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灰意冷
2024-05-30 12:26:15
作者: 頁瑟
「咦,楊姐姐,這塊絹布上怎麼只有一隻鴛鴦啊?看著怪孤單的。」李翩兒用視線隨意在針線籃里掃了幾圈,結果就被她發現了那張只繡有一隻鴛鴦的絹布,順手拿了起來。那絹布邊緣還夾著繡繃,整個圖樣只剩下了山尖未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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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氏由著李翩兒將圖樣拿在手裡端詳,正要開口,卻突然心裡泛起一陣噁心。她趕緊將手裡的東西放進了繡藍里,捂著嘴跑去了樹叢下便是一陣狂吐。
李翩兒被楊氏這突如其來的反應給嚇得一下子從木凳上站了起來,匆匆的走到了楊氏身後:「楊姐姐這是怎麼了?生病了就得看大夫。」
楊氏吐了一陣子,除了吐出了一些液體來,再也沒有吐出別的什麼來。她撫著胸口緩了緩神,搖頭道:「我也不知,從昨夜便是如此,斷斷續續吐了兩次,應該是吃了不乾淨的東西,沒事的,過一兩日便會好,翩兒妹妹不必擔心。」
「那我扶你起來吧,小心點,以後得時刻找個丫鬟陪在身邊,不然這樣多危險。」李翩兒俯身挽住了楊氏的胳膊,將她從地上扶了起來。
兩人轉身,眼前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一個人,正意味不明的衝著兩人淺笑:「姐姐腸胃不好,就應看看大夫,好好調理才是。」
「謝周妹妹好意,小毛病而已,無需掛心。」楊氏由李翩兒攙扶著又回到了木凳上做下,對周氏的太度客套溫和。
周氏在地上踱了兩步,嘴角始終掛著盈盈淺笑,這樣的笑看在李翩兒眼裡,讓李翩兒莫名產生了一種覺得這人不壞好心的感覺。
李翩兒還是在細釵口中得知,周氏是風隅玿娶的第二房,家庭背景不比楊氏差,卻甘願做風隅玿的妾室。平日裡相對低調,但李翩兒不難看出,這個主可比張氏厲害多了,那日在府門前,她可看見了周氏嘲諷張氏的那抹譏笑。
經過一番嘔吐,楊氏再也沒有心情刺繡了,坐在那隻覺得胸悶,而且更令她覺得奇怪的是,這連日來,她總覺得身子乏力,提不起精神來,她想自己是真應該看看大夫了。
李翩兒見楊氏已沒有什麼心思用來刺繡了,於是將那些刺繡工具快速收了收:「楊姐姐,我看你身體不舒服,還是回房吧,我扶你。」
「也好,周妹妹,我們先走了。」楊氏點了點頭,被李翩兒攙扶著從周氏身旁擦肩而過,然而兩人誰也沒有注意到就在她們擦肩的瞬間,周氏斜過來的那道陰狠的眼神。
晚上,風隅玿照常在忙完手頭的事後去了楊氏屋裡,兩人閒談了沒一會兒,屋外便響起了敲門聲。楊氏放下手裡握的羊毫,去開了門。讓她意外的是來人竟是周氏,周氏可是輕易不來的,而一來必定是有事找她。而今晚周氏前來,身後還跟著府里那個常住的大夫。
風隅玿坐在桌前並沒有起身,只是自顧自地閒適品茶。楊氏為這兩個貿然到訪之人讓開了道,請他們進了屋。
周氏就是知道風隅玿晚上會在這裡,所以才有備而來的。她進屋後施施然直奔風隅玿而去,行了個禮後說明了來意:「相公,今日在湖邊,我見姐姐身子不適,又不肯看大夫。所以我便將大夫給帶了過來,唯恐姐姐有個好歹,還是讓大夫瞧瞧才叫人放心。」
楊氏這哪是不願,而是根本就沒來得及去找大夫,就這麼幾個時辰的時間,周氏倒是將大夫送上了門,對楊氏的事格外「上心」。
「難得你有心了。」風隅玿抬眼看周氏一眼,語氣平淡。
大夫得到風隅玿的允許後,將藥箱放在了桌上,將把脈的墊枕取出來後對楊氏說道:「楊夫人請這邊坐,老夫為你把把脈。」
楊氏按照大夫的吩咐淡然地坐下後將手腕給露了出來,風隅玿在一旁默默的看著,而周氏則是嘴角始終勾著一抹得意的淡笑,用帶著諷刺的眼神若有似無地在風隅玿臉上和楊氏手腕之間瞟來瞟去。
靜默了許久,風隅玿見大夫拿起了按在楊氏腕間的手,開口問道:「如何?可嚴重?」
大夫的面色有些扭曲,眼神遊離不定。他站起身猶豫了良久,最終還是打算實話實說,但是卻將真實情況裹在禮貌的套話中說出了口:「恭喜大官人,楊夫人已有了身孕。」
