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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不蹚渾水也得蹚

2024-05-30 09:42:23 作者: 白鷺未雙

  還是別這麼信她吧?樓似玉欲哭無淚,這事兒他要是不說,她還能自己想法子。可他直說了,不就擺明了這四合陣的安危就系她身上了,萬一出事,她就是重點懷疑對象。

  不帶這樣的呀。

  「本官今日要升堂,就不與掌柜的閒逛了。」退後兩步,宋立言道,「路上小心。」

  「大……大人慢走。」樓似玉屈膝低頭,瞥著車輪子骨碌碌地轉走,心裡這叫一個愁啊。

  常碩內丹,她不搶也不可能,但要是搶了,又該拿什麼話給自個兒開脫?先前的嫌疑她好不容易才洗清,再被牽扯進去,宋立言是得有多傻才會再相信她?

  方才還風和景麗的天氣,突然就陰沉了些,樓似玉看也沒看,埋頭就往回走。

  掌燈客棧尚未重新開張,但今日門口卻是圍著不少人,樓似玉有氣無力地走過去,就聽得年輕的姑娘們嘻笑議論。

  「怎麼回事啊?」她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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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般春手足無措地站在門口,瞧見她回來,連忙迎過去道:「掌柜的,那位裴大夫來了,這些姑娘堵在門口,怎麼也不肯走。」

  眼皮一跳,樓似玉提著裙子就跨進了大門。

  裴獻賦坐在大堂里優哉游哉地喝著酒,餘光瞥見她,放了酒盞就笑:「掌柜的回來了?」

  樓似玉眯眼,皮笑肉不笑地道:「不知道裴大夫大駕光臨,倒是怠慢了。」

  「這麼客氣做什麼,我也只是來給人看傷的。」他說著,還朝外頭那一群姑娘招了招手。

  門外一片倒吸氣的聲音,矜持點的姑娘只捂著臉笑,不矜持的捏了手帕就往裡拋。

  繡花手帕紛紛揚揚地從身後飛過來,被風卷開,擋住了她的眼睛。不過也只一瞬,帕子就落了下去,露出後頭裴獻賦那得意的眉眼:「掌柜的看起來不太高興,是也在擔心上頭那位的傷勢麼?」

  上清司之人,除了宋立言,別人是死是活都跟她沒關係,擔心什麼?樓似玉笑著轉身,吩咐李小二將門關了,然後維持著笑的弧度咬著牙道:「上回是奴家低估了您,這回可要再試試?」

  「哎,你說你一個女兒家,一言不合就動手,多不合適?」裴獻賦攤手,「況且,你抓我有何用?我又不會拆穿你的身份。」

  「那閣下想幹什麼?」

  「都說了只是隨便看看熱鬧,掌柜的大可以當我不存在。」裴獻賦摸著下巴道,「在下閒來無事還可以替掌柜的看傷。」

  戒心頓起,樓似玉後退半步。

  「緊張什麼?」裴獻賦輕笑,「您身上的傷,別人看不出來,我這當大夫的還看不出來麼?敢這麼輕易與人同枝,也不怕魂飛魄散?「

  李小二和般春聽得一臉茫然,樓似玉卻是臉色發青,揮手讓他們去後廚幫忙,心裡沉得厲害。

  這人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但可怕的是,她對他一無所知。敵在暗我在明,這種感覺未免太糟糕。

  要不,還是殺人滅口?

  「你看你,又起殺心。」裴獻賦直嘆氣,「有這功夫,不妨好生調理內息。瞧瞧,斷了的經脈都沒接上,就不覺得疼?」

  渾身一震,樓似玉抬眸:「你……」

  「我說了我是大夫,沒什麼傷是我看不出來的。」裴獻賦拉她一把,將她按在長凳上,「鼠毒奈何不了你,可這蛇妖拼著內丹的一擊,你也沒那麼容易受。聽我的,把這藥吃了,再把經脈接好,別落得跟樓上那人似的,半死不活。」

  瞥一眼他遞來的藥,樓似玉接過,原封不動地放在了方桌上。

  「哎你……」

  「大夫既然是來給樓上貴客看傷的,那看完就請吧。」她起身,恭敬地行禮,「奴家還有事,恕不招待了。」

  裴獻賦噎了片刻,倒是笑了:「你這個人,看起來嬌嬌軟軟的,怎麼脾氣比石頭還硬?」

  誰稀得聽這些話?樓似玉冷哼一聲,出手如電,飛快地擒向他的咽喉。然而同上回一樣,裴獻賦憑空消失,只餘音散在空氣里,帶著三分怨氣地道:「你待我能有待他半分溫柔就好了。」

  做夢!樓似玉收回手,不甚舒服地捂了捂心口,轉身去開大門,順便將藥扔了出去。

  然而,門一打開,外頭還有個姑娘沒走,柔弱弱的,著一身雪色羅裙,怯生生地看著她問:「掌柜的,能住店麼?」

  樓似玉眼皮子狠狠地跳了跳。

  路過的百姓有知道事兒的,笑道:「姑娘換一家吧,掌燈客棧最近招待知縣大人,不接外客。」

  那姑娘卻像是沒聽見,一雙眼盯著樓似玉,安靜地等著。

  樓似玉勉強笑了笑,與路過百姓寒暄兩句,將人送走,然後左右看了看,飛快地將人拉進客棧,再次關上大門。

  「今兒這是什麼日子?」她很頭疼,「各位大佛都來找我麻煩?」

  方才還楚楚可憐的小姑娘,一眨眼就冷了神色,揚著下巴睨著她道:「你敢護他,就應該料到我會找你算帳。」

  「姐姐,以我的立場,護他有錯嗎?」揉著額角在長凳上坐下,樓似玉斜眼看她,「這人皮做得倒是不錯,就是失了些蛇女的威風。」

  小姑娘,或者說是美人蛇,聞言一腳踩上她的長凳,欺身朝她吐了吐蛇信:「你別給我說有的沒的,你若還當常碩是你大哥,就將他身上同枝給去了。否則,我真拉你同歸於盡也說不準。」

  樓似玉無奈地攤手:「這個我真沒辦法,與他同枝的媒介之物,莫說是我,就算常碩大哥還在,也拿它沒辦法。」

  美人蛇眯眼,想了片刻,臉色驟變:「滅靈鼎?」

  妖與人同氣連枝需要以外物為介,且那外物必須被人一直帶著。她在來的路上還一直想樓似玉是用了什麼東西,若是環佩手帕,那偷了也就是了。可她怎麼也沒想到,竟會是滅靈鼎!

  「你故意的!」

  樓似玉很大方地點頭:「我定了主意要護他,自然是用萬全之策,姐姐與其在他身上花心思,還不如想法子去將大哥的內丹拿回來。」

  一說到這事,美人蛇紅了眼,小嘴抿著,微微發抖。

  「怎麼了?」樓似玉皺眉,伸手捂住自個兒的心口,「我還沒來得及問,這傷是怎麼回事?」

  「他師兄硬闖岐斗山,被我所傷,他趕來救,與我打了一場。」美人蛇倔強地別開臉,「我本是打算化出內丹與他同歸於盡,但沒想到……被人攔下了。」

  想也知道當時的戰況有多激烈,樓似玉很好奇:「誰攔得住?」

  「常碩。」吐出這個名字,美人蛇聲音都發顫