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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赴宴

2024-05-30 13:19:33 作者: 圓不破

  王妃想得很多,大多是感嘆,今天的事又讓她對顧晚晴添了幾分信任,只是她還是不確定,顧晚晴到底要怎麼幫袁授成就大業?此事之複雜,可不是單單在後宅爭鬥便可以的。

  顧晚晴回到自己的院子不久,便收到王妃送來的一封已經開了封的信,信上的落款處寫著袁授的名字,顧晚晴連忙打開。信內的字體勁瘦有力,字如其人,信是寫給王妃的,多為問候之語,其間問起她的不過寥寥數字,顧晚晴雖然明白袁授要對外做出姿態,可心裡也有點失望,整整一個晚上,心情一直是鬱悶的。

  

  如此過了兩天,顧晚晴之前趕路的疲憊完全消退,人也精神了許多,可她想等的人一直沒來,正當她有些不確定的想悄悄派人去查查的時候,一張請帖送到她的手中。

  那帖子十分樸素,青灰色的底子,封面上寫著呈鎮北王府世子側妃的字樣,打開來,內頁只寫著共邀品茶,而後時間地點,十分簡單,下面落著水月庵的字樣,是誰請的卻是沒說。

  不過顧晚晴心裡篤定是顧明珠請的,除了她還有誰呢?可冬杏聽說了這事後滿面喜色地道:「早聽說水月庵要辦賞茶宴,去的都是京中名流呢,夫人能得這帖子,可見水月庵的目光不俗。」

  「你倒越來越會說話。」顧晚晴聽了後又不確定起來,水月庵做為京城第一大庵堂受了京中許多權貴眷屬的供奉,所以每年都會舉行類似觀花節或是嘗茶宴這樣的活動以回饋締結善緣者,難道不是顧明珠?顧晚晴心裡疑惑,下午差青桐去王妃那裡打探,果然王妃也收到了請帖,不過王妃是不去的,倒是劉側妃要去。

  「還是去吧。」雖然與劉側妃同行令人不喜,但能名正言順地出行也是十分難得,況且還有金氏等人,途中也不會無聊,最要緊的,顧晚晴是想去水月庵看看,顧明珠到底做了什麼打算。

  賞茶宴的日子是二月初八,轉眼便是這天,顧晚晴前幾天就聽說劉側妃張羅著要做春衫,還在外頭喊了有名的裁縫進府趕製新衣,便是為了今天能在眾人面前出出風頭。

  金氏那邊也忙活著,又記得給顧晚晴這邊送了同樣質地不同花色的料子,金氏身邊的玉扣送東西來的時候還說了金氏新衣的樣子,讓顧晚晴估麼著做,別重了樣子。

  水月庵的賞茶宴請的自然都是京中的名流女眷,女眷齊聚之地難免爭芳鬥豔,可這個時候就要穿春衫未免太早了,顧晚晴謝過金氏的好意又讓玉扣拿了整套的首飾回去,讓她轉告金氏要注意保暖,不可前功盡棄。可自己卻不緊不慢的,衣服也只挑了一套平常少穿的素錦冬衣,配上一雙王妃賞下的蜀錦銀絲鑲瑟瑟的厚底繡鞋,配飾以白玉為主,整個人顯得素雅潔淨。

  冬杏對顧晚晴的裝扮很不滿意,總想給她多戴個翡翠鏈子或者插個赤金紅寶步搖什麼的,都被顧晚晴否決了,冬杏嘟著小嘴道:「夫人的鞋子倒是極耀眼的,可惜被裙子擋住了,誰看得到?」

  顧晚晴但笑不語,青桐笑道:「擋上才好,不經意間露出來,才不會被人小瞧,至於衣裳,那裡已是百花爭芳了,多一朵不多,還不如自己舒服一點。」

  「就是這個理。」顧晚晴與京中的許多貴女都打過照面,可從前都是以醫者身份,現在雖然身份不同,可也不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以免有暴發戶的嫌疑。

  再往大了說,她現在的身份在這裡,金氏也就罷了,大公子是無論如何也沾不上皇位的邊的,她再高調,也還是在那個圈子裡,換句話說,她是有資格顯擺的,可她自己和劉側妃不同。聽說宣城那邊已然有了鬆動之意,拖不過二月,宣城必破,這樣的局勢大家心裡都明白,鎮北王潛龍出海是指日可待之事,劉側妃一個妃位是跑不了的,哪怕是七王妃在,也要給劉側妃幾分臉面,況且這次王妃不去,劉側妃便是頭一份的面子,她就算穿著麻布去恐怕也會被人當做流行指引,何必自降身價與人鬥豔?

