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我做什麼
2024-05-30 11:25:23
作者: 墨鈺
臨江城春天比南方要來的晚些,已經臨近春尾巴,庭院中的書枝依舊如冬日裡般光禿禿。便是現在暖陽高照,也無法感到一些暖意,清冷一片,且無限蕭索。
聽到敲門聲,元弘毅起身下意識看了一眼對面熟睡中的柏梓琬,撩起床帳,扯過一旁的衣裳披上,穿上鞋下床,過去打開屋門,端過柳姨手中的銅盆,示意她先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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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是要去軍營的,然而在撩起床帳看著柏梓琬熟睡中的容顏時,元弘毅鬼使神差地在床沿上坐了下來。她眉似柳葉,膚若凝脂,嘴唇微抿,烏黑透亮的青絲隨意鋪散在枕頭上。
不自覺抬起手貼著她的髮絲,一下又一下撫摸著,動作輕柔,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他從未像現在這般認真看過她的樣子,看過她睡著的樣子。不曾想睡著的她竟這般可愛,像嬰兒一般。
「欽,別鬧。」
柏梓琬抬手抓了抓臉,翻了個身又睡了有過。元弘毅卻如遭雷劈般倏然站起身退開一步,腦子空白一片,許久才回過神來。機械地走過去,撩起床帳,看著面朝裡面的人兒,眉頭緊皺。
面色一變,抓著床帳的手鬆了松,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她喊這個名字了。元弘毅盯著柏梓琬,手下突然用力,指節處泛著可怖的白。她口中的欽是誰?是她的意中人嗎?既然如此戀戀不忘,又為何要委屈自己嫁給他?
這就是她始終不願正視自己,一次次想要離開的原因?原以為大婚當晚她的冷淡和不在意跟他一樣,因為不得已才嫁(娶)自己不喜歡的人,後來在柏府看到梁如風,以為梁如風是她心裡的那個人,原來都不是。皺著的眉又緊了緊,眼神中跳動的是他都沒察覺的妒忌。
許久,元弘毅甩開床帳,往外面去,又在兩步後停下來,扭頭盯著床帳,像是看著床上的人兒。不管她口中的欽是誰,沒有他的允許,她絕不能離開他身邊半步!
柏梓琬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睡著的,但睡得並不踏實,耳畔一遍遍反覆迴響著三寸天堂的旋律,後來迷迷糊糊中又聽到些若有似無的淅淅瀝瀝聲響,像是雨聲。
醒來時屋外已經大亮,陽光透過半敞開的窗戶投射進來,灑了一屋子的薄金。柏梓琬揉著惺忪的眼,穿上鞋,走到窗戶前將窗戶徹底打開。突然的風帶著一絲涼意迎面拂來,梓琬頓時清醒過來,合上眼,仰著頭,深深呼吸一口,神清氣爽。
「主子……」柳姨推門進來,看到站在窗前的柏梓琬,走過來道,「我這就打水過來給主子洗漱。」
柏梓琬回眸一笑,「謝謝柳姨。」又轉回頭,閉著眼,仰著頭,任清涼的風一下下落在臉上。
洗漱後,想著今日不用出去,柏梓琬將頭髮用髮帶隨意束著,取了件淺藍色的衣裳穿上。
柳姨走過來,看到笑顏如花的柏梓琬,脫口而出,「平常只覺得主子和大小姐很像,這會兒才發現主之笑起來的模樣跟大小姐本根就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柳姨口中的大小姐可是我娘?」柏梓琬轉過身,拉住柳姨,「我和哥哥出世不久娘就不在了,爹爹和奶娘只跟我說娘是江南第一美女和才女,其他的什麼都不肯告訴我。柳姨既然認識我娘,跟我說說娘的事吧。」她拉著柳姨在桌前坐下。
