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誰的負擔
2024-05-30 13:17:33
作者: 圓不破
「別發呆了,」傅時秋轉身朝前走去,「今天找你來有正經事。」
顧晚晴連忙跟上去,「怎麼?你真發病了?」
「你也不盼著我好。」傅時秋白她一眼,直走到花廳之中這才停下,隨手示意讓她坐了,這才道:「反正,也差不多吧,你那個什麼『天一神針』,方便給我試試麼?」
自從顧晚晴以「天一神針」一戰成名後,多少王公貴胄爭搶著請她去診治一二,但都被顧長德以天醫正為皇上研究延壽丸而暫拒了,他們都知道顧晚晴的能力並非是取之不盡,至少在上次治毒過後,她的能力便有了短時間的休克期,所以一定要儘量保護。
而延壽丸一事也屬事實,泰康帝回宮後,也不知是聽了絕塵的鼓動還是有什麼別的原因,突發奇想地下旨讓顧家研究一款健身延壽的藥丸,並定下期限,要與絕塵煉製的長生丹同時奉上。
這一旨意讓顧家人都有些無奈,醫術與丹爐之術完全是兩門不同的學問,怎可相提並論?但這是聖旨,又不敢不遵,但從長老閣分出十名長老暫緩手中事務,專心研製延壽丸,但所謂延壽本就是沒有理據之言,醫家倡導的是健康養生,以達到長壽的目地,哪有隻憑一顆藥丸就能長生的?同理,絕塵的長生丹,真正的效果如何大概只有天知道了。
「你最近感覺到什麼不妥嗎?」
傅時秋的病最沒去根,但也已經大好了,平素與常人無異,但還是不可過於激動,否則也是有病發的犯險,顧晚晴擔心的就是這個,前段時間不知何故他病發過一次,雖沒有和她說,但從臉色也看得出來。
「沒有,只不過……能走的誰願意當瘸子?我這個病,早好早利索。」傅時秋指指四周,「這裡方便嗎?」說著還眨了眨眼睛,「要不要去我房間?」
「不用了!」顧晚晴翻了個白眼,從冬杏的手中接過天醫專屬的針包,打開來,拈出一根金針,「轉過去。」
傅時秋很失望啊,但還是乖乖地轉了身子,笑著說:「上次你給我扎那一針,莫不就是這門絕技?」
「差不多吧。」顧晚晴仍是如上次一樣,在他後背對心處扎了一針,又乘機以異能為他治病,只不過這次不像上次那般輕鬆,時間也更長,直到一刻鐘後,她才緩緩地吁了口氣,「行了。」
「好像有點感覺,又好像沒有。你這醫術到底是不是真的?」傅時秋笑著調侃,轉過身來卻是一愣,急忙扶往顧晚晴,眉頭也跟著鎖起,「怎會這樣?用個針而己。」
短短的時間,顧晚晴的臉色變得異樣蒼白,額上也見了細密的冷汗。
「用針……也是要耗精氣神的啊。」顧晚晴扯了個笑容,借著他的力道後退幾步尋到椅子坐下,「沒事,我歇一會。」
傅時秋忙叫人搬來軟榻,又在屋裡加了兩個炭爐,顧晚晴沒有拒絕,順著他的意思躺下,才又找了機會收起被她抓得汗津津的天醫玉。
大概是上次解毒留下的後遺症,較輕的病症她還能應付自如,但是稍重的病,尤其像傅時秋這種陳年固疾,對付起來還是有些辛苦的,尤其她覺得天醫玉並不比水排解的毒素更快,只是方便,能隨身攜帶而己。
稍歇了一下,顧晚晴的臉色便又恢復如初,傅時秋的臉色卻難看得很,坐在軟榻前瞪著她,像個仇人似的。
「你幹嘛?」顧晚晴瞪回去,「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傅時秋不悅地將臉轉過去,「上次我記得你也沒有這麼辛苦。」抿了抿唇,又道:「你該早告訴我這麼辛苦的。」
「上次是緩解,這次是去根,哪能一樣?」顧晚晴說得輕描淡寫,笑得沒心沒肺,「怎麼樣?見識到我這個神醫的厲害了吧?」
「見識個鬼!」傅時秋突然就怒了,抓起她的胳膊就咬了一口。
顧晚晴吸了口涼氣手就往回縮,「疼!」這次是真疼了。
「讓你記著點疼,看你還隨便耗這麼多精神給人治病不!看你還隨便喝什麼鴆毒不!」
顧晚晴不吱聲了,她這才明白,他這口氣早就存下了,今天才發作出來。
「下次不敢了……」顧晚晴低頭受教,任何時候,有眼色才是最重要的。
