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夜行

  白洛凡的第一場比試在第二天的下午。

  夜很深了，她靠在二樓房間，將窗子打開了些，流月門澎湃的靈力很適合在原地打坐，但她心裡覺著似乎一直有一團鬱氣凝在心裡，消散不去。

  她額頭就靠在窗欞之上，低垂著眸子，看著下方人影幢幢。這時候流月門的等會還燃著，往下一看，儘是燈火通明。

  流月門的商客們這時候都聚集到了山腳，因著從其他地方趕來的修士很多，商人們通常會在這時候叫賣，試圖賺得更多的錢。

  

  白洛凡垂眸看了會，見那些小販們賣的都是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她免突生好奇，打算自個兒下去轉悠兩圈，來去去心裡的悶氣。

  她在出客棧門時又抬眼看了看祭子羨的房門，想了想還是走過去敲門：「小狐狸，睡了嗎？」

  祭子羨正坐在榻上內打坐，聽聞白洛凡叫自己，他緩緩睜開眼，邁步走下去，把門拉開。

  客棧內僅有幾盞燈籠亮著，燈光昏暗的光線溫柔地灑在白洛凡的側臉上，使她這一刻看起來十分柔和。

  白洛凡見門開了，微微彎了彎眉眼：「你還沒睡呀，我想出去走走。一起嗎？」

  祭子羨低著眼睛看她，忽地勾起唇角：「不勝榮幸。」

  白洛凡率先轉過身，兩人一起往客棧外走。

  走出客棧便是撲面而來的一股濃郁的靈氣，而外邊很多修士走在泛著微涼晚飯的小路上，小販則在吆喝叫賣，白洛凡與祭子羨一前一後，出門直直往那條熱鬧的小街上走去。

  流月門的水土果真養人，這裡的人都生的賞心悅目，白洛凡笑眯眯地彎下腰看著那個與夢萊差不多大的小孩，指了指她雙手握著的十幾根糖葫蘆，說：「你要賣這個嗎？」

  小孩點點頭。

  白洛凡嘴角含著笑，抬手揉了把小女孩的發頂，輕聲說：「那便給我兩串吧。」

  她從口袋裡摸出幾顆靈珠，交給小女孩。

  小女孩拿了兩根糖葫蘆遞給白洛凡，對著面前這個長的漂亮又溫柔地大姐姐甜甜的笑著。

  白洛凡也回以一笑，和小女孩告別。

  白洛凡塞了根糖葫蘆在祭子羨手裡，彎唇道：「你吃過這個嗎？」

  祭子羨低頭看了看手裡握著的那根棍子，視線往上移，上邊是六個串起來的紅色硬物。

  他誠實的搖頭：「沒有。」

  白洛凡一邊剝著糖葫蘆上那層薄薄的紙，一邊道：「這東西外邊是一層甜甜的糖，裡邊就是酸酸的山楂，我小時候曾經吃過……」談起童年，白洛凡的眼神不自覺地暗下來，她回眸看了看跟在自己後面的祭子羨，又忽地亮起：「好吃麼？」

  祭子羨已經將紙剝了，拿著糖葫蘆串往嘴裡塞去。

  這東西剛觸及舌尖便是一股有些膩膩的甜，但是將外面那層糖舔化了，咬到山楂時便有種酸酸的感覺。

  祭子羨不是太愛吃甜食，但他對上白洛凡那雙充滿希冀的眼睛時，又笑著答：「好吃。」

  白洛凡的眼睛彎了彎。

  她咬著糖葫蘆，拉著他的衣袖往前面的小攤子走去。

  小攤子前圍著很多人，白洛凡此時才真正放下了心緒，探著腦袋朝攤子那兒一看。

  小攤子上擺著琳琅滿目的兒童萬物，撥浪鼓、小搖鈴應有盡有。

  白洛凡心知安安和夢萊已經過了玩這東西的年紀，正想繼續和祭子羨往前走，餘光撇到那架子上掛著幾把精緻的長命鎖。

  她拿下一把小鎖，問小販：「一個多少靈丹？」

  小販抬眼看她，見面前這人通身氣度不凡，後邊跟著的男子也是宛若謫仙，他便把價格說低了些：「一把是五十靈丹。」

  這價格倒不算太貴。

  祭子羨輕聲問她：「想買回去給安安他們嗎？」

  白洛凡點頭：「想給他們帶點小東西回去。」說著她一邊拿了三把小鎖，祭子羨見著她要掏錢，笑道：「就當我給他們買了禮物吧。」

  祭子羨將靈丹交付給老闆，他把鎖放進了儲物空間，一路順著周圍的亮著的燈籠往前走去。

  這時候也沒有剛才那麼擁擠了，越是往裡走小販所賣的東西就越金貴，白洛凡不缺靈丹，也不缺寶物，但她身邊缺乏的是那些罕見的能解乏的小玩物，祭子羨清楚她想要什麼，兩人走著走著就買了不少東西。

  從小街的最裡頭往外走就能明顯感受到人比來的時候少了很多，白洛凡走出長街的時候卻沒見到那個小女孩，看來她是賣完東西回到了住所。

  白洛凡轉頭問：「你困嗎？」

  祭子羨搖頭：「你還要逛下去嗎？我陪你。」

  「其實我倒是想回去休息，但實在睡不著。聽說前面有一潭蓮花池，我們過去看看？」白洛凡回道。

  祭子羨欣然同意：「那便去走走吧。」

  蓮花池周邊倒是極為清靜，浮在水面上的幾株白蓮散著淡淡的微光，那光將沉靜又黑沉的潭水籠罩住。

  從山腳抬頭，頭頂是一片極為遼闊的天際。流月門四季如春，到夜晚時星子便遍布了整個天際，瞧著熠熠生輝。而這裡的月亮和血屠門的又甚為不同，這兒的月亮是彎的，只略微散著一些淡淡的光。

  白洛凡和祭子羨屈膝坐在地上，面前便是蓮花池。

  兩人距離離得不遠，幾乎伸手就能碰到對方，白洛凡仰頭看著星空，嘆道：「這裡的夜晚要比萬毒谷好看得多。」

  萬毒谷總是十分寂寥，甚至在盛夏的晚上都看不見星光，這也是白洛凡的遺憾之一。

  祭子羨擺弄著腳邊柔嫩草，輕聲道：「我很久便聽過流月門的盛名，直至今天才得以一見。」

  以前他忙著殺敵，忙著征戰，忙著處理各種各樣的事務，倒是從來沒有時間外出。

  白洛凡轉頭看他：「你還沒有和我說過你的從前。」

  祭子羨微微垂著眉眼，眼睫一顫，低聲說：「……我會告訴你的，關於我的全部，但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對於白洛凡來說，祭子羨是契約獸、是故友、是身邊為數不多的親密的人，但同樣也是一團迷霧。

  她從不會和像秘密一樣的人交往過深，但祭子羨，是唯一的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