「這……」柳姨面露難色,忽然想起一事,柳姨從懷中取了封信遞過去,「這是方才從都城送來的。」
聽到都城二字,柏梓琬心底咯噔一跳,扔接過信。待看到信上的字跡不是元弘鈺的,不由暗自鬆了口氣。然而信上陌生的字跡又讓她困惑,不知信是誰寫來的。
取出信,展開,看了信里的內容,柏梓琬不覺一笑。信是四王爺元弘禮替旁氏寫的,內容很簡單,只說半月前旁氏誕下一個女兒,小名卿卿,並問她在臨江城一切可好。
想著臨走時旁氏挺著大肚子來送行的一幕,柏梓琬心下一暖,正要問柳姨送什麼禮物好,想著自己這個皇子妃只是暫時的,便住了口。這些事還是留給某人那個五叔去做吧。
「主子,你等等,我去廚房那些吃食給主子墊墊肚子,一會兒午膳在吃。」柳姨起身道,
午膳?柏梓琬下意識往屋外看了一眼,看向柳姨,「柳姨,現在什麼時辰?」不會快午時了吧。
「在過一刻鐘就午時了。」柳姨一笑,「那日聽芸香說主子嗜睡,本有些不信,現在……」
看到柳姨眼中的笑意,柏梓琬大窘,芸香這丫頭當真一點不給她面子,什麼話都說。看她回來,她不好好治治她。「柳姨你就別笑話我了。」她也不知道怎麼就睡到這時候了。
「好好好,柳姨不笑話你。你等等,我這就去廚房給你那些吃食過來。」說著往外面去。
「不用了。」拉住柳姨,柏梓琬道,「我不餓。你去忙你的吧。」低眸又看著手中的信。
柳姨走後,柏梓琬收起信放在一旁後,起身去柜子里取了一支畫卷出來慢慢展開。一個穿著白色衣衫的絕色女子赫然躍於眼前,畫中女子與她樣子一模一樣,只不過畫中的女子眼波流轉,顧盼生輝,眉宇間比她少了一些倔強,多了一份溫柔。
這畫卷跟著她轉眼已近半年,卻從未打開過,如今看著畫中之人……果真是傾國傾城。柏梓琬抿唇一笑,默染注視著畫中之人。不是沒看到柳姨方才神色中的欲言又止,直覺告訴她,爹、奶娘、柳姨,甚至哥哥都有事情在瞞著她。她和哥哥同歲,都是娘的孩子,為何他們卻要瞞著她?但柳姨不說,她自然不會多問。
「畫的不錯,只不過畫中的你多了些柔弱。」
「嘩」的一聲,畫卷應聲而落,看了眼不知何時走到跟前的元弘毅,柏梓琬俯身去撿畫卷,不料被另一隻手先一步撿起來。
抬眼,看到柏梓琬微微受驚的臉色,元弘毅道,「嚇著你了?」不等梓琬回答,他張開畫卷仔細看了一會兒,看向她,「這畫是誰畫的?倒是比宮中的御用畫師畫的還要好。」
「我知道是誰畫的。畫裡的也不是我。」柏梓琬淡淡道,臉上也沒一絲多餘的表情。
「畫裡的人不是你?」元弘毅看看畫中人,又看看柏梓琬,兩人一模一樣,怎麼會不是同一個?
「是我娘。」聲音依舊淡淡。而後,柏梓琬拿過畫卷細細地卷好,放回到匣子裡,將方才的信遞過去,「四王爺送來的,說四嫂生了女兒,你這個做叔叔的是不是也該準備份禮物差人送回去?」
元弘毅並不接信,在一旁坐下,自行倒了盞茶抿了口,目光含笑,一瞬不瞬地看著柏梓琬,「這些事難道不該由你來辦嗎?別忘了你是我的皇妃。送什麼你來決定,不用問我。」
柏梓琬看了他一眼,將畫匣子鎖上,一言不發地拿著畫匣子往柜子那邊走去。
她眼神中的淡漠像刺一般將他刺傷。劍眉微蹩,元弘毅閉上眼,耳畔迴響的卻是清晨她在夢中喊出的名字。雙眼陡然睜開,原本含笑的眸子燃起一束火苗。為了遷就她,他幾乎放下自己所有尊嚴和驕傲,而她,始終不屑一顧。
「啊」的輕呼出聲,畫匣子落在地上發出沉悶聲響,柏梓琬本能地隨著身後那股突如其來的力道退開兩步,待回過神來,她才發現自己被一雙強有力的手臂禁錮在懷中。
耳畔是他沉重灼熱的呼吸,令柏梓琬身軀不禁不鬥,扭頭惱怒道,「元弘毅你要做什麼?放開我!」
