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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魏仲卿

2024-05-30 10:08:19 作者: 好溪之瀾

  北司里受到的所有委屈,都在魏仲卿心裡以極快地速度一遍又一遍的翻滾著,讓他感受到了難以忍受的憤懣和痛苦。

  

  魏仲卿看著劉泰倫的那張似笑非笑地臉,心裡翻滾起一刀將其人頭斬落於地的強烈衝動,雙眼裡已滿是殺氣!

  但是作為一個在官場上混了二十多年的人,魏仲卿不會讓這種衝動付諸實踐,因為他知道現在根本沒到動手的時候。

  他極力地克制住自己內心的殺機,儘量以平緩地語氣掩飾自己內心的波瀾:「劉將軍,對不住,魏某方才心急失言了,還望包涵。這安善坊該如何打,自然還是由您定奪,末將執行便是!」

  劉泰倫看到魏仲卿因心中憤怒至極卻還要裝出低聲下氣而略顯扭曲怪異的臉,心中甚爽,這是權力給人帶來的獨有快感.

  「魏將軍言重了,誰人不知魏將軍的才幹武藝在我們神策軍首屈一指吶,讓魏將軍聽令我這樣的無才匹夫,實是令人委屈吶!哈哈,可惜我也沒辦法,也許老天就是青睞於我這樣的庸才吧,哈哈哈!」

  說完,劉泰倫還用手拍了拍魏仲卿的肩膀,以充滿挑釁意味的眼神掃視魏仲卿。

  魏仲卿面無表情的接受著這一切,沒有更多言語,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口中的上下兩排牙齒,已經緊緊地咬在了一起,相互摩擦,發出細微的旁人不可聞的「格格」聲!

  「劉泰倫,不將你碎屍萬段,我魏仲卿誓不為人!」

  ……

  一刻鐘後,經過劉泰倫的部署,神策軍發動了對安善坊的總攻。

  箭雨壓制、雲梯架設、舉牌翻牆,神策軍的攻擊動作一氣呵成,顯示出良好的軍事素養和訓練水平。

  但奇怪的是,直至神策軍翻閱高大的坊牆,左墨離都也沒有派出一兵一卒前來抵抗。

  魏仲卿和靳遂良一道,負責攻擊的是啟廈門大道的坊牆。

  擔任前鋒的神策將卒翻入坊牆,將坊門打開後,魏仲卿帶著複雜的心情領兵進入坊內,安善坊里熟悉的場景進入了他的眼帘。

  長安城內的坊大致分為大坊和小坊兩種,大坊呈矩形,東西長四里,南北寬二里;小坊則是方形,東西南北各長二里。

  安善坊是大坊,而且作為神策軍的校練場所和秘牢的所在地,除了高大的安善塔以及占地不大的執戟司公廨之外,坊內的其他地方都是平整的由細黃土鋪裝的空地。

  這些空地都是神策軍平日點兵、練陣、弓射、習武的場所。

  作為神策將領,魏仲卿對安善坊十分熟悉,但正因為熟悉才更感不解,為何左墨離都要放棄坊牆這樣現成完好的防禦工事?

  要知道,這安善坊的坊牆可是比長安城內其他坊的坊牆足足高了一丈,厚了三尺,是可以媲美主城牆的完美防禦工事,就這麼被隨意棄置了?!

  此時,魏仲卿的心態,已由一開始的絕對樂觀,轉變為了隱隱的一絲擔憂!

  魏仲卿一邊向坊中央的安善塔走去,一邊仔細地觀察這周圍,卻是愈發感覺怪異。

  這裡面的一切,大到樓閣庫房、小到箭靶器械,甚至是花草樹木,都幾乎沒有任何改變,左墨離都沒有在此處留下任何痕跡。

  直覺告訴他,這種和諧氛圍,是極其不應該出現在當前劍拔弩張的局勢中的。

  其他的神策將領倒是沒有魏仲卿的這種擔憂,特別是劉泰倫,心裡早就篤定此仗必勝,而依照現在的戰場情勢來看,贏得這安善坊圍剿戰比他自己想像得還要輕鬆,杜慎言的左墨離軍甚至都不敢出面抵抗。

  「這幫膽小的傢伙,應該是都躲在神策公廨以及永固樓里,嚇得大氣都不敢出了吧。」

  「真是一幫賊坯子,不知誰給的膽將竟敢公開攻打長安、挑釁神策軍,還接連兩把神策軍的部隊全殲,這筆帳呆會本將就和他們算一算!」

  「幫著仇公出了這口惡氣,我在神策軍中的地位還得加上一分!」

  劉泰倫心裡得意地想著,率領著長劍都從廣德坊大道越過坊牆,一步步地由南向北進逼安善塔。

  飛劍都指揮使楊鎮,靈劍都指揮使宋天也分別率部分別從北面升道坊大道的坊牆和西面安上門大道的坊牆向坊中央的安善塔進擊。

  其中宋天本是宋楚的弟弟,靈劍都的副統帥,由於宋楚於昨日晚上失蹤,凶多吉少,故而就由宋天代替了宋楚的職位。

  一萬二千多名神策將卒,在五名主將的率領下,在安善坊的空地上排成陣列,圍成了一個嚴密的方形,不斷向方形中央的安善塔縮小。

  寒冬旭日,格外鮮紅,給地上的黃沙鋪上了一層詭異的血色。

  安善塔頂部烽燧,尚有餘燼未滅,青色的狼煙呈一條聚集的直線,幽幽地衝上碧藍的高空。

  不同於魏仲卿的擔憂,這一切在劉泰倫眼裡,都是映襯即將到來的勝利的美景。

  劉泰倫甚至開始遐想,有了這場勝利,自己在仇士良心中的地位必然極大提升。而曾經和他爭寵的雷無水,現在生死不明,即使僥倖活下來,也會因為執戟司的全軍覆沒而被定罪。自己在北司中的地位顯然已無人能及,晉升神策大將軍應是近在眼前的事,至於魏仲卿嘛......

  想到這裡,劉泰倫忍不住發出了旁人不可察覺的得意冷笑,他之所以安排靳遂良與魏仲卿一同負責東面的進攻,就是為了讓靳分食魏的軍功。

  靳是劉泰倫的跟班,而魏則是他的政敵,如此一進一出,完美地使這次勝利的政治收益達到了最大化。

  劉泰倫心中打著算盤,而魏仲卿此時則是另一番心思。通過一段時間的觀察,魏仲卿對當前戰場的態勢,已然由疑惑轉向了篤定。

  他是神策軍高級將領中,極少數不攀附任何政治勢力,全憑軍功業績一步一個腳印擢升到都指揮使這種四品高位的人,軍事素養十分過硬。

  很多劉泰倫、靳遂良等一干庸才無法發現的危險端倪,他魏仲卿卻是可以極其敏銳地察覺。

  比如,他現在便知道這安善坊地上的黃沙,已然被人做過了手腳。

  這些黃沙本是夯實的,平日來時腳感非常緊緻堅硬,但魏仲卿今日走過時,卻發現靴子會陷下一寸,出現了極不正常的鬆軟腳感。

  這是極其怪異的事,也是一項十分明確的危險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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