等了半天,傅時秋也沒再說話,顧晚晴偷偷抬眼一瞄,他還沉著臉瞪人呢,當下擺出討好的笑容,「我現在不也沒事麼。再說了,我也是為了給你治病啊,要是別人,我還不願意這麼費神呢。你看那些要我過府治病的,我哪個應了?」
傅時秋的臉色這才好了些,隔了一會問:「你爭這個天醫來做,可是因為要與聶清遠退婚?」
顧晚晴愣了下,這兩件事好像沒什麼關係吧?跟著聽傅時秋又道:「今日聶相以你身為天醫無法外嫁的名義上表皇上請求退婚。」
顧晚晴大喜,「皇上准了嗎?」
「現在皇上一心求長生,能有什麼意見……」傅時秋的臉色突然變得很古怪,「但是聶清遠……他說天醫無法外嫁,但並非無法成親,若貿然退婚,會對你的名節有損……」
顧晚晴的臉色也跟著古怪了,一副囧樣,聶少啊,你在想什麼啊,什麼名節?當初退婚不是你提出的麼……又琢磨了一會奇道:「聶清遠不是去外地巡查了麼?他回來了?」
「你這都是多久前的消息了?」傅時秋用眼睛斜睨著她,「前幾天回來的,過完年還走。」
「哦……」顧晚晴點點頭,所以說高幹子弟就是好,出差在外的,還能扔下工作提前兩個月回來過年。
「你哦什麼哦。」傅時秋拍了她腦袋一下,嚴肅質問,「他為什麼不願退婚?」
「我哪知道啊……」顧晚晴咬著唇想了半天,「難道他想入贅?他爹不肯的吧?」
「我看你是欠揍!」傅時秋又火了,「他爹肯你就肯了?」
顧晚晴連忙擺手,擺完後又覺得傅時秋的質問很沒理據,就算……他那個啥吧,但他們現在的關係只是朋友,沒那啥呢。
當下回了句外交辭令,「這事也不是我說肯就肯的,我現在是天醫,任何舉動都不能有損顧家的利益,我的婚事……還是要從顧家利益出發的。」
傅時秋聽罷半晌無言,好一會,問了句:「你做這個天醫,還挺樂呵的,看來是想一直做下去了?」
他語存試探,顧晚晴自然聽得出來,只不過……只能說他們相遇的時機不好,如果她能更早一點察覺他的意思,說不定就不會去爭這個天醫,只是現在她已經成為天醫,又為之付出良多,豈能說放棄就輕易放棄?
見她沒回答,傅時秋聳聳肩,「想就想吧,不用苦著臉。」
「我只是覺得……」
「父皇有意給我指婚。」
一句話,成功地堵回顧晚晴所有的感概,她怔怔地看著傅時秋,心裡說不清是什麼滋味。
一直以來,她見到的、想到的都是傅時秋的付出,也覺得自己應該回應,可一旦事到臨頭,她又發現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她和傅時秋能在一起嗎?入贅?以傅時秋的身份,比聶清遠入贅的難度更大,可放棄天醫?她不願騙自己,她很猶豫。
「你說是趙大將軍的女兒好,還是皇后的侄女好?」傅時秋似乎沒看到她怔然的樣子,苦惱地搖搖頭,「一時間我也選不好,就和父皇說,先考慮考慮。」
聽他這麼說,顧晚晴有些難過,但卻不是為他的婚事,而是為了他喪失的自由。
曾幾何時,傅大公子遊戲人間何等風流快活?如果他仍是原來的他,他會一直快活下去麼?他為什麼要給自己加上束縛?為什麼放棄堅持了二十年的原則回歸皇籍?就為了能讓她更好的利用他?
顧晚晴一直都不明白傅時秋為何會對自己另眼相看,直到現在她仍是想不明白,不過眼下心裡沉甸甸的感覺是真實的,無法排解,她便越發地覺得對自己虧欠了他,「如果……」她衝動開口,「如果我不做天醫……」
話才出口,一隻手掌橫在她的面前,打斷了她的話。
「別說那些自己不願意的話,也別做那些自己不願意的事。」傅時秋臉上的笑容很淡,「一個人要做什麼事,都是他自己的決定,與旁人無關,旁人也無須為了他的決定去做一些自己不願意的事。不要給別人增加負擔,懂麼?」
顧晚晴張了張嘴,她……不太懂。
「算了,看你這蠢樣,肯定是想不明白的。」傅時秋撓了撓頭,目光飄向別處,「打個比方吧,假設我喜歡你,為你做了一些事,但這不代表你一定要回報,我做的事,是因為我想做,不是有人脅迫我我才做的,但如果我硬要你的回報,這就變成了脅迫,我就成了你的負擔,你報恩式的硬性回報也可能會傷害到我,成為我的負擔,懂了麼?」
顧晚晴咬咬下唇,不知道為什麼,她有點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