「不放!」元弘毅魅惑一笑,眼神卻冷如寒冰,沉灼的氣息一下下落在她脖頸里,聲音是不容忽視地認真,「方才我跟自己打賭,若我抓住你的手,我就不再放手。現在你的手在我手中,我怎麼捨得放開?」
柏梓琬皺了皺眉,強壓著心底的怒氣,仍扭著頭,「元弘毅,你是不是喝酒了?」
她越是想要掙脫,他越發將她抱緊,然後在她脖頸後吹了口氣,輕咬她的耳垂,聲音朦朧,「我是喝酒了,但那點酒還醉不倒我。」話落,在而後輕輕落下一吻,而後下移。
柏梓琬呼吸一滯,心底湧上不好的預感,僵著身體一動不動,「放開我,不要讓我真的討厭你。」
元弘毅抬眼迷醉一笑,「討厭我?你似乎從未真的喜歡過我,便是真的討厭也無關緊要不是嗎?」話畢,繼續輕吻著她,環著的的手也開始不安分起來,緩緩上移。
柏梓琬自然清楚這樣下去將會發生什麼,她的靈魂來自現代,但有些東西依舊保守,最受不得便是和不愛的人做這些事,於是吼道,「元弘毅停下!我不是你的紅衣白衣,由不得你胡來!」
元弘毅眼神一暗,抬頭笑得輕狂,「你是我的妃子,這些不過是你應盡的義務,怎麼,你又身子不適了嗎?我記得前幾日你才剛過月信,不如咱們現在圓房,嗯?興許不久這裡就會有我們的骨血。」他在她小腹上一下一下畫著圈圈,聲音魅惑而可怖。
低眸看著那隻不安分的手,柏梓琬只覺渾身冰涼,卻仍強自鎮靜道,「我說了,我不和不愛的人做那種事。」
「不愛的人。」元弘毅喃喃重複著,另一手圈著她纖細的腰將她一推,握住她肩膀將她轉過來,往桌上一壓,欺身上去,如墨般黑亮的眼此時對著一些嗜血的冷寒,「我不是你愛的人,誰是?告訴我,欽是誰?」
他從來都不是耐心之人,為了她他試著讓自己放下原本的冷酷和驕傲,學著忍耐,以為只要給她時間,她終有一天會接受她,不在用那樣疏離淡漠的眼神看他。他不在意她看自己時的冷淡,卻無法忍受她一次又一次在熟睡時喊著另一個男人的名字。
既然不能得到她的心,他也要得到她的身體。便是有一天她真的會離開,他也要她記住自己在她身上留下的印記。
欽。柏梓琬腦子轟的一聲,他怎麼會知道欽?只是不等她將這句話問出口,身子懸空,元弘毅抱著她徑直往床邊走去。看著他眼中的翻騰的怒火和欲望,梓琬大駭。
「元弘毅你要做什麼?放我下來!聽到沒有,放我下來!」拍打著他的胸膛,心底慌亂到極點。
元弘毅勾唇一笑,眼裡無半分笑意,聲音更是冷森森的,「我做什麼?等下你就知道我要做什麼了。」
「砰」的一聲,柏梓琬被重重拋在床上,疼得她眼冒金星齜牙咧嘴。但現在的她哪裡顧得上這些,本能地撐著手起來,往後一躲。似是看穿她一般,在她剛縮了一點時,元弘毅握住她的腳踝用力一扯,梓琬輕呼一聲,仍試圖掙脫他的手。
「主子,您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聞聲趕來的芸香將房門拍的劈啪作響。
柏梓琬如獲救星般大喊,「芸香,快進來救我!快點!」一邊戒備地盯著元弘毅。
一聲巨響,正欲破門而入的芸香被突然衝擊而來的內力一擊。,啊的慘叫一聲,身子如飄絮般飛出去,重重落在地上,心口一痛,剛撐著手起來便吐了一大口血。
「元弘毅,你這個混蛋!你把芸香怎麼了?」說著,柏梓琬朝屋外喊道,「芸香,你怎麼樣了?」
「主子……」芸香撐著手站起身,豈料剛走了兩步,眼前一黑,便栽倒下去。
跟著趕過來的蕭何,看到地上的芸香,身心俱震,疾步過去扶起芸香攬在懷中,「芸香醒醒,芸香你怎麼了?醒醒。」忽然想起一事,放下芸香,蕭何快步走到屋門前,「主子,發生什麼事了?」
不等柏梓琬出聲,元弘毅眼神一變,扭頭吼道,「將芸香送回屋裡,告訴其他人沒我的允許不許踏進這院子半步,否則軍法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