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雨綢繆
2024-05-30 12:26:06
作者: 頁瑟
風隅玿回府就是十幾日之後的事了,而這時,風遙玦身上的傷也差不多痊癒了,恢復到了在錢塘時的最好狀態。
府里發生了那樣大的事,風隅玿一回來,管家自然要向他稟告一番。
風遙玦下午去找他時,他剛好才送走商鋪的那些掌柜,那些掌柜在迴廊處與風遙玦擦身而過。這倒是令風遙玦好奇了,按照慣例,那些掌柜每月都是定期來匯報情況。然而這才短短兩個月時間,他們就來了四次。
風遙玦站在房門前敲了敲門,得到允許後才推門而入。屋內只有風隅玿與他那個忠心耿耿的小廝,他正坐於書桌後在一張紙上快速書寫著,也不管在交椅上坐下的風遙玦。
待遒勁字跡填滿整張白紙後,風隅玿擱筆將紙裝進了一個信封,然後交給了立在一旁的小廝:「去吧。」
小廝領命匆匆出門而去,風隅玿起身理了理微皺的袍子,向風遙玦走了過去:「身上的傷可好了?」
「已經痊癒了。」自從那晚之後,兩兄弟的關係似乎變得有些詭異,見了面似乎都不知說些什麼,話語變得簡短了許多。
兩人沉默了片刻,最後還是風隅玿先開口打破了房間的寂靜:「你可問過戀戀,事出緣由?房子燒了就燒了吧,戀戀沒事便好。」
「問過。這次起火我感覺有蹊蹺,問題應該不是出在翩兒身上,而是有人故意趁翩兒出去的空檔,在廚房縱火,以此嫁禍於她。」一個在皇宮生活了幾十年的人,早已看慣了那些女人之間的明爭暗鬥。如今府里發生這種事,再加上李翩兒的說辭,很容易讓風遙玦想到這是有人眼裡容不下李翩兒,想除之而後快了。
風隅玿對風遙玦的說法感到半信半疑,抬起平靜的眼看風遙玦,問道:「你怎會如此想?戀戀剛來府中沒多久,並未得罪人,誰會害她?」
「女人的嫉妒心是很可怕的,這就要問問大哥你那七房夫人了。」風遙玦毫不避諱的將矛頭指向了風隅玿的女人,想到什麼就直接挑明了說。
「她們?不太可能。平日裡她們與戀戀很少接觸,井水不犯河水,那又如何結仇?」風隅玿感覺自己沒有相信風遙玦說辭的道理,因為這說不通。
風遙玦輕輕一笑,直視了風隅玿一眼,開口道:「不可能嗎?你便是那條溝渠。關心則亂,你平日裡對翩兒太過在意關心,府里的人都是明眼人,怎會看不出來?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只是因為你在這件事情上太投入了,所以並沒有察覺到自己做的事已太過,而旁人卻都是看在眼裡的。還有那夜你偷偷帶翩兒去逛夜市,這件事你以為瞞過了所有人,結果還不是沒能躲過一些人的眼睛。這樣怎能不惹來她人對翩兒的仇視呢?」
「那夜我只是想帶戀戀出去散散心,我看她整日鬱鬱寡歡,對傷勢的癒合沒有好處。她在崖州時就對我說過,她很好奇這個時代的夜市是何模樣,我只是想實現她的一個願望。」風隅玿不曾想那夜的事會敗露,竟被自己的弟弟給當面戳穿,這讓他情何以堪,此時他只想解釋清楚。
風遙玦看出了風隅玿的窘迫,自己倒是顯得很淡然,說道:「大哥不必緊張,你的心情我完全理解。每個人都有權利去喜歡一個人,只是我們都愛錯人了而已,我不怪你,你也用不著向我解釋。只是我希望你能相信我的臆斷,這件事,我已經在私下調查了。」
風隅玿突然懷疑起了一個人,隨口說了出來:「莫不是張氏?剛回來的那些日子,她與戀戀倒有些摩擦。」
「如今還沒有確鑿證據,不好說。對了,大哥,這兩個月商鋪掌柜來得如此之勤,可是生意上出了什麼問題?」風遙玦想自己雖不能為風隅玿分憂,但關心一下總是好的。
風隅玿沉靜的搖了搖頭:「這倒不是。我打算將風家在北方的產業全部轉移至南方,店鋪該關的便關了,爭取在今年年底之前我們舉家遷往錢塘。」
「什麼?這是為何?這可是我們的根基所在。娘會同意嗎?」風遙玦神情疑惑,有些不敢相信風隅玿竟做出了這樣的一個決定。
風隅玿表現的很平靜,解釋道:「你也看到了,如今宋軍連連敗退,繼太原失守後,又先後淪陷了幾座城池,這樣下去,開封確實不是久留之地,還是早作打算的好。戀戀說的話不會有假,她曾與我說過,在歷史記載中的靖康二年四月,金兵攻占了開封,就連當今聖上都被金人擄了去,百姓更是流離失所。而今年恰好是靖康一年,災難的發生也不過就在幾個月後。」