此話一出口,除了周氏顯得過於平淡外,其餘兩人就如遭雷擊了一般,皆是身子一顫。
「什麼?」風隅玿猛地從凳子上站了起來,蓋碗不知不覺間已脫離了手的束縛,打翻在地,碎成了幾塊,溫潤的茶水濺濕了他的衣袍下擺。他的手在不停地顫抖,一雙深邃的眼大睜,定定的望著大夫那張褶皺的臉,仿佛要將它用針一般的視線刺穿。
一向淡定的楊氏,此刻再也無法保持平靜了,這種突來的意外,使她無法再做到波瀾不驚。她整個人呆滯了半晌,微張的薄唇不住的在抖動,表情是說不出的複雜,但最多的是震驚。她此時心中有欣喜,也有恐懼,有意外,還有對風隅玿的那一點點愧疚。
她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竟然要當娘了,這是多年來夢寐以求的事。然而腹中孩子的父親卻不是她的丈夫,而是她心愛之人送給她唯一寶貴的東西。她並不想背叛自己的丈夫,成為一個不守婦道的女人,然而情到濃時不自控,該發生的事情自然而然便發生了,而有了開始,就不見得有結尾。
風隅玿不在的這一年來,她時常會忍不住對那男子的思念,從而便會跑去偷偷見他。兩人時時一起吟詩作對,對弈聽琴,賞雨軒窗下,在情意綿綿中偶爾便會失了理智,入了羅帳,做出些有違倫理之事來。後來便愈發不可收拾,兩人將一切世俗禮儀都拋下了,只為承歡。
周氏等待這場好戲已經很久了,她自然是早就知道楊氏在府外的這些事,只是一直沒抓到把柄,這使她很不甘心。然而今日卻偶然讓她瞧見了在湖邊嘔吐的楊氏,她頓時心中欣喜,知道機會來了。扳倒楊氏,讓自己成為風家的女主人,這便是絕好的一個機會。
此時的氣氛已經很緊張了,周氏還不忘推波助瀾一把,故意向大夫詢問道:「你是說姐姐有孩子了?那姐姐是懷孕多久了?」
大夫神情變了又變,低頭偷瞟了眼風隅玿,又看了眼一旁神色慌張的楊氏,隨後說道:「楊夫人已有兩個多月的身孕。」
楊氏坐在那靜靜地聽著,低斂了眉目默不作聲。風隅玿那握拳的手又緊了緊,手背上青筋正在一根根凸起。他一聲令下:「好了!你們先出去吧!」
這樣大的一個燙手山芋,讓大夫為難不已,如今聽見風隅玿發話了,簡直是如負釋重,恨不得馬上消失在這間屋子。
而周氏,見目的達成了,也沒有多逗留的道理。後面的事,周氏不用想都知道,這次扳倒楊氏,她已勝券在握,至於過程,她並不是愛看熱鬧的人。
屋子裡又只剩下了他們兩人,明亮的燭火跳躍,燭光印在風隅玿那張凜冽的臉上形成了鮮明的反差,楊氏未抬頭去看他,只是異常鎮靜的說道:「官人想要如何處置,我無話可說。」
「這便是你這幾日來不願與我歡好的原因?你可知道?你讓我丟盡了顏面!你無話可說?!都背著我干出了這麼不知廉恥的事,你還有何臉說!」風隅玿心中所有的憤怒都在這一刻爆發而出,一雙銳利的眸子中充斥著無盡的怒火。他用手緊緊捏住了楊氏的下巴,力道之大,令楊氏感到下一刻骨頭便會碎裂一般。
風隅玿強行扳正了楊氏那有些慘白的面容,迫使她望著他那張青筋暴露的臉,再一次冷聲道:「這些年沒看出來啊,你竟是一個如此放蕩的女人。怎麼?短短一年時間就耐不住深閨的寂寞,忍不住了?竟與人暗通款曲,你這不只在給我蒙羞,還在給楊家!枉我還聽了遙玦的話,想要在今後的日子裡一心一意的待你,如今看來,這簡直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下巴處的劇烈疼痛令楊氏留下了淚,然而她望著風隅玿的眼神卻始終淡漠,淡漠中帶著不屑。眼前這個男人,她除了對他有一絲愧疚之外,再無其他,早已沒了留念。此刻他要如何處置她,她不會做任何反抗,她對她所做過的事也從未感到過後悔。
風隅玿睥睨著始終無動於衷的楊氏,最終失去了耐性,一用力甩開了楊氏的下巴:「別髒了我的手!我問你,這麼多年來,你可曾將我這個丈夫放在心上過?可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就是這樣打我臉的?你讓我情何以堪?」
風隅玿對楊氏如此憤怒,也僅僅是楊氏在這件事情上丟了他的顏面,對於一個好面子的人來說,這便是在觸碰他的逆鱗。如果是換作以前的他遇到這樣的事,也許早就出手了,然而今晚他並沒有出手教訓楊氏,氣急之下也只是捏了她的下巴,說了些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