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夜半公交車

  我回頭一看，發現自己果然是站在八樓的樓梯口處，那個大大的「8」字，是那麼的醒目。

  「怎麼可能，我剛剛明明……」

  「不對……」

  「嘶嘶嘶……」

  

  看著滿臉怒意的劉大爺，我忽然驚恐的意識到，不知道什麼時候，我竟是再次回到那個燈火輝煌，無比嘈雜的小區。

  我用力掐了掐自己的大腿，腿上傳來的劇烈疼痛，讓我知道自己並不是在做夢，這一切都是真的。

  「小伙子，你還在發什麼楞啊，你可真是……」

  劉大爺說到這裡，忽然長長地嘆了口氣，沮喪道：「唉，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小伙子你趕緊和我們下樓，大家一起商量一下，看看怎麼處理那具屍體吧……」

  一聽這話，我頓時就有些頭皮發麻，道：「劉大爺，咱們不等警察來就私自處理屍體的話，是不是……是不是有點不好啊……」

  「我們大傢伙的手機都沒信號了，那些警察到現在也沒來，也不知道還要等多久，我們總不能就讓屍體這麼晾一晚上吧……」

  我趕緊拿出手機看了一下，果然一格信號都沒有。

  想了想，我只好答應道：「那行，劉大爺你們先下去，我馬上就來。」

  等劉大爺他們離開後，我這才長長地吸了口氣，然後屏住呼吸，將自己的頭伸出走廊外往下看去。

  樓下，依舊是那具腦袋被摔得稀爛的屍體，仰面朝天的躺在廣場中央，一大群大爺大媽圍在四周，不是朝著屍體指指點點的。

  再看看四周，幾乎各家各戶都亮著燈，走廊上也站著不少人伸著脖子往下看。

  這一切，讓我幾乎開始懷疑，剛剛我到過的那個漆黑無人的小區，以及再次遇到小平頭的一幕，是不是只是自己的幻覺。

  我用力甩了甩頭，強行壓下心中的疑惑，飛快的下了樓。

  在廣場上，和劉大爺他們商量了一陣後，卻是沒商量出個好方法。

  只因為小平頭死狀太嚇人了，而且今天又是中元節，所以沒有任何人趕去搬動屍體，包括我自己也是如此。

  商量來商量去，最後劉大爺他們一致建議，讓我去外面找警察來。

  一聽這話，我當時就急了。

  我才剛剛親眼目睹一條生命消逝，跳樓的還是我的熟人，死狀又是那麼慘，再加上今天可是七月半鬼門開啊。

  再說這風夏小區本來就遠離市區，一路上黑不拉幾的，我哪敢一個人出去找警察？

  只是劉大爺他們非說，我是這裡保安，小區出了這樣的事情，我這個保安不處理，難道還要他們親自處理麼？

  要不然請我這個保安是幹什麼的？

  我拗不過他們，最好只好硬著頭皮答應下來。

  只是等我離開小區，來到小區外的小橋上，我這才忽然想起來，這小區我根本出不去啊。

  劉大爺等人壓根不信我的說法，說我是在糊弄他們。

  我被他們擠兌得一肚子火，於是直接朝小橋上走去，並心想待會兒你們就知道我不是在騙人了。

  但出乎無意料的是，這次我竟然沒有遇到絲毫阻礙，直接就走過小橋，來到了小區外。

  「這……這是怎麼回事？」

  我回過頭去，滿臉茫然的看著自己剛剛走過的地方，心中滿是疑惑。

  「你看吧，我就說這小伙子在騙人……」

  「就是就是，我看他分明就是不想為我們這些業主跑路……」

  「好了好了，大家都少說兩句！」劉大爺制止了眾人的埋怨，隨即囑咐道：「小伙子你趕緊去找警察來，我們都在這兒等你。」

  「知道了！」

  我懷著滿肚子疑惑，扶起電瓶車就準備去距離最近的派出所。

  只是我才剛騎出去沒多遠，卻發現自己的電瓶車沒電了。

  「真特麼的倒霉……」

  我罵罵咧咧的將電瓶車放好，隨即開始鬱悶了，這鬼地方平時連個人影都沒有，計程車什麼的就別指望。

  唯一的交通工具又沒了電，難道要我走路？

  好在就在我蛋疼之際，我忽然發現自己身後，竟是有一輛老舊的公交車，正慢吞吞的在路上行駛著。

  「咦，平實倒沒發現這條路上有公交車啊！」

  眼見公交車就要開過去了，我來不及多想，直接在路邊朝公交車揮了揮手。

  「嘎吱……」

  在一道令人牙酸的剎車聲中，公交車抖了幾下後，在我面前顫顫巍巍的停下，隨後車門自動打開。

  我上車後，一邊掏錢，一邊詢問道：「師傅，這車往哪裡開啊？」

  「西城路總站！」

  「正好順路，也省得走路了！」

  我投了一塊錢硬幣後，往車廂裡面走去，發現這大晚上的人還不少。

  一共七個男的，還有個女的抱著個孩子坐在孕婦專座上。

  只是讓我覺得有些奇怪的是，車上八個人都微微低著頭，十分安靜的坐在座位上。

  就連女人手上抱著的孩子，這會兒也是不哭不鬧，乖乖蜷縮在女人懷中。

  我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車上這些人，給我一種這些都是沒有生機的木頭人的怪異感覺。

  「可能因為今天是中元節，我太過敏感了吧……」

  想到這裡，我直接在車頭找了個位置，就坐在司機後面的座位上。

  公交車如同老牛拉破車一樣，啟動後，整個車身就一直抖個不停，總讓我有種它即將散架的錯覺。

  我死死抓著扶手，心想這車都破成這樣了，誰知道會不會半路上剎車就失靈了啊，要不乾脆還是走路算了！

  只是還沒等我下定決心，女人懷中的孩子不知道怎麼回事，竟是「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讓我頭皮發麻的是，那孩子的哭聲十分尖銳和滲人，根本不像是正常小孩應有的聲音，反倒像是貓兒在春天發情時候的叫聲。

  更加奇怪的是，孩子哭了半晌，那女人卻連絲毫哄哄的意思都沒有，就那麼木然的坐在座位上，仿佛那根本就不是她的小孩似的。

  我強忍著不去聽那小孩的哭聲，但在這死寂的夜晚，小孩的哭聲更加顯得大聲，讓我的頭皮陣陣發麻。

  終於，我實在是忍不住了，站起身來道：「大姐，你能不能哄哄你孩子啊，這大晚上哭這麼大聲，也太嚇人了……」

  女人聽到我的話後，緩緩抬起頭來，用呆滯的眼神看著我的同時，開口道：「孩……孩子餓了，要……要吃東……東西……」

  「那你就給他餵點東西啊！」

  「我……我沒有，要不你……你借點給……給我吧……」

  我一聽這話，頓時懵了，特麼我一個大老爺們，身上就一包煙，一個打火機。

  你管我借東西給孩子吃，難不成你是想讓他抽菸不成？

  還沒等我說話，女人再次問道：「借點東西給……給孩子吃，可以嗎？」

  我實在被這小孩的哭聲煩得不行，於是沒好氣道：「好好，我給你，我身上就一包……」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原本嚎啕大哭的小孩，竟是忽然止住哭聲，並朝我轉過頭來。

  下一刻，我竟是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