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戲裡春秋
2024-05-30 12:14:13
作者: 七柔啊
「聽聞溫公子仍在軒轅樓說書,本官有一件事想要拜託於你。」
因著要談公事,孟雪柔不自覺地便嚴肅了幾分:「實不相瞞,有一位張夫人患了神思混亂之症,慧覺大師看過了,說只用藥物是遠遠不夠的。」
「失神之人乃是心病,若非自己想開旁的再沒用處。」眼神忽而暗了暗,溫明山嘆息道:「大人當知我自己的內心尚且無法平靜,又怎麼救助他人呢?」
「其實也並不是要公子做別的,只是想請你幫著說幾次書罷了。」看向溫明山,孟雪柔目光誠摯:「慧覺大師會為張夫人開解憂愁,但至於那些她已經喪失混亂的記憶就只能再想法子,所以我會把我知道的故事寫成話本,交給公子,請公子繪聲繪色地講出來,屆時我會帶著張家夫婦一同去聽,看看能不能喚醒張夫人。」
溫明山聞言恍然大悟,略一思索便對著孟雪柔和林晚照正色道:「此乃行善積德,明山義不容辭。」
「溫公子高義,我代張家夫婦先行謝過。」孟雪柔心裡歡喜,對著溫明山拱手道:「最遲五天,我一定把話本寫好派人送到你那裡,其餘的就要勞煩溫公子費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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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手之勞罷了,何況成全他人亦是美事。」微微嘆了後氣,溫明山強自露出了一點笑容:「兩位大人可知,芳兒最近過得好嗎?」
「很好,你放心吧。」孟雪柔聞言,正色道:「溫公子,前塵往事已然不可追,還請你善待自己。」
「我明白。」溫明山點了點頭,沉聲道:「如今尚有父母家族的責任,我不會棄之不顧的。兩位大人請放心,我很好。」
「罷了,不提別的了。」眼見日頭正中,林晚照提議道:「左右我們今日休沐,溫公子同我痛飲一杯如何?」
「恭敬不如從命。」
溫明山微微一笑。
不多時小二端來了酒水菜品,林晚照便陪著溫明山開懷暢飲起來,幾杯酒下肚,溫明山隱隱濕了眼眶,林晚照拍了拍他的肩膀,兩人又極有默契的繼續喝起酒來。
心知林晚照是在幫溫明山排解鬱結,孟雪柔也很見機的一直沒有出聲,直等到溫明山紅了臉,她才終於出聲道:「溫公子,吃些菜吧,否則胃裡不舒服。」
「好。」
溫明山眨了眨眼,答應著。
不多時三人酒足飯飽,林晚照怕溫明山喝得有點多,便叫玄澈親自送他回去。
「話本的事情,勞煩溫公子了。」對著溫明山,林晚照說道。
「兩位大人所託,明山一定好生辦妥。」對著二人拱了拱手,溫明山好聲道:「兩位大人,告辭。」
「慢走。」孟雪柔點頭。
不多時孟雪柔和林晚照眼見著溫明山離開才再度登上馬車,往孟家去了。
「我怎麼覺得,你仿佛對溫公子另眼相看啊?」
馬車裡,孟雪柔打量著林晚照的神色,微笑道:「怎麼,你與他有交情?」
「那倒算不上,我只是覺得此人內心善良品行端正,又有些旁人沒有的超凡氣度,更何況有些話還是他告訴我的。」林晚照半眯著眼,對著孟雪柔微笑道:「是他跟我說愛一個人就要為她好,接受她的全部,還說女子在這世間本就艱難,我們身為男子不僅要保護好你們,更要多一些理解包容。」
說到這裡,林晚照嘆了口氣,眼神里滿是惋惜:「我從前見到的是父母不和妾室作亂,再然後就是宮中嬪妃爭寵獻媚,而我舅舅與她們而言從來都不是一位真正的夫君,我也從來不知道一個尋常的男子究竟應該怎樣對待自己的妻兒。我從前常想,到底是怎樣的兩個人才能真正白頭偕老,若是一段情緣只有短短一瞬,那當真不要也罷。」
「所以說,你從前才抗拒成婚,活生生把自己拖成了一個老大叔!」總覺得氣氛莫名地低沉了下來,孟雪柔故意將胳膊搭在林晚照的肩膀上,巧笑嫣然:「各人有各人的緣法,你看你不就等到我了嗎?老大叔你放心吧,溫公子這樣一個好人,上天不會虧待他的!」
「調皮!」
眼見孟雪柔笑得眸藏星辰面若桃花,林晚照無奈地笑說道:「你再胡言亂語,當心我直接把你拐回家去。」
「誒呦,老大叔好嚇人啊!」孟雪柔聞言故作吃驚狀,又笑道:「老大叔,也就是我吧,否則又有哪個姑娘能忍受你這張冰塊臉呢?」
「是是是,小生多虧你了。」只覺得孟雪柔鬧得自己就要控制不住,林晚照強自冷靜下來,輕嘆一聲。
