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你還是誤會吧
2024-05-30 09:46:02
作者: 白鷺未雙
「回去殺敵,不是讓你回去住。」吳來酒目光森冷,「若這一遭我狐族無法倖免於難,那你就別想再私吞狐王內丹。」
哪有妖王不在老巢,總往外頭跑的?黃大仙家是出了顏好那樣的賊才導致族人零散,他家這個分明是純正的血統,卻比顏好還有過之而無不及,早知道當年就該打死她,留下內丹福澤後人,如今的族人也不會比蛇族還少了。
別人聽著這話,多多少少也會愧疚著低下頭吧?但樓似玉不,她將下巴抬得高高的,從鼻子裡哼出一聲來:「狐王內丹是我爹修了上萬年自己修來的,也是他願意傳給我,讓我好生過日子的,怎麼到你嘴裡就成了狐族共有的東西了?今日這禍是沖內丹而來,但卻是因裴獻賦而起,長老若是真有本事,就去把山上的邪祟給吞了,而不是在這兒威脅我。」
「你!」吳來酒覺得火大,「我教訓你兩句,你聽著就是了,頂什麼嘴?」
「我不頂嘴,長老真會覺得自己有理的。」樓似玉拍拍衣袖,「當年您說那句『與人為伍則不堪為妖,妖且不算,何以稱王』我一直記著呢,您自己對凡人有偏見,便要憑著自己的威信讓族人都這麼覺得,這是假公濟私,是謬誤。今日狐族有難,我會去幫忙,但不是因為我有愧,只是因為我念著大家是同族。」
「煩請帶個路,離開太久,我不記得胡府在何處了。」
吳來酒氣得頭髮又白了兩根,心裡慪得要命,他知道樓似玉這性子是隨了老狐王,吃軟不吃硬,一身的倔脾氣,可他也覺得下不來台,一張臉哇青哇青的。
兩廂僵持,旁邊一直沉默的宋立言突然出了聲:「胡府離這裡多遠?」
吳來酒戒備地看著他,剛想說他問這個幹什麼,就聽得樓似玉笑嘻嘻地答:「就在岐斗山旁邊幾座山里,算著也就幾十里路。」
「你不是不記得胡府在何處了嗎!」他大怒。
樓似玉撇嘴:「大致的總也記得些,您吼什麼。」
說完又看向宋立言:「大人,奴家知道您一心除妖,但眼下最大的禍患顯然不是狐族,與其在這個時候對狐族動手,不如省些力氣對抗裴獻賦。」
宋立言漫不經心地道:「你怎知我是想去除妖。」
問胡府的所在,不是去除妖,還能去串門麼?樓似玉滿眼茫然。
他問她:「以你一人之力,就能退了胡府那邊的上清司之人?」
樓似玉認真地想了想:「有些許困難,但盡力一搏,也總能改善些局面。」
「我有更好的法子,你聽是不聽?」
四周的雨莫名地小了,水花映在樓似玉驟然緊縮的瞳孔里,顯得清清冽冽的。旁邊有林梨花倒吸一口氣的聲音,還有吳來酒震驚又戒備的眼神,但樓似玉什麼都感受不到,只聽見這人在她耳邊輕聲重複:「聽是不聽?」
宋立言有多討厭妖怪呢?假如他面前有個殺人犯,而十里之外有一隻無事路過的小妖,讓他選一個來殺,他定會毫不猶豫地越過殺人犯,狂奔十里將妖怪斬於劍下——這是他打小就有的對妖怪的偏見。
曾有一次他殺妖太多,其中不乏無辜的化成老人模樣的妖怪,宋洵看得都不忍了,小聲問他:「主子,有幾個是不是不該殺?」
宋立言冷聲答他:「只要是妖怪,不管是什麼妖,都沒有不該殺的。」
就這麼一個斬妖上癮的人,現在竟然在替她想法子救狐族之人,不止樓似玉震驚,宋立言自己都覺得好笑,一邊搖頭一邊嘆氣。
樓似玉抱著林梨花和吳來酒一起坐上宋洵趕來的馬車的時候,猶自回不過神。她能明白宋立言這是為大局著想,可一想到他剛才問那話時呼到她耳側的溫熱的氣息,她就止不住地心動。
原來心悅一個人是沒有止境的,哪怕已經過了這麼多年,她還是會驚喜、會感動,會被他一句話說得心口一跳,接著熱烈的血涌遍全身。
「主子。」她懷裡的林梨花有氣無力地給她傳魂音,「大難臨頭,您別笑這麼歡,吳長老盯著您許久了,那樣子委實像是要吃人。」
樓似玉伸手捧住臉回她:「我也想不笑,可我控制不住,你看我這嘴角,它自個兒要往耳邊咧。」
「……」梨花伸著爪子蓋住了臉,分外恨鐵不成鋼,「您小心些,我總覺得這姓宋的居心不良。跟著咱們去胡府,說不準是幫咱們還是幫上清司呢。」
「無妨。」樓似玉坦然極了,「我也不是沒與他動過手。」
馬車跑得飛快,風從帘子邊灌進來,吹得人直打哆嗦。宋立言掐指算了算時辰,化出獬豸劍塞進她手裡,然後問她:「冷麼?」
吳來酒當場翻了個白眼,都是千年的狐狸,皮毛比什麼都厚,誰跟凡人似的會冷?
然而,樓似玉竟當真不要臉地答:「冷死了。」
宋立言點頭,將林梨花拎開,把她拎過來放在了自己腿上,他身上暖和極了,靠上去就像圍了個火爐,舒坦得樓似玉半眯起了眼,想化原形窩進他懷裡,卻被他伸手定住,沉聲威脅:「不許動。」
樓似玉撇嘴,乖巧地提著他的獬豸劍,問:「真要奴家挾持大人?」
「嗯。」捏了劍刃抵在自己脖子邊,宋立言道,「上清司的人不傻,你裝就裝像些,否則不但退不了兵,還會連累我。」
樓似玉聞言,立馬板起臉裝作一副兇惡的模樣,劍抵著他,腮幫子都咬得鼓了起來。
「不錯。」他頷首。
吳來酒嘴動了動,像是罵了句什麼,但聲音太小聽不清。林梨花很能理解長老的心情,面前這要不是她主子,她也罵。哪有坐人家腿上挾持人質的?那麼嬌小的姑娘舉一把長劍,晃著腿朝人家齜牙咧嘴,被挾持的人完全沒有害怕的意思,低頭看她,冷靜又溫和。
一時間,連外頭吹進來的風都不凍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