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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漠北刑偵支隊:文四寶

2024-04-30 16:21:21 作者: 白北飛

  漠北市公安局,刑偵支隊。

  辦公室內,文四寶正在查看一份法醫組對近期案件中死者的鑑定報告,報告中異常醒目的一行結論吸引著他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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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據案發現場屍體的僵硬程度、角膜渾濁度與屍斑的擴散範圍判斷,死亡時間大約在發現案發現場時的6-8小時前。

  一名年輕的女法醫問道:「學長,在死者死亡的這段時間裡,嫌疑人有充足的不在場證明,我們會不會真的抓錯人了?」

  文四寶坐得板正,目光如炬地緊盯著那幾張死者照片道:「不可能,我們絕不可能抓錯人!我一眼就能看出嫌疑人那小子沒講實話,關於死亡時間與他不在場證明的這個問題,肯定是哪個環節弄錯了!」

  這名女法醫是文四寶在警校時小兩屆的學妹,全名李孟雪,自從她步入警校那天起就對眼前的學長有著一種隱隱崇拜的感情,此時聽了對方這番話,她不禁也對文四寶的判斷有了疑惑,但疑惑歸疑惑,她心中還是堅定地相信著對方的判斷,這是一種莫名的信任感。

  坐在李孟雪身邊的另一名剛畢業的年輕男孩不樂意了,嘟囔道:「這次的鑑定報告可是孟雪師父親自做的,師父都說了,發現死者時不僅符合全身性屍僵並且屍斑未達最大瘢痕,同時角膜也沒有達到渾濁的程度,怎麼可能錯……」

  「閉嘴!」李孟雪低聲訓斥了徒弟一句。「許無敵!你別講話!」

  許無敵是今年才加入法醫組的新人,也是李孟雪的徒弟,他曾經的人生志願是當一名手拿老虎鉗子的牙醫,因為在他簡單的頭腦中,人體的任何器官都只有一個或一對,但牙齒卻有28顆,加上智齒可達32顆。因此本著數量大於一切的原則,許無敵認為牙醫是人類社會未來最賺錢的行業,於是在高考後毅然決然地報考了本市醫科大學的口腔醫學專業,卻不曾想在填報志願時他突然看見了一個叫「服從調劑」的選項,當時的他根本不懂「調劑」代表著什麼,只看懂了志願表上的「服從」兩字。成績並不是很理想的他生怕無法進入醫科大,於是也沒問那麼多,毅然決然地勾選了「服從」,以表自己想成為一名牙醫的堅定信念。

  於是在公布了成績之後,許無敵莫名其妙地就被分配到了每年都要降分錄取的法醫學專業。

  參加了工作後,許無敵這個剛畢業的半大小子性格人如其名,自認為天下無敵且魯莽得一塌糊塗,曾有一次在會上把主管思想政治工作的公安局政委懟得差點心肌梗塞,從此以後許無敵在內部「一戰成名」,名正言順地擁有了「無敵」這個稱號。

  無敵雖然「無敵」,但他在整個隊伍里只聽李孟雪一人的話,此時被師父訓斥,他也不敢再多嘴,但心裡還是對文四寶的判斷不服氣,認為文四寶不相信自己師父的判斷,小聲咕噥著牢騷話。