  整裝完畢後,顧晚晴便去會合了金氏。金氏果然依她所說又穿了冬裝,顧晚晴輕輕一笑,金氏泄氣地過來挽住她,朝一旁等待出發的劉側妃一呶嘴,「你瞧,側母妃今天可是太漂亮了。」

  顧晚晴睨過去,見劉側妃長眉水目面色紅潤,唇色淺淡,絲毫不像四十多歲的人,她梳著平常的高髻,著重襯出頭上那套百鳥朝鳳赤金珍珠百攢頭面,披著純色的狐皮大氅,衣裳蓋在大氅下,只露出半截五彩撒金的緞紫長裙,縱然如此,她整個人也仿佛籠罩在一層華光之中,奪目耀眼。

  顧晚晴輕笑,「今日母妃不去,側母妃便是鎮北王府的臉面,常言道,貴氣不夠金來湊,側母妃深知此理,自然華貴非常。」

  前幾天那件事金氏雖沒在場,但大概是聽說了,倒也理解顧晚晴的針對之言,可劉側妃在府中的地位不可小視,便偷偷扯了顧晚晴一把,不讓她繼續說下去。

  劉側妃原本心情不錯,聽得此言臉色頓時一沉,她身邊的二夫人季氏輕擰眉頭瞥過來,與顧晚晴略一對視,便又移來開,轉眼看向屋外,低聲對劉側妃道:「側母妃,二爺來了。」

  說著話,一身絨白冬裝的袁攝便步入中堂,袁攝生得俊美修長,又好穿淺色衣裳,無論何時都顯得玉樹臨風,劉側妃眼中的不悅消減了些,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自豪之情,心中哼笑,那半路尋回的野小子如何與袁攝相比?就連王爺,也是屬意袁攝的,只是礙著王妃……想到素來身體不好,近來卻明顯精神的王妃,她的心情又回落下去,得催著父親快些行事了,否則等宣城一破,名份一定,有些事就不好說了。

  袁攝是特地送她們前往水月庵的,這也是劉側妃的有意安排,她早想給袁攝再添一些助力,袁攝已然娶妻,名門嫡女是萬不會給他做妾的,可總有一些旁支庶女,若能引進府來留在袁攝身邊,多少也是幫助。

  袁攝進來後先與劉側妃問了安,又與金氏和顧晚晴見禮,金氏微笑回禮,顧晚晴卻不怎麼給他好臉看,「二公子言重了,不知更改世子處罰的命令是否發出去了?莫不要假裝忘了啊!」

  「多謝顧側妃提醒,待今日回來我就去查,要是出了差錯,定拿失職之人交由顧側妃處置。」袁攝的臉上帶著慣有的淺笑,讓人看著十分舒服,可看在顧晚晴眼裡就是無比陰森。

  「不必了。」顧晚晴沒好氣地一笑,扭頭與金氏說:「有些人就是不安好心,什麼事都能編排出罪名出來,我要是真審了他的人,他早一狀告到王爺那去,治我的罪了。」

  顧晚晴對劉側妃母子的「敵視」演繹得可謂十分徹底,袁攝面上笑著連說不敢,心裡卻是哧笑不己。

  就這麼一個目光短淺衝動愚蠢的女人,竟也值得父王與袁授兩相爭奪?他們的眼光可真令人擔憂。後宮下藥一事袁攝自然明白不是自己做的,雖然種種線索都指向他,還令鎮北王對他有所懷疑,但終究是沒有切實的證據。鎮北王心有疑慮,可袁攝卻清楚,能花這麼大力氣對付自己的,除了袁授還有哪個?原以為袁授娶顧晚晴只是為嫁禍,可沒想到袁授撫軍竟也帶了她去,從軍中又屢屢傳回世子夫妻恩愛之言,這才讓他開始重視顧晚晴,原還打算著在她身上多做些文章,現在看來竟是不必親自出手,一個愚婦,有母妃對付她也就夠了。

  出門之前,袁攝不經意地瞥向劉側妃,劉側妃也正看過來,臉上帶著兒子被人譏諷的不服與怒意,袁攝微微一笑,又看了眼季氏,季氏垂下眼去,似有若無地點了下頭,這才扶著劉側妃出門去了。

  王府外早有幾輛華蓋馬車候在那裡,季氏與劉側妃共乘,金氏與顧晚晴共乘,袁攝騎馬行於華車之側,從容悠然,更添幾分謙謙之氣。

  出京的一路上又有許多馬車同行,大多是往水月庵去的京城貴女,不少人都從簾中窺望,經過時車內隱傳笑聲,袁攝都充耳不聞,端地一個目不斜視的正人君子!

