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葉世禮這話…

  我聽著，心裡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

  此刻，看著眼前的葉世禮，他眼裡都是乾淨的，說起話來傻是真的傻，幹事也是真的敗家。

  可也確實是單純認真的。

  我只是送他一個小東西而已，也就帶著他玩了今天，誰知道這敗家子就捧著銀子來送我，還說些自以為仗義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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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

  我忍不住的在心中嘆了口氣。

  我好嫉妒啊…

  葉世禮沒做錯過什麼，他生來幸運，雖然少爺脾氣，可是對人也還是誠懇，所以總是容易被人騙。

  我想，葉世禮這樣單純的對人好的心，我永遠不會有了。

  他想對誰好就對誰好，不會擔心其他的。

  這些，我也都做不到。

  他可以不防備一個陌生人，可以大大方方的叫著我大哥。

  他所表現出來的快樂。

  我永遠，都不會再有了。

  錯過的東西，回不來了…

  哪怕我再重來了一次，改變了很多，也都做不到像現在眼前葉世禮這樣的無憂無慮。

  他的快樂，我永遠不會有。

  可是他也沒什麼錯，但我就是嫉妒。

  這種嫉妒，在當初，更是讓我心裡難受，那是一種扭曲的痛苦，讓我瘋狂的想要殺了那些人。

  現在，當這個葉世禮，傻不愣登的獻好對象是我的時候，這嫉妒便又摻雜了另外的感覺。

  將葉世禮這盒子該上，我收下了。

  「等以後我缺錢了，一定再來找你。

  沒辦法，誰叫我比較慘，家裡人都不中用，只能我一個人養全家呢。」

  葉世禮這個小子，聽了這個話，居然還伸著手來拍了拍我肩膀。

  「其實我也挺慘的，我親爹都看不起我。

  我挺喜歡你這個大哥的，也挺佩服你的。

  小弟我也沒什麼好給你的，就銀子多，以後你再缺銀子了，就再來找我。」

  聽著他說這些話，我覺得還是有必要回他一句。

  「放心，大哥不白拿你銀子，以後來了皇城就報大哥名號。」

  葉世禮離開之後，我看著這銀子，一時感觸。

  我不缺銀子。

  葉世禮這點銀子，只不過是我現在隨手就能花出去的。

  可是終究是一番心意。

  白蕊君那個女人不是說過嗎，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收起這些銀子，第二日我一早便走了。

  只有葉郡公早起送別了。

  天還未明，葉郡公披著斗篷早起送我。

  「過年時候，我們一家也要回皇城一段日子，要是方便，我讓世禮這個臭小子去找你吧。

  他每年去了皇城，總要惹出事情來。

  我看他還挺崇拜你的，到時候讓他跟著你，省的我大過年的又要給他收拾爛攤子。」

  葉郡公的話里滿是嫌棄，可是我從葉郡公說話時候的表情中可以看的出來，一個父親對於兒子的關愛。

  我也有話對葉郡公說。

  「他這小子崇拜我，是因為葉郡公您當著他的面誇我，因為您誇了我，所以他才覺得我厲害，崇拜我。

  說穿了，他還是崇拜您啊。」

  葉郡公聽了這話，掩飾不住的高興。

  「這臭小子，我倒是想誇他，他不給我爭氣啊。」

  其實我也想不爭氣啊，如果我也有一個這樣的家庭，我也不想爭氣，當個紈絝敗家子，多舒服啊。

  與葉郡公作別，回了皇城。

  皇城的風都更刺骨。

  我還有很多要忙的事情。

  因為不忙起來，好像就做不了什麼了。

  過年…

  關我什麼事。

  畢家的人過年，我也不想去。

  他們都怕我，又想從我身上得到好處，還會有些不長眼的，想拿捏拿捏我。

  我在那裡過年，一個人高高在上，看著那些人或討好或懼怕的樣子，然後再看著別人歡樂團聚，有什麼意思。

  倒不如和一些同樣沒家的人，湊一起吃頓飯。

  大年三十這天，我出門了一趟，不湊巧的遇上了出門的衛家家主。

  他娶了門當戶對的女人做妻子，沒有納妾，還有幾個孩子。

  大的也是個兒子。

  兩父子似乎是出門辦事，周圍的人給他們讓出路來，對著他們投來尊敬的目光。

  還少不了一些人，在旁邊夸著他的大兒子。

  那小子和他長的很像。

  兩個人走出去，不認識的人也看得出來，是兩父子。

  呵…

  他看到了我，我走過去，沒有和他打招呼示意。

  懶得和這種人裝模作樣。

  獨自一人買了些東西，等到我再回來的時候，很是不巧的又遇上了他。

  這個時候，只有他一個人，站在那處，看樣子，是在等我？

  「畢後輩留步。」

  我也停了下來。

  「衛大人有何貴幹？」

  他問了一句話。

  「我見後輩，似乎是對我，對我們衛家有些意見。」

  我忍不住冷笑。

  「可以去掉似乎。」

  他露出不那麼驚訝的驚訝模樣。

  「衛家與葉家是姻親，你這心思怕是打錯了。」

  哼…

  我並不想跟他多說廢話。

  「我的心思，與你何干。

  你衛家做過些什麼，我可是一清二楚，你野心不小，那就看看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說完，我便走了。

  留這個老東西去東想西想吧。

  三十晚上，萬家燈火，爆竹聲不絕於耳。

  看著一群已經喝醉的兄弟，我也忍不住揉了揉太陽穴。

  喝的有點多。

  可是喝不醉。

  獨身站余於窗台之前，我想到了與她在江南的日子。

  不知道的人都以為，我與她是夫妻。

  那時候，我想，要是真的和她只是一對普通夫妻，也不錯啊。

  平平淡淡的人生，很多時候竟然也是一種奢侈。

  和她一起在江南，就那樣生活下去，再生兩個孩子…

  孩子…

  我…不能生。

  所以我到底是為什麼不能生？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是天生的嗎？

  上一輩子，我沒想太多，不能生還挺好，省的麻煩，具體什麼原因也用不著去深究。

  可是現在…

  我忍不住開始思考這個問題。

  問題到底出在哪裡？

  從前我壓根沒看過大夫。

  現在，一切還是如從前嗎？

  我覺得，我有必要找個大夫看看了。

  看看我倒是是什麼問題。

  也看看，這齣問題的時間到底是在哪裡。

  這輩子我可不是不想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