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真正的殺劫

  之所以是臨時縣衙，那是因為碎葉縣根本就還沒有縣城，也就是日後大名鼎鼎的碎葉城尚未修建，現在有的只是一座依素葉水而建的小鎮。

  素葉鎮因水得名，鎮中只有百餘戶，人口尚不過千，加上往來短暫停留的商旅，鎮子裡通常保持著兩千人左右的規模，而且其中半數都是西域外族人。

  沈行知剛入鎮子，立刻看到街上行人商旅退散，家家戶戶門窗緊閉，一副避瘟神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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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看來大家都覺得本官活不過今夜了？」沈行知無奈的搖了搖頭，還自嘲的對霍無疾說道。

  因為霍無疾這個名字，沈行知還特地了解了這個人，原本他也不叫這個名字，只是生活在西域的一個普通漢人百姓，不過幾年前突厥舉兵來犯，霍無疾的村莊被突厥人洗劫一空，村民也幾乎被屠殺殆盡。

  霍無疾僥倖逃過一命，親眼見到父母被殺，便立志要從軍殺敵，因為歷史上有對抗外族的英雄霍去病，他便給自己取了這麼個相似的名字。

  此人倒也算忠義之士，一路上還在和沈行知討論，自己該如何守護沈行知安全，還主動提議晚上帶人守在沈行知的臥室。

  「百姓們都覺得是鬼神殺人，心中不免敬畏，大人也不必怪罪他們。」霍無疾對此也是見怪不怪，一連離奇死了三個縣令，百姓們這點反應確實正常。

  素葉鎮因商貿而繁榮，原本夜晚也挺熱鬧的，不過今日因為沈行知的到來，整個鎮子都變得格外安靜，似乎鎮上所有人都在等著今夜過去。

  沈行知隨便吃了點晚飯，便回到自己房間，他也在等待，見證自己究竟會遇到什麼危險？

  這種等待實則是煎熬，沈行知索性拿出了虞世南的那個蟬字，又在桌上鋪開筆墨，寧心靜氣的開始臨摹。

  「老師，弟子已至碎葉。此地雖不如長安繁華，也沒有江南秀麗，但民風淳樸，讓弟子甚是喜歡。西域雖是苦寒之地，然也是我大唐國土，弟子窮盡一生所學，定會不遺餘力建設此地，不負老師授業提攜之恩！」一邊臨摹沈行知還一邊自言自語的說道。

  霍無疾等人也守在沈行知身邊，看到這一幕倒是讓這些大唐士兵對沈行知刮目相看。

  「這個新縣令好像有些不一樣啊！瞧瞧都這時候了還這麼淡定，人家不考慮自己安危，還說要建設碎葉縣，百姓們那麼對他，可還說民風淳樸，真是個好官吶！」沈行知的形象在這些唐軍的心中頓時高大起來，這倒是沈行知都沒有想到的。

  虞世南成就最高的也是書法，更被譽為當代書聖，若論書法造詣，他是當之無愧的當世第一人。

  沈行知最近每日臨摹，漸漸的他發現看這個蟬字時每次都有不同的感受，仿佛這簡單的一個字間就蘊藏乾坤，不知不覺中他也將臨摹寫字的事當做了習慣。

  「恩師最後說的話好像意有所指，我做這碎葉縣令是個死劫，不過只要一心為民做個好官，破了這死劫便是天大機緣，不知道這機緣是怎麼回事？」沈行知很自然地又想到了虞世南最後對自己說的那些話。

  此時沈行知都沒注意到，原本已經夜深人靜的素葉鎮越發的寂靜，甚至屋內霍無疾等人也在不知不覺中睡了過去。

  漸漸的鎮子靜的可怕，所有人都好像被定格在了睡夢中，而後虛空之中毫無徵兆的飄出一個人影，那人影從虛空中飄出，直接朝著沈行知所在的地方落下。

  仔細看去，那竟然是一個黑身、朱發、綠眼的醜陋惡鬼。

  沈行知對此還渾然不覺，他依舊在寫著字，此時倒也沒有繼續臨摹那個蟬字，而是興之所至隨手些寫章句。

  惡鬼悄無聲息的飄入屋內，根本不受屋頂的阻擋。

  落入屋內後，惡鬼低頭看著沈行知，似乎在確認什麼，此刻沈行知竟還渾然不知。

  片刻之後，惡鬼張嘴從身後湊向沈行知，口中露出犬牙交錯的獠牙，似乎一口下去就要吞了沈行知。

  然而就在此時，被沈行知放在桌上的『蟬』字忽然光芒大方，一道璀璨的光華瞬間射向惡鬼。

  當璀璨的光華籠罩惡鬼，它身上立刻升起絲絲白煙，口中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咆哮，看起來惡鬼痛苦不堪。