  劉側妃放下微挑的車簾,淡淡一笑,「攝兒真是越來越像他父王了。」

  季氏自然察覺了外面的動靜,輕咬著下唇低頭不語,劉側妃不悅地道:「怎麼?你也想學那潑婦做法,讓人笑你小肚雞腸是個妒婦麼?」

  季氏端莊美麗的臉上現出幾分無奈,靠過去與劉側妃小聲說了袁攝交代的事情,劉側妃一愣,繼而大喜,銀牙微錯猶不甘心地道:「這樣爽快倒便宜了她,這小潑婦,我還想慢慢地磨著她,看笑到最後的是誰!」

  季氏抿抿唇,不再說話,劉側妃看了她一眼,緩下臉色道:「你不用擔心,你是我親外甥女,我哪能不為你著想?只是男人麼,三妻四妾實屬平常,攝兒終非池中之物,這樣的事更是避免不得,他也需要助力不是?況且這幾年我刻意管著,攝兒身邊只有你一個,你也有了子嗣,那是攝兒的嫡長子,將來誰能憾動你的地位?莫要學那小潑婦,有那樣不識大體的女人跟在身邊,袁授的運數也是有限,豈能與攝兒相比?」

  聽了這話,季氏的臉色漸漸好了些,輕輕倚到劉側妃肩頭,小聲說:「姨母,你說將來……真有那麼一天麼?」

  劉側妃掀掀唇角,目露感嘆,「只要你外公那邊配合得當,就算是以王爺之能,也不得不倚仗攝兒,王爺麼,大事將成,從他讓我們住回王府就看得出,他現在力求穩妥,一個退而求穩的人,還會是那個殺伐果斷的鎮北王麼……」

  她婆媳二人在車內說著悄悄話,顧晚晴與金氏卻是說了一路的閒話笑話,金氏例來的風風火火,笑起來也是驚天動地,頗有將門虎女的風範,不過臨到下車前,她也偷偷拉了顧晚晴的衣角,小聲勸她莫要與劉側妃為敵,話里話外的意思,就算看不慣,也等各自的名份定了,她有了資本再相對不遲。

  顧晚晴知她好心,下車時也從善如流,不過雖沒有冷語,臉色仍是不好的,金氏看了只能無奈一嘆,沒有更多辦法了。

  劉側妃對顧晚晴的冷臉視而不見,對她卻是多了一分熱情邀她同走,那陰惻惻的笑意顧晚晴看了就頭皮發麻,搶先隨著迎客女尼入庵堂的待客間休息。

  水月庵的規模很大,顧晚晴一路急行,看到的不過是庵內一角,卻也是香火鼎盛,入了後院走過一條小路,遠離了前方大殿,周遭漸漸地靜寂下來,仿佛與前面是兩個不同的世界。偶有參加賞茶宴的女賓經過,也只是遠遠行禮並不交談,面上都帶著心照不宣的笑容,顧晚晴看著新鮮,剛想問金氏,便見金氏緊張地抿著雙唇,一副生怕說話的樣子。

  顧晚晴錯愕地跟著引客女尼穿過一個雅致的月亮門,到了一排精舍之前,金氏這才長長地舒了口氣,「可悶死我了。」

  顧晚晴好奇詢問,金氏一指身後的月亮門,顧晚晴回頭去看,便見月亮門上寫著「寂園」二字,金氏解釋道:「此園名為寂園,自然是要不說話的,前朝一位有德師太在此修閉口禪,壽百五而逝,從此入寂園者都須暫不開口,以悼念師太,順便也沾沾這長壽的福氣。」

  顧晚晴點點頭,回頭又望了那寂園一眼,卻發現跟在身後的冬杏不見了,望向青桐,她也是滿臉茫然的樣子,阿影輕輕地道:「冬杏姑娘拿著東西原是跟在最末,進園時我遠遠看見一個女尼過來把她叫走了。」

  顧晚晴皺了皺眉,冬杏不常出門,是不會認得水月庵的人的,難道是顧明珠?

  想到這個可能,顧晚晴便暫時不去擔心,跟著引客女尼去了休息禪室。她們鎮北王府的女眷被安置在了精舍後排的一個獨立院落之中,以示地位超然,女尼臨走前說有許多女客聚在大廳之中聊天,賞茶宴則要到晚上才會進行。

  顧晚晴謝過那女尼,與金氏閒話兩句便回到自己的休息室,一早出發走了近三個時辰才到這裡,大家都乏了。

  顧晚晴倚在禪室的床榻上想著冬杏失蹤一事,正想著,冬杏抱著一包東西回來了,進屋與顧晚晴問了安,便將那包東西放到桌上,奇怪地道:「我和那女尼也不認得,她卻給了我一包東西,剛剛路上我看了下,好像是件衣裳,是不是給夫人的?。」

  顧晚晴聽她這麼說心中好奇,起來坐到桌邊,冬杏和青桐已將那衣服展了開來,卻是一件男衫,上面帶沾著點點墨跡,青桐的眉頭登時皺得死緊,輕斥冬杏道:「是哪個不要臉的女尼給你這種東西?你還把它帶回來!」

  冬杏也是大為懊惱,「剛才我只看了一角,還以為是誰給夫人送的禮,怎麼……我這就去把它扔了!」

  冬杏與青桐忙著把那衣服收起來,顧晚晴卻看著衣服背上的那些墨跡符號出神,這怎麼……看著有點眼熟?那些墨跡所在的位置,似乎是一些穴位所在。

  仔細想了良久,驀地,顧晚晴臉色一變,陡然而起,看向這衣服的目光也變得極為慎重,這件衣服……她可算是想起來是誰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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