  文四寶放下照片,對李孟雪道:「這次的嫌疑人非常狡猾,我從剛才開始起就在想,如果我是兇手的話,我應該怎麼做才能有不在場證明。」

  李孟雪道:「那學長的意思是……」

  文四寶直視對方道:「我不僅相信你的鑑定結果,同時更相信你做出的判斷,但正因為是這樣,我認為嫌疑人才會使用了某種手段,導致你們法醫組在鑑定死亡時間時出現了偏差。」

  突然,文四寶的呼吸變得急促,雙眼仿佛能冒出火一般盯著面前照片,大聲道:「我好像有發現了!你們倆過來看這是什麼?」

  文四寶指著案發現場的照片道:「你看屍體下方的這灘血液印痕。」

  照片中,死者下方的血液早已乾涸並且滲透進了地面,但是從地面的痕跡來看,這一大灘血液呈現出了不規則的形狀,甚至這灘血液的邊緣都被拉出數條細長血痕。

  許無敵看了一眼照片,想也不想便直接回答道:「這灘血液有啥問題?流了那麼多血在這裡,肯定就是第一案發現場啊!」

  「你說的沒錯,這裡是第一案發現場沒錯。」文四寶繼續問二人道:「那你們誰還記得案發現場當天的天氣情況?」

  李孟雪道:「嗯,我記得那天發現屍體的時候是下午,天氣又悶又熱,我們法醫組的麵包車空調壞了,無敵還因為抱怨車裡太熱被組長訓了一頓。」

  文四寶點點頭,繼續解釋道:「那這就很奇怪了,既然一整天都沒有颳風,而且天氣特別炎熱,那麼為什麼屍體下方流落的血液會呈現出這種痕跡?」

  聽到這話李孟雪頓時明白了,急忙再次查看了一眼照片,驚訝道:「啊!我明白了,學長你說得對!如果不是遇到颳風天氣的話,自然流落的血液會變成邊緣整體的一灘逐漸向外擴散,不可能會是現在這樣的痕跡!也只有在大風天氣時,流落在地面的血液會變成不規則的數道痕跡,也就是現在死者周圍血液呈現出的狀態,俗稱『釘耙狀』。」

  文四寶肯定地點頭道:「所以問題果然出現在了這裡,我剛才查了一下那段時間的天氣預報,只有在案發前一天才颳了沙塵暴,當時的風力甚至達到了6級,而其餘時間都是晴朗無風的天氣,所以基於這一點判斷,我認為死者真正的死亡時間是案發前的24小時左右,也就是前一天颳大風的時候。」

  「但是……」

  雖然根據照片中,屍體周圍的「釘耙狀」血液痕跡足以說明當時的天氣情況,但李孟雪卻還是疑惑問道:「如果死亡時間真的超過了24個小時,那麼屍斑、僵硬程度、腐敗程度與屍體內臟器的化學反應絕不應該是我們當時檢測的那種狀態。」

  「你說的沒錯!但這正是兇手迷惑我們的地方!也是兇手最大膽的地方!」文四寶拿出另一張解剖台上的死者照片,照片中死者兩側的雙臂三角肌與大胸肌之間,分別有著兩道不足1cm的暗紅色痕跡,解釋道:「從一開始我就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不管怎麼看,這兩道紅色印記都像是兩道摺痕,並且摺痕處的皮膚也留有外力撕扯的傷痕,同樣的傷痕還在大腿與小腿內側出現過。」

  李孟雪不解道:「摺痕?你懷疑這是死者蜷縮身體留下的摺痕?不能吧?這樣的摺痕除非受到外力並且長時間保持蜷縮動作才能造成,但怎麼也不可能會造成現在的這種皮膚撕扯狀。」

  「問題就出在這裡!」文四寶道:「我有一個大膽的猜測,兇手早在1天前殺了人,回去以後越想越後怕,於是返回案發現場把屍體帶走,存放在了一個冷庫中,等到麻袋中的屍體經過十幾小時的冷凍完全僵硬後,兇手又委託了同夥將屍體重新帶回到了案發現場,然後等待屍體解凍。不過那個同夥估計心理素質不強,所以在屍體還未完全解凍時,就以外力強行將蜷縮的屍體展開,而此時的屍體皮膚表面還具備了因受冷凍才有的粘黏性,因此才會在肩窩兩側、大腿與小腿內側留下了皮膚撕扯的傷痕。」

  文四寶頓了頓,繼續解釋道:「兇手同夥做以上一系列事情,大概需要等待2-3小時的自然解凍時間,因此法醫組對於屍體的死亡時間鑑定當然會出現偏差,而兇手正是利用了屍體解凍的這段時間,製造了自己的不在場證明。不得不說,兇手這樣做的話不僅使得屍體重回到了第一案發現場,而且還為自己做出了一個堅實的不在場證明,同時還迷惑我們法醫組對於死亡時間的誤判,可謂一舉三得!但百密終有一疏,那就是兇手也絕沒有想到在死者死亡後會出現連續的暴曬天氣,從而給我們留下了血液痕跡這個最重要的線索!」

  話音剛落,文四寶桌面上的傳真機就「咔咔」響了起來,沒多一會,一份省廳法醫組的化驗單就傳真了過來,他看了一眼後臉上頓時浮現出了自信的笑容,隨即將傳真報告遞給了李孟雪。

  李孟雪接過省廳的法醫組檢驗單,發現上方寫著「據漠北刑偵支隊法醫組送來的屍體樣本檢驗,樣本體內細胞存在多處破裂性損傷,故結論如下:屍體在死亡後曾受到過冷凍處理。」

  李孟雪驚訝地問道:「這……這不是省廳的法醫組檢驗報告嗎?學長你是什麼時候把屍體樣品寄送過去的?」

  文四寶道:「其實在看到你們法醫組的鑑定結果後,我當時就有懷疑兇手會不會使用了某種方式對屍體動手腳,因此才自作主張將一份樣本送去了省廳檢驗,果然不出我所料,兇手正是用了冷凍的方法,才使得你們檢驗出的死亡時間有了偏差。但這種方法有個弊端,那就是冰塊的體積會比水大,因此屍體的體內細胞才會檢測出破裂性的損傷。」