「只是風家那麼多產業,一時半會兒怕是也無法轉移,尤其是那些地產,要在今年年底處理完這些,著實難度不小。」風遙玦替風隅玿擔憂,這可是一件龐大的工程量,他很擔心風隅玿的身子會吃不消。
兩人在談話間,風隅玿感到了冬日晚風的涼意,扭頭一看,對面的窗戶還半掩著,縷縷晚風從縫隙吹進,帶著窗頁微微搖晃。
風隅玿起身去關了窗,此時外面已是暮色朦朧之時。他喚來了兩個小廝,命他們在炭盆里添了些木炭,點了燭火,沏上了茶,待小廝走後又接著剛剛的話題說道:「這些事情你不用擔心,能處理的儘量處理,實在無法處理的,便捨棄吧,一家人的安危比什麼都重要。你來找我,應該不只是為了那晚起火的事吧?」
「對,大哥,我想娶翩兒做我的正妻。我也不知道我還能活幾年,但我想在死之前給她一個名分,這樣最起碼在我死後,她在風家還有立足之地,這也是我能保護她的最後方法了。」風遙玦沒有拐彎抹角,而是直接說出了直接的所思所想,這也算是為了彌補他自己的又一個過失。
風隅玿有了片刻的沉默,手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杯蓋,時間過去了良久,他才開了口:「我其實希望你能真正的愛她,而不是空給她一個正妻的頭銜。不過,既然這是你的決定,我便會盡力成全你們。至於你的病,我說過的,天下名醫多得是,我定會讓他們治好你,你切莫要如此悲觀。」
風遙玦聽了風隅玿的話,嘴角浮起一抹苦笑,但那抹笑也只不過是一瞬,後說道:「大哥就不必再安慰我了,我很清楚自己的身體。我只求大哥在我死後能夠妥善安置翩兒,不要使她捲入女人那些毫無意義的紛爭中去就行。她很單純,論耍心機,她不是那些女子的對手。」
只因風隅玿一年之中的多半時間都在外面忙碌奔波,所以並未看到府里那些女人之間的勾心鬥角。然而,風遙玦卻看了個真真切切,這真的就如同一個大染缸,有時甚至為了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就會鬧得雞犬不寧。
兩人聊到了很晚,自從那夜衝突之後,兩人這麼久以來還是第一次說那麼多的話。風遙玦從風隅玿書房回去之時差不多已過了戌時,暖烘烘的屋子裡只有李翩兒一人,而細釵這個時候正在與奶娘一起幫質兒洗漱沐浴,照顧他睡覺。
李翩兒一個人坐在炭盆前閒得發慌,正在扳著手指胡亂數數,聽見開門聲後立刻抬起了頭,叫道:「相公,你回來了?怎麼這麼晚?都幾個時辰了。」
「怎麼還不睡?你這做什麼呢?」從門外帶進的寒風捲起了風遙玦的墨發,他笑得溫和,反手關上了門,向李翩兒走去。
李翩兒眨了眨那雙靈動的杏眸,做了個簡單的手勢道:「數數啊,數你還有多久回來,我都數到八千零五十八個數了,一個數是一秒鐘,所以啊,我等了你差不多兩個小時了。」
風遙玦在她面前坐下,看著李翩兒那張沉浸在燭光中的臉,說道:「天冷,我沒回來,你可以先休息的。」
「你去找大公雞說了些什麼,需要這麼久嗎?」李翩兒說著便拿起了風遙玦那雙凍得冰涼的手,輕輕哈了兩口熱氣。
風遙玦任由李翩兒將他的手握在掌心揉搓,感受著她給他的溫暖,答道:「我告訴他,我要讓你做我的妻子。」
「那他答應了嗎?相公,你竟然真的要娶我呢?」李翩兒臉上瞬間露出了燦若星辰般的笑容,問得有些急切。
風遙玦微微勾了勾唇角,點頭道:「我說過,他會答應的。說出去的話豈可當做兒戲,我答應娶你,就絕不食言。」
「相公,你真好,我好愛你喲!」李翩兒說著便拿起風遙玦的手,重重的在他手背上落下了一個吻。
風遙玦見李翩兒如此高興,自己的心情也跟著愉悅了,竟起了逗她的心思,故意說道:「只親親我的手就夠了嗎?嗯?」
李翩兒初時有些懵,不過很快反應了過來。臉頰不知是被火烤過的原因,還是因為其他,微微泛著紅。她起了身,繞過火盆來到了風遙玦身前,順勢坐在了他腿上,雙臂向他脖頸上一環,主動貼上了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