁思過!」
喜祿這次沒再多言,默不作聲地去了。
鎮北王掃一眼仍站得筆直的顧晚晴,突然沒了難為她的興致,隨便揮了揮手,「授兒回京之前,你便留在宮中,沒有我的命令,不得與人相見!」
沒空同情劉側妃,顧晚晴輕輕地舒了口氣,垂手退出,一聲也不出,生怕又觸到了這個變態王爺的哪根神經,讓他改了主意。
顧晚晴的住所是喜祿安排的,一個極為偏遠冷清的宮殿,那些宮人們也都得了喜祿的交待,除了送飯送菜,根本不來靠近,只有在她想要出去的時候尾隨上來,勸她回去。
顧晚晴明白自己這是被軟禁了,不過比起丟了性命,這樣的結局好太多了,是不是?左右都得等鎮北王的氣消了,她才能出宮為袁授繼續謀劃,既然現在出不去,又何必做無用的反抗?
既來之,則安之,轉眼顧晚晴在這破落的宮殿中已住了三日有餘,這天實在忍不住,去御花園裡轉了一圈,時值初春,一些嫩芽已現,看起來倒也有些景致。
因為身後有人監視,顧晚晴不可能安安靜靜地欣賞,便只是隨便轉轉,正打算回去的時候,忽見不遠處的假山之側閃過一個人影,起身她還以為自己眼花了,可沒過多久,一道黑影又在那邊閃了閃,好像特地閃給她看一樣。顧晚晴低頭沉思一會,叫過身後跟著的一個宮女,「那邊似乎有人,你過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