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找我麻煩就是
2024-05-30 09:46:08
作者: 白鷺未雙
殺戮過重,岐斗山上的陰雲一直不散,剛停的雨沒多久又淅瀝瀝地下了起來,羅永笙帶著人進了營帳,宋立言倒是站在原地沒動,等他們都走了,才轉身慢步到那大石頭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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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毛都濕了。」他慢條斯理地道。
滴溜溜亂轉著眼睛的小狐狸抬起頭,尾巴刷地翹上來撐在兩人的頭頂,雨滴落不下來了,她甜甜一笑:「大人怎麼發現奴家的?」
宋立言垂眸睨她:「沒事少吃些燒雞,這石頭眼瞧著要藏不住你了。」
一人一狐,立在大大的狐狸尾巴之下相互凝視,透過雨幕看過去頗有些趣味,倘若他不是上清司的人,那這就是戲本里上好的妖怪與書生的開場,接下來就該相扶著進營帳。
然而,營帳被掀開,羅安河走出來,神色古怪地看了看他們:「真不把這兒的法陣當回事?」
樓似玉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驚得原地跳了起來,宋立言反應倒是快,一把拎起她的後頸皮就往營地外頭走。
「哎。」她哭笑不得,「就算沒個溫柔的擁抱,您扛著也行,這拎著算什麼?奴家好歹也算個大妖怪。」
「爪子上全是泥,還想要擁抱?」
樓似玉心虛地將爪子在肚皮上蹭了蹭,然後亮給他看:「現在呢?」
「肚子上全是泥,還想要擁抱?」
「……」
她耷拉了耳朵,任由他將自己拎著一甩一甩的,大尾巴還是擋在了他的頭頂:「你們上清司是不是不知道狐王內丹在我這兒?」
宋立言哼笑:「連趙清懷都不清楚,其餘人又能從何得知?」
「那……您尋個機會給說說?」她撇嘴,「總去找胡府的麻煩也不是個事兒,內丹既然在我這兒,那來找我麻煩就是。」
步子一頓,宋立言眼神微涼:「不是同他們關係不好?」
「您也瞧見了,上清司去找他們麻煩,他們就會來找我的麻煩,與其繞這麼大個圈子,那不如就直接來找我,還省事些。」
輕吸一口氣,他哼笑出聲:「想護著明說也就是了,藏著掖著不是你樓掌柜的作風,你真要是怕麻煩,往荒州外跑,躲開他們就什麼事也沒了。」
樓似玉有點尷尬:「大人何必拆穿。」
「要是我沒記錯,當年你遇見我的時候,自己身上也不輕鬆吧?」宋立言抬眼看著外頭的雨幕,「怎麼說也是狐族的小妖王,落那一身傷還能不計前嫌去幫他們,跟同菜販子討價還價的時候比起來,判若兩人。」
……
「五文一斤?來,你讓我看看這白菜是不是鑲金邊了,金邊硌牙不?進不進鹽?」
「掌柜的,咱們這賺的都是血汗錢。」
「誰的錢里沒血汗啊?這麼多年我指著你送貨,就是因為便宜,你要是坐地起價,那我立馬去找蔡大嬸,從她那兒買。」
牙尖嘴利,咄咄逼人,分明是個美人兒,卻一身銅臭。
……
樓似玉想了想當日情形,再想想今日對狐族的仁慈,唏噓地贊同他:「果然大人一回來,奴家連性子都改了,現在當真是慈悲為懷,普度眾生。」
「閉嘴。」
宋立言跨進營地旁邊的樹洞,將她往那草堆上一扔:「胡府就算毀了也無礙,但你要是落在他們手裡,只有一個下場。」
丹毀妖亡。
樓似玉想了想:「眼下這形勢,我早晚會死的,不是死在上清司的手裡,就是死在裴獻賦的手裡。」
臉色一沉,宋立言大步走到她跟前,將她拎起來一抖,迫使她化出人形,然後掐著她的手腕道:「你是寧可自己的內丹被毀,也要護著白仙家的妖王?」
眼下分明還有他們兩個人在外,若當真抵抗不住那邪祟,必須毀一顆內丹以絕後患,那為什麼是毀她的不是毀雞翅的?在她心裡,雞翅比她自己的命還重要?
「怎麼又生氣了?」樓似玉茫然,動了動手腕道,「我沒有要護著他的意思,但他與我不同,他不是非要留在這岐斗山下,被逼急了,他可以自投於裴獻賦。到時候,他們能動的可不只有我了?」
宋立言一愣,眉目舒緩,抿抿嘴別開了臉,樓似玉抬眼瞧著他,忍不住道:「大人怎麼會連這個都沒想到?」
因為我壓根沒想過動你。
嘴唇動了動,這話到底還是沒能說出去,宋立言沉著臉安靜了許久,突然轉身往外走。
「您去哪兒?」心裡有不好的預感,樓似玉三步並兩步上去拉住他,「奔波了一天,不回營地,怎麼朝這個方向走?」
宋立言沒說話,手上的力氣大了些,擺明是她拉不住的。樓似玉慌了,轉去他身前張開雙手:「咱們有話好好說,總不能以大欺小。」
目光落在她臉上,宋立言輕笑:「沒有要護著他的意思?」
「我只是覺得欠了人家人情,現在去動手,未免太不仁義。」
「你的人情我還了。」
「那怎麼能一樣?」
「怎麼不一樣?」宋立言定睛看她,「你和我這麼多年了,還要分個彼此?」
心裡不爭氣地一跳,樓似玉十分感動地想,原來已經可以不分彼此了,那至少他心裡還是有她的,甭管是寵物還是別的什麼,多少看起來有點分量。
正咧嘴欲笑,但想起眼前正事,她狠掐自個兒一把,板起臉道:「若上清司來了外敵,大人會願意殺了同門師兄弟以退敵嗎?」
宋立言皺眉,他想說人和妖怪怎麼能一樣,但面前這人似是知道他會說什麼,笑著搖頭:「一樣的,妖怪和人一樣有感情,伴侶死了會哭,親人受傷會難過,喜怒哀樂悲歡離合,妖怪一樣都不少。」
那眼下這局該怎麼破?宋立言很是焦躁,連帶著身上的炁都開始亂竄。樓似玉微驚,連忙按住他的肩:「大人冷靜。」
哪裡冷靜得下來?他想揮開她的手,不曾想這人倒是伸手進他袖口,掏出一張符來,呸了唾沫就貼去他額間。目之所及,黃紙上的符文隱約可見「靜氣」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