忽而,他卻想到仿佛有哪裡不對,猛然握住孟雪柔的手又將她拉入懷裡,林晚照故意板著臉色:「臭丫頭,你說誰是老大叔?你嫌我老?」
「沒,沒有…」
只覺林晚照將她抱得很緊,孟雪柔的語氣不自覺地就軟了下來:「那個…那個…我也不年輕了嘛!」
「胡說八道,我娘子真是青春貌美!」不滿地捏了捏孟雪柔的手,林晚照哀怨道:「以後不許說我老。」
「是是是,都聽你的!」
被林晚照這無比哀怨的言辭所震驚,孟雪柔趕緊答應著。
……
七日後。
傍晚孟雪柔剛剛整理好卷宗,玄澈便已經將張陽夫妻兩個接了過來。
「參見孟大人,參見林大人。」
眼見林晚照也走了過來,常溪微微一笑,躬身行禮。
「參見兩位大人。」張陽也道。
孟雪柔冷眼旁觀,見常溪的眉眼間竟是多了幾分寧靜,此刻她站在孟雪柔的對面,從神態上根本就看不出一絲不妥來。
「二位快快請起。」
對著夫妻倆,孟雪柔趕緊說道:「二位這些日子可好?」
「都好。」
常溪點了點頭,卻又有些羞愧難當:「大人,民婦給您添麻煩了。」
「夫人無須多慮,只要你能好好的,一切努力就沒有白費。」孟雪柔拉著常溪的手,好聲道:「夫人近來覺得怎樣?」
「我這幾日都在聆聽慧覺大師的開解,漸漸地舒心了不少,可過去的事情我卻忘得一乾二淨,什麼都想不起來了。」常溪咬了咬嘴唇,嘆息道:「我只記得相公,記得我們的兒女孫子,旁的人旁的事一點也想不起來。孟大人,我有時常常害怕,總覺得自己忘記了很重要的人,孟大人,我該怎麼辦啊?」
「夫人別怕,我如今請二位過來正是為了此事。」語氣愈發溫柔,孟雪柔對著常溪寬慰道:「夫人須知欲速則不達,咱們慢慢來。」
這話說完孟雪柔便看了林晚照一眼,林晚照會意,對著眾人朗聲道:「諸位同我去聽書吧,馬車已經在外面等著了。」
張陽一聽這話立馬反應了過來,對著林晚照和孟雪柔深深一揖,口中道:「多謝二位再造之恩。」
「何苦來哉?先生實在多禮。」孟雪柔輕笑著搖了搖頭,說道:「咱們快些去吧,否則軒轅樓可就沒座位了。」
「是。」張陽答應著。
不多時一行四人坐著兩輛馬車來到了軒轅樓,又被溫家的小廝直接帶到了二樓。
「諸位客官請上座,」小廝面帶笑容,恭恭敬敬地說道:「公子吩咐過了,已為四位備好了飯菜,等四位用了飯便可聽書了。」
想到什麼,孟雪柔對著小廝問道:「你家公子可用飯了?請他別忙了,也來一起用飯吧。」
「客官不必多慮,我家公子一向是說書完畢才會用飯的。」說到這裡小廝忽然嘆了口氣,眸色也暗了暗:「何況公子他所用甚少,早已不同旁人一起用飯了,說是怕壞了大家的胃口。」
「罷了,那你一定好好照顧他。」嘆了口氣,林晚照道:「端飯來吧。」
「是。」小廝答應著。
不多時小廝帶了兩個奴婢端上飯來,林晚照只見這些飯菜明擺著安排了葷素兩樣又搭配了一壺香茶,心裡便不禁更加感嘆起來。
時至今日,溫明山歷經情劫卻依舊能全心待人,事事周到,他不在乎自己日漸形銷骨立卻還在乎旁人會不會受他影響,他自己尚且還有心結此刻卻又願意伸出手來幫助別人,這樣高風亮節的一個大好男兒,上天又對他何其不公?
再想到蘭芳每次來信時那拐彎抹角不指名道姓的問候關懷,林晚照不自覺地便嘆了口氣,這世間本就有太多遺憾,若當真能跟心愛之人好好的在一起,那麼其他的磨難又有何懼呢?
「晚照?」
眼見林晚照有些失神,孟雪柔輕聲問道。
「無妨,你多吃點。」深情地望著孟雪柔,林晚照微微一笑。
有些不解林晚照突如其來的深情,孟雪柔欲要問個明白卻礙於張家夫婦還在,也只好聽話地吃起飯來。
不多時眾人飯畢,小廝收了碗筷上了茶水,溫明山方才穿著一身天水碧的衣裳,施施然地走上台來。
仍是同樣形制顏色的衣裳,仍是同樣的一個人,此刻的溫明山卻又同孟雪柔初見他時截然不同。
對著眾人一揖,溫明山在桌子旁邊坐下,醒木一拍,對著眾人朗聲說道:「小生溫明山,今日便給各位說一段患難鴛鴦情比金堅,同甘共苦相守餘生的故事,諸位且聽。」
醒木又是一響,溫明山繼續說道:「想當年有男女二人,名曰曾陽,陳熙,此二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更是在女方十二歲那年便定下婚盟,兩家都是鐘鳴鼎食之家,富貴至極矣,當真是和和美美,再好不過。」
說到這裡,溫明山故意看向常溪,重重地嘆了口氣。
「那後來呢?」
常溪果然被勾起了好奇心,連忙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