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海淚石——分別在即
2024-05-30 13:00:16
作者: 墨凡齋
一夜無話,眾人無不在心下回憶這一段驚險又精彩的歷程,直到黎明時分、彩霞萬丈之時方才遠遠望見北海之心。朝陽初升,柔紅色彩線沿著海面鋪散開來,再爬上百丈余高的峭壁,最後竟然匯聚在島心處再散射出萬丈霓光。夜雪幾人看的驚訝,但也不好問詢,布爾看了看胸前這顆,朝霞中閃著柔光的珠子也不言語,只是拉拉衣襟將其掩入懷中。
不一時眾人已落在北海之心上的湖心小渚,半空中的那兩顆柔軟的珠子,經一夜月潤、一朝日親後變成堅韌通透的實體大球。幾人視之無不激動驚訝,但這兩顆珠子卻不同於宿狼山和布爾佩戴的那般大小、那樣顏色,較之於拳頭尤大幾分,一改凝藍之色而變為緋紅。焚寂看了看仍在呼呼大睡的藍衣少年,並不驚擾其好夢,更不看一眼頭頂那兩顆珠子,亦不與眾人言語,只是默默站立,任憑陽光傾瀉、任憑日上三竿。
當陽光開始刺眼的時候,藍衣少年打著悠長的哈欠、慢悠悠地伸著懶腰、支起手臂撐著頎長的腰身,揉揉眼睛看著陽光下佇立良久的眾人,漫不經心地嘆道:
「風平浪靜大好日光啊!我以豁然觀世界,世界還我以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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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聞之無不眼睛一亮,正欲思忖其言辭中所蘊深意時,少年接著又是一句:
「那個……那個……小魚乾……還有嗎?」
畫風突變,你問我以小魚乾,我還你以白眼,少年倒也不急不惱,笑吟吟打著哈哈站起身來。抬頭望了望正在酣然享受日光浴的焚寂,又環顧四周對著蒼翠草木、蜿蜒泉流說道:
「如此仙家道場、神佛福地,不失為一處難得的脫胎還虛之境,閣下資質不俗,又經世間虛浮榮華和真實磨難加持,若能不廢修行,羽化指日可待啊!」
焚寂抹了一把臉,拭去額頭輕汗,轉向少年施禮後答曰:
「多謝上仙點化,然在下不才,曾經以為自己心懷蒼生天地可昭,然而蒼生卻反倒因我而受無妄之災。焚寂心下慚愧難當,故而北海蒼生無虞之日方敢重拾飛升之念!」
「好小子!由此大境界、大胸襟、大報業與仙佛又有何異!好了,這一覺睡得很好,這個夢也做的不錯,我還是接著去找我的坐騎去嘍……」
少年說著便欲動身,布爾上前一步躬身進言:
「請恕在下冒昧,不知閣下欲覓何種坐騎?北海地域廣博物類繁多,飛禽走獸、鱗毛蟲魚,閣下何不表明心中所想,我等也好代為尋覓。」
「夫坐騎者,雖言代步之物,實為扛道之寶。若無非凡慧根業果,實難載無上大道報業。主、騎間若無感應,雖神獸而不能馭,是故欲覓坐騎先尋機緣。尊師命而窮北極,如今不過僅至北海而已,余路猶遠隨緣而止。」
眾人聞言遂不再言語,布爾手指輕觸腰間海螺,暗自回想起自己與紅尾鯢鱨之間的相識相知,可謂過命的好兄弟,雖然表面上是自己坐騎,但早已脫離代步的範疇。想至此,方稍能領悟點少年所言之意。
焚寂望著藍衣少年已欲動身的背影,頗覺不舍卻又無法挽留,畢竟此等胸襟、修為、見地、境界的少年絕非區區北海可使其委身相助,思慮一會後,納頭施禮再謝解救之恩後起身說道:
「北海之北三千里,有海曰溟謂之北冥,北冥之大非北海可較、非人心可量,其間物類紛呈不乏洪荒異獸,不盡蒼涼奇珍……」
明白人說話不必每每說盡十分,言之不盡更有雅趣,少年聞言已緩緩邁開步子,焚寂望著少年漸漸遠去的背影,思緒被拉回很遠很遠,默默說道:
「在下不才,原出北冥末流,然北海不棄大道未拋,得逢上師點化,方能破局重生。心懷拳拳赤誠唯憂無以為報,但求尊者一路平安!」
藍衣少年並不回頭,將手一揮權作應答,腳下步伐雖慢但行進卻極為迅速,霎時間已隱於密林之中,忽地一個稚嫩清脆的聲音沿著眾人的目光朝林中奔去:
「大哥哥……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呢?」
這句出自丫頭之口,頗為童言無忌的話此刻倒是令眾人眼前一亮,是啊!這麼個奇男子該是叫什麼名字呢?良久,卻並無人應答,就在眾人失望之際,密林深處飄來一首小詩:
生有根處去無跡,
性本丘山意本真。
放浪形骸蒼天棄,
達安知命了興替。
本末之辯濠梁鯽,
名目影里尋真諦。
裝拾胸臆斬塵羈,
周天逍遙何所依。
「生」起在林邊「依」盡在林末,眾人思慮之際,少年早已越過山崖投北而去。這麼一位放浪不羈、自帶神秘感的少年,總愛說一些雲裡霧裡的揭語、讖言,大家早已習慣這種半懂半步懂的感覺,遂不再深究,沿其北上的方向佇望一時便默默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