  光華爆起，沈行知也瞬間明白過來，他回頭看到惡鬼，知道此乃鬼怪而非人類，立刻抽出桌上佩劍，口中大喝道：「何方妖孽，膽敢謀害朝廷命官？」

  「啊......貴人饒命，貴人饒命啊！」惡鬼在地上痛苦的打著滾，顯然被那光華照耀已讓它受傷不輕。

  沈行知心中略安，看了一眼那個『蟬』字，他發現在原本的文字好像真的變成了一隻震動翅膀的蟬，只是蟬的形態非常模糊。

  「你是什麼東西？來此有什麼目的，若不老實交代，本官定讓你永不超生。」沈行知大義凜然的呵斥道，雖然自己也沒什麼手段，但是唬人的話還是說的挺溜。

  「求貴人開恩啊，小的也是一時迷了心竅，被一個老和尚給忽悠的，那殺千刀的禿驢不得好死啊！」惡鬼不住求饒，根本沒有隱瞞的意思。

  沈行知聽到惡鬼口中的禿驢，心中頓時感覺不妙起來，如果是惡鬼想殺自己其實事情還挺簡單的，可若是想要自己性命的是一個和尚，那這事情就棘手多了。

  「我不曾惹上佛門中人啊？這洪荒世界佛門可是出了名的難纏，這些禿驢為什麼想置我於死地？難道真是因為西行？」沈行知心中略有疑惑，不過很快就想到了一種可能。

  此時沈行知已經隱約意識到，前面幾任縣令應該就是被這惡鬼所殺，也就是說讓碎葉縣令空缺是佛門的意思。

  「看來是這個碎葉縣令擋了佛門的路，佛門為保三藏順利西行，要將這沿途不確定的因素全部扼殺。」沈行知心中怒意大起，不僅是因為佛門想要自己死，更是因為佛門視大唐如無物，隨意抹殺大唐官吏。

  不過仔細一想這倒也符合佛門一貫的行事風格，而且說起來整個大唐歷史也是佛道不斷的爭鬥歷史。

  拋開這個世界背景不說，在另一個世界，從太宗時期開始，佛門就在安插棋子，到了武周代唐的時候，佛門幾乎完勝。

  不過好在玄宗橫空出世，一舉撥亂反正，將佛門勢力重新驅逐出大唐，而後道門重新成為國教。

  這其後佛道之爭依舊沒有停止，甚至到了後來還出現了武宗滅佛的事情。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一切恐怕還會在洪荒世界重演，而隨著佛門在大唐的發展，也必然會將這個盛世一步步的推入深淵。

  無數的想法在沈行知腦海中一閃而過，然而此刻也沒時間給他細想，於是他繼續朝惡鬼問道：「你是什麼鬼怪？你口中的禿驢是誰？」

  「回貴人的話，小的是羅剎鬼，原本遊蕩在兩界山西側，不久前遇到一個遊方和尚，他說我有一場大機緣就在眼前，而後.......而後我便.......」羅剎鬼跪在地上不得動彈，那個蟬字不斷地射出光芒，將羅剎鬼死死的定在原地。

  「他是不是說只要殺了這裡的縣令，你就能修成正果？可還記得那禿驢長什麼樣？」不用羅剎鬼講的太明白沈行知就知道了，現在他關心的就是羅剎鬼口中的禿驢究竟是誰？

  羅剎鬼努力的回憶了一下說道：「嗯......是個長相清瘦慈眉善目，眉毛有一尺長，約莫六十來歲的老禿驢，說話聲音有些尖細，臉上一直掛著笑容。」

  聽到羅剎鬼的描述沈行知一頭霧水，不過很快他注意到，羅剎鬼的腰間掛著一串頭顱，上面穿著三個骷髏頭。

  看到這幾個人頭，沈行知忽然感覺眼前這一幕有些熟悉。

  「咦，這套路有些眼熟啊，西遊路上沙僧是不是殺了9個和尚？還把人頭掛在脖子上？是誰忽悠他來著？」沈行知突然想起了流沙河的沙僧。

  「糟糕？該不會是她吧？」猛然間，沈行知腦海中立刻浮現出另一個形象。

  只是這個形象一出現，就把沈行知嚇了一跳，因為正是大名鼎鼎的南海觀世音菩薩。

  而且在沈行知的記憶中，觀音確實有多次化身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形象。

  如果是觀音要殺自己，那自己這次真的凶多吉少了！

  一股巨大的危機將沈行知吞噬，他立刻意識到，虞世南口中的殺劫，恐怕不僅是指眼前這害人性命的惡鬼，而是來自觀音或者說整個佛門的西行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