  一直不吭氣的許無敵也終於坐不住了,小聲嘟噥道:「你這人……到底還是不相信孟雪師父啊!」

  反觀李孟雪這邊,卻絲毫沒有表現出對文四寶的不滿,反而在她看著對方的眼裡更是平添了一份崇拜的神情。

  文四寶頓了頓,繼續分析道:「鑑於嫌疑人與死者有著直接的經濟糾紛,因此我們警方很快就會懷疑到他的頭上,因此嫌疑人需要委託一個與死者毫無關係的第三人,也就是他的同夥將屍體帶回到案發現場。而兇手沒有對屍體進行拋屍處理的原因,則是因為現在這段時間不論出城還是去任何公共場所,後備箱都是保安首先查看的地方,與其冒著風險把屍體拋在某個角落,他不如做出一個紮實的不在場證明徹底擺脫自己的嫌疑,這樣不管我警方怎樣查,也不會查到他的頭上。」

  文四寶站起身,情緒激動地解釋道:「現在我們知道了屍體曾受到過冷凍,而漠北市的冷庫集中在南區,所以我們現在需要去查兩件事,一:孟雪,你負責再去檢查一下屍體皮膚表面,是否還留有麻袋中的亞麻纖維。二:我負責去查一下案發前2-3小時監控錄像中的車輛,再與案發現場周邊攝像頭內出現的車輛對比,只要有一致性的車輛,那大概率就是兇手同夥使用的車輛!」

  看著文四寶自信的神態,李孟雪的心中仿佛有一隻小兔子在跳動,半晌後,才無意識地沖對方道:「學長,你……」

  李孟雪的話還未說出口,只聽辦公室門突然被人推開,傳來了慕容水毫不見外的招呼聲。

  「哈嘍啊!文寶寶!孟雪妹妹!姑奶奶來看你啦!」

  聽到了慕容水的招呼聲,幾人回頭看去,發現了慕容水身邊的徐天南,大家的臉上頓時掛上了一言難盡的表情。

  徐天南與這幾人的上一次見面,還是上回曾被邀請協助刑偵支隊破獲4•15連環盜竊案的時候,雖說是協助辦案,但他剛來的第一件事,便是幫助唯一的一名嫌疑人洗脫了罪名。

  那樁案子十分簡單,痕跡勘察組在案發現場採集到了一個異常清晰的血手印,同時還在距離案發現場兩百米的菜窖中發現了一名昏厥的男性。經過調查,這名男性竟是具有三進宮前科的盜竊人員,而經過對比,此人指紋也與案發現場留下的血手印中的指紋完全吻合,因此很快被定了罪。

  但是在這樁案子中離奇的部分,卻是嫌疑人始終堅稱自己當晚是被人打暈後丟進了菜窖,對於傷人盜竊案拒不承認。

  徐天南為此人洗脫嫌疑的方法也很簡單,他讓刑偵支隊的領導親自在滿手塗上了紅色印泥,繼而讓對方在眾目睽睽之下將手掌按向了一面白牆。待領導的掌紋印在白牆以後,意想不到的事情卻發生了,只見白牆上那個清晰無比的掌印之中,唯獨大拇指的位置竟然只留下了半個指紋。其後領導換了一處牆面,再一次印下了自己的掌紋,卻驚訝地發現這一次的實驗與剛才一樣,大拇指的位置依然還是只留下了半個指紋。

  通過這個實驗,問題已浮出了水面,那就是痕跡勘察組在案發現場找到的手印,卻是五個指頭完整清晰的指紋。

  徐天南對此做出的解釋如下:鑑於人類手掌的生理構造,當整隻手完全蓋在牆面上以後,必定只會留下半個大拇指的指紋。因此痕跡勘察組在案發現場找到的那個五指指紋清晰的手印,只有一種可能性,那就是嫌疑人在被人打暈後無意識的情況下,被真正的兇手將五指依次按在了牆面。

  後來,徐天南通過分析犯罪嫌疑人團伙的行為規律,最終幫助警方破獲了這起盜竊案,找到了幕後真兇。但是案件雖然告破,刑偵支隊領導因抓錯了嫌疑人,臉面被狠狠按在了地上摩擦,就為這事還單獨把文四寶拉到辦公室好一通訓處,命文四寶將來決不允許再出現此類事件。

  但是領導說歸說,真正遇到了案子以後還是得找徐天南這個刑事偵查學專家進行協助,況且嘴長在他自己的身上,文四寶心裡知道今後難免會被夾在中間,最終兩頭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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