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血曦的故事

  午夜時分，月亮行至中天，皎潔的月光鋪撒在大地上，映射出一團團的陰影。

  喝得醉醺醺的海盜們三五成團，抱著手中彎刀，躺在地上發出死豬一般的鼾聲。地上的篝火尚未熄滅，零散的火星不時濺起，在黑夜中顯得分外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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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處篝火旁，時知夜靜靜坐在大石上，身邊是狀若死豬的劉俊卿。單薄的身軀在月光下映出一道細長的影子，眼眸卻定定望著遠處的曠野，不知在想些什麼。

  「時兄，這麼晚了，還不睡？」

  一襲白衣隨夜風飄蕩在空中，血曦不知何時來到了時知夜身旁，坐在了旁邊的大石上。

  「血團長不也是沒睡麼？」

  時知夜微微偏頭，笑道。

  「時兄，我有個不情之請，還請你不要拒絕。」

  微微遲疑了一下，血曦還是開口說道。

  「什麼不情之請？」

  「我希望你能夠加入血曦海盜團，成為其中的一員。如果你加入的話，那麼副團長的位子便是你的。」

  血曦說完，便用期待的眼神看著時知夜，血曦海盜團雖然人數不少，但大多數都只是呈匹夫之勇的莽撞漢子，打打普通官兵還行，在真正的強者面前就不夠看了，這次正陽城突襲戰很明顯的暴露了這個問題。

  她很清楚，下一次再遇到這樣的情況的話，很可能便會是全軍覆沒的悲慘結局。所以，她需要一個人來幫她，而這個人，在目前看來，時知夜是最好的人選。

  「不能。」

  時知夜聞言一愣，隨即就堅定的搖了搖頭，別說自己大仇未報，就是了無牽掛，以他的浪蕩性子，又豈會去當一個海盜頭子？

  血曦愕然，似是沒想到時知夜會拒絕的這麼幹脆，隨後自嘲一笑，「也對，時兄人中龍鳳，又豈會和我等海盜草莽為伍，是血曦莽撞了！」

  接下來兩人又都陷入了沉默之中，一言不發，坐在一起，怔怔望著星空，各懷心事。

  良久，血曦忽然側頭對著時知夜嫣然一笑，道：「時兄，長夜漫漫，頗為無聊，不如我來給你講個故事吧，有關一個小女孩的故事。」

  「此去五百里，在東海郡與安東郡的交界處，有一座山脈，名叫東陵山脈，那裡山峰眾多，森林環繞，奇山異水數不勝數。而在山脈的最深處，有一座古老悠久的宗派，名叫血神宗。」

  血曦也不管時知夜聽沒聽，眼含微笑，自顧自的說了起來，「血神宗實力強大，門下弟子數千人，在整個東海郡境內堪稱首屈一指的宗派，就算是『一谷，一宗，一宮，一樓台』這樣的超級勢力也會給上幾分薄面。宗主名叫血子辰，是一名不世出的修行天才，年僅三十，就達到了玄道境的極限，只差一步，便能踏入玄王境。」

  「在血子辰的帶領下，血神宗如初升朝陽一般，快速發展，短短几年間就成為東海郡境內最大的宗派。宗主有一個小女兒，年方十歲，出生之時即失去了母親，血子辰心中憐惜，對這個小女兒格外疼愛。又希望她能像晨曦一般充滿朝氣，完美無瑕，故取名為血曦。」

  時知夜頓感愕然，不由看向血曦，只見她眼神平淡，並無絲毫情感波動。

  「夢月曆673年，也就是十年前的某一天，血子辰偶然中從一處遠古遺蹟得到了一件稀有的飛行玄器。眾所周知，玄器之中亦分三六九等，而能夠使得低階玄者像玄王境強者一樣御空飛行的飛行玄器來說，無疑是其中的佼佼者。」

  血曦繼續說著，「那飛行玄器乃是一件通體呈現流彩的潔白色羽翼，外觀上極為美麗。血子辰得了此寶物，心中大喜，當即在宗門內擺宴慶祝。但就在眾人歡飲，宗門防守空虛之時，一場意想不到的滅頂之災在黑夜中悄然來臨！」

  潔白色羽翼？

  時知夜看了眼血曦的後背，已是猜想到了什麼，托著下巴若有所思。

  「異變是從宗門內部發生的，門中出了叛徒，護宗大陣被敵人掌握，防衛形同虛設。待得血子辰等人發現不對勁時，敵人已穿過山門，來到了最中心的掌教大殿之中。黑壓壓的敵人，數不清的火把，將大殿圍得水泄不通。」

  「在一片喝罵聲中，血子辰才明白，敵人竟是為了自己剛剛得到的飛行玄器而來，也知道了那件飛行玄器的名字叫做雪皇翼！」

  說到此處，血曦抬起頭，望向夜空，悽然笑道：「時兄，你知道『萬里飄雪』嗎？」

  時知夜眉頭皺起，思索半晌，心中靈光一閃，脫口而出，「莫不是那位號稱『千里冰封，萬里飄雪』的雪皇時千尋前輩？」

  「不錯，時兄當真博聞強記！」

  血曦讚嘆一聲，又幽幽嘆道，「那雪皇翼，便是時千尋前輩最出名的玄器之一，據說蘊藏著雪皇遺蹟的秘密！」

  聞言，時知夜心中大震，忍不住再次看向血曦背後。雪皇時千尋乃是百年前的人物，一身冰系修為驚天動地，曾在夢月帝都的珈藍塔上連敗六名玄皇境強者，珈藍塔因此又稱千尋塔，名噪一時，被譽為玄帝境下第一人。

  但如此顯赫人物，卻在一次意外中身死道消，一代天驕就此黯然隕落，死因至今眾說紛紜。據說在其留下的雪皇遺蹟中有其畢生所學與驚世法寶，百年來無數玄者為此前仆後繼，幾乎搜遍了每一個可能的角落，卻一無所獲。此刻居然說這雪皇翼中蘊藏有雪皇遺蹟的秘密，怪不得血神宗會被重重包圍。

  「敵人人多勢眾，玄道境強者便有不下十名，更有兩名踏空而來的玄王境強者。而血神宗一方，最強者宗主血子辰不過玄道境巔峰，雙方實力相差數十倍有餘，戰鬥完全呈現出一面倒的屠殺。」

  血曦精緻的面容微微扭曲，前面的平淡已不復存在，「戰鬥結束後，血神宗弟子的鮮血幾乎染紅了山上的每一寸土地，戰死者千餘人，宗主血子辰也在戰鬥中，被敵方玄王境強者斬殺。整個血神宗，最後順利逃脫的，只有那個師兄弟和爹爹拼命保護的小女孩！」

  「時兄，你能想像一個只有十歲的小女孩，滿臉血污，張皇奔走在無盡荒野中的模樣麼？耳邊不時傳來師兄弟們的慘叫和爹爹『快走』的怒喝，那一刻，站在山脈的頂端，小女孩明白了一件事，她要變得強大，只有變得強大，才能為爹爹報仇！才能為無數疼愛她的師兄們報仇！」

  血曦悽然的面容上淚光瑩瑩，可就是沒有一滴淚水流下，「從爹爹死的那一天開始，我就發誓，我要將那天所有參與圍攻血神宗的人全部殺掉，一個不留，如違此誓，天誅地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