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暗夜潛逃

  這都是說什麼呢？

  從那句謠言到袁授後來所說的話，顧晚晴只覺得莫明其妙，很矛盾啊，又說得天醫者得天下，又說要她入宮為妃……好吧，現在還不能叫「妃」，棄其量是個小妾。但她如果嫁了人，她就不能再做天醫，她不做天醫，又何來「得天醫者得天下」？

  把心中的不解與袁授說了，袁授無言半晌，嘆了口氣，英挺的眉目間儘是無奈，「你應明白掌權者想做什麼是無需任何理由的，他想要你和你是不是天醫一點關係都沒有，那句謠言，只是更堅定了他的信念而已，他想要這個天下，也想要你，明白麼？」

  顧晚晴仍是搖頭，「我不明白，我不明白……」她一邊以異能為他止血療傷，一邊機械性地重複這句話，像著了魔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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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夠了！」袁授擋開她的手，「不管你明不明白，現在就走，如果你不想我的暗中所為被父王抓個正著，那麼就一切依計劃行事！」

  其實顧晚晴並不是真心抗拒袁授的安排，她只是覺得憋屈，她什麼都沒做，卻要遭受這樣的事。

  低頭走到門口時，袁授略顯虛弱的聲音再次傳來，「顧家的人我會替你看著的，你別讓我擔心，好麼？」

  顧晚晴深吸一口氣，沒有回頭，只是站在原地點了點頭，然後出了門去，跟著鎮北王的大隊人馬，回返京城。

  為什麼呢？一路上顧晚晴腦子裡只有這一句話。鎮北王看上她？針對她還差不多吧！還有那句謠言，「得天醫者得天下」，根本沒有理由，難道控制了顧家的人就能掌握天下了？簡直可笑！除非……除非那句謠言的真實含意是……「得天醫異能者，得天下」。

  雖說天醫的能力沒辦法助人打下江山，卻可使人長命百歲健康無憂，有多少英雄豪傑縱橫沙場睥睨天下，沒有敗在千軍萬馬之中，卻死於無形的疾患之下？如果他們可以忽略這些因素，歷史可能與現在大不相同！所以在同樣的對等條件下，擁有天醫在側無疑是一個極大的優勢，只是……會嗎？謠言的含義真的如此嗎？顧晚晴不知道，她只是覺得，當一切可能都不可能的時候，要選擇最有可能的那個答案。

  因要配合袁授的行動，在隊伍行至半途之時，顧晚晴假扮暈車讓馬車慢行，本想藉此慢慢墮到最後，不想劉側妃的馬車也漸漸慢了下來，車簾掀起，露出劉側妃那白皙雍容的面孔。

  劉側妃叫停了兩輛馬車，而後下車，又登上了顧晚晴的車子，關切地道：「怎麼了？可是不舒服？」

  顧晚晴嘴上虛應了幾句，心裡十分著急，本想說幾句就打發劉側妃回去，不想劉側妃一點要走的意思都沒有，又對她親熱起來。

  「我之前說的事情，你可考慮好了？」

  聽她這麼問，顧晚晴不由對她多了幾分好感，受人之託忠人之事，此精神被她應用得十分徹底。

  為了儘快將她哄走，也因為一旦離開後便不會再牽扯到這些事情，所以顧晚晴笑了笑，答道：「我仔細想了想，劉側妃所言極是，一個女人，總得嫁人生子才是正路，只是天醫卸任一事頗有點麻煩，還得尋找繼任天醫，得回京後從長計較。」

  聞言，劉側妃笑得極為舒心，「還計較什麼？這本就是只要你同意就好的事，你是天醫，你的話顧家誰敢不聽？依我看，不如早些把事情辦了，天醫人選一事，將來慢慢挑選便是了，反正萬事有王爺做主，誰也不敢說你的閒話。」

  雖然顧晚晴只是敷衍之言，聽到這裡還是有點好奇，「劉側妃對這件事這麼有把握麼？王爺那邊……」

  劉側妃曖昧一笑，「瞧瞧，我就說，王爺那張冷臉把你嚇壞了，可他那人啊，看著挺冷的，但也是個會疼人的人，否則怎會一惦記你就是四年？」

  顧晚晴眨了眨眼，仔細想著劉側妃的言語神態，突然嚇了一跳，心中仿佛有千萬頭草泥馬呼嘯而過……過完一波又一波！

  原來不是袁授，原來劉側妃從一開始說的……就是鎮北王……

  草泥馬又來了！

  靠！顧晚晴再看劉側妃，之前的好印象傾刻揮散，現在怎麼看她怎麼像是個拉皮條的！

  鎮定！顧晚晴勉強笑了笑，「我……我很奇怪，我與王爺……其實並無過多交流，他怎會……」

  「你真不知道？」劉側妃柔聲一嘆，「其實我先前也不知道，後來有一次替王爺推拿之時，他總說我推得不舒服，我心想怪了，之前還誇我推得好呢？怎麼一下子就變了？後來我打聽了一圈，才知道你有一次進府，給王爺推拿過。」

  顧晚晴皺了皺眉，「就因為這個？」就因為她按得好就要娶她，那鎮北王的後宮裡豈不是要擠滿了各行各業的人才？廚子啦，裁縫啦，木匠啦……

  「當然不是。不過，總有這個原因王爺才會注意到你。」劉側妃笑著拉起顧晚晴的手，「你知道麼？在王爺準備南下之時，他安排了替身代替府中家眷，我們才能提前順利出京，那時隨行來的還有一個姑娘，模樣與你有五六分相似，王爺囑咐，若有機會，要帶你一同出京暫避，只是那時你已是天醫，住在深宅之中極少露面，而且若被顧家人發現，也會引起一些麻煩，這才作罷。」

  顧晚晴越聽越是無語，如果這些事是袁授所為，她一百一千個相信，可鎮北王？那個暴躁冷麵老變態？他到底要做什麼？她可不相信他是因為喜歡她才這麼做的。

  「還不相信？」劉側妃笑著橫了她一眼，「其他的事，你自個兒去問王爺，反正你是應了，我的任務也完成了。」

  看著劉側妃叫停馬車準備下車，顧晚晴很惆悵啊……她該覺得高興嗎？她的行情面已經上延到大叔等級了。

  正當劉側妃意要下車之時，後方異變突起，伴隨著「抓刺客」的呼聲逼近，顧晚晴只覺得馬車一晃，兩個黑衣人不知從哪裡翻了過來，劉側妃的位置靠近出口，被一個黑衣蒙面客以刀相挾，另一個黑衣人踢走了車夫一抖馬韁，馬車當即衝出隊伍！

  是袁授的人麼？

  顧晚晴心裡猜想過各種接應方法，這種硬搶的雖然有點超出想像，但她也算是有所準備，所以並未怎麼驚慌，她只擔心雖然有人質在手讓弓箭手不敢放箭，但隊伍中有一隊精英騎兵，以馬車的速度被追上是遲早的事。

  不過很快地，她就不再擔心了，馬車駛出兩三里地，便又見著幾個同樣裝扮的黑衣人備著快馬在那裡接應，顧晚晴被黑衣人轉移到馬上，另一人敲暈了不斷驚叫的劉側妃，就丟在地上，然後他們護著顧晚晴急馳而去。

  他們的身手很矯健，比起鎮北王的貼身騎兵也不遑多讓，經過一段時間的較量之後，終將追兵遠遠甩開，直至沒了影蹤。

  「你們是世子的部下麼？」雖然逃出包圍圈這事已經是最好的證明，但顧晚晴還是忍不住要確認一下。

  與她同坐馬上在她身前的黑衣蒙面客微一點頭，「姑娘放心，世子已將事情安排妥當。」

  顧晚晴一愣，偏了偏身子探頭去看身前這人，聽聲音，竟是個女子，虧她還抱了一路，居然沒有發現。

  因為他們都戴著頭套，顧晚晴也看不出什麼，便又摸了摸她的腰，還是硬梆梆的，哪有一點女子的嬌柔？不過再仔細摸摸，又覺得她可能是在衣服里纏了布條，不僅可以束胸，還能增加腰圍，使她看起來更像個男人。

  「我們扮作刺客將姑娘劫出，王爺對世子的懷疑便會減至最低。」

  「我義父母他們呢？」這是顧晚晴現在最關心的問題。

  「他們已先行啟程前往關外，在關外與姑娘會合。」

  因為尚在急馳之中，顧晚晴得到想要的訊息後便不再發問，只是，她心裡總是沒底。她就這麼走了？就這麼走了？這件事從開始到現在，她一直有不真實的感覺，直到此時她還是恍恍惚惚的。

  過了一陣子，天色漸暗，雖說是急著趕路，但人累馬乏是沒辦法的事，他們一行六七人便找了個林子歇腳，又過不久，林外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之聲，正當顧晚晴緊張之時，林外傳來鳥鳴之聲，帶著顧晚晴的幾個黑衣人馬上驅馬而出，林外又是幾個一樣裝扮的人，除了帶著顧晚晴的那個女子，其他人各自做了交接，仍是七人，繼續前進。

  「王爺已加緊封鎖京周，我們要儘快趕路離開這裡才行，只能讓姑娘勞累了。」

  顧晚晴沒回答，抱著她搖了搖頭，她現在是逃亡，哪還顧得什麼舒不舒服。

  一行人轉眼之間又奔出二十多里，顧晚晴也快到極限了，身體已經快被顛散了，跨下雖墊了厚厚的棉墊，大腿里側仍是被磨得生疼，雖說她隨時可以施展異能為自己除去傷痛，但身體的疲累卻是沒辦法的，只能硬撐。

  「姑娘可還支持得住？」

  顧晚晴不想拖累行程，咬著牙點點頭，正當此時，駛在她身側的兩匹馬上的黑衣人各自發出一聲悶哼，隨即便被馬匹甩了下去，餘下幾個黑衣人齊聲呼喝，「伏身！有暗箭！」

  顧晚晴還沒反應過來，已被身前女子抓了過去，那女子以身相護，催馬不停，另幾名黑衣人放緩馬速，取箭還擊。

  顧晚晴被那女子壓著，漸漸地覺得那女子越來越沉，馬速也慢了下去，她覺得不太對勁，喊了幾聲卻沒有得到回應，正想抬頭查看，忽覺身上一輕，那女子已然栽下馬去。

  顧晚晴想也沒想跟著跳下去，好在馬速已經放緩，她只是在地上打了幾個滾，擦破了面頰和手掌，並無大礙。顧晚晴起身後極力向那女子跑去，可才跑了幾步，便見一排光點由遠處迅速逼近，只是瞬間便已至眼前。

  那是一隊穿著大雍禁軍服飾的騎兵，為首一人……竟是袁授的貼身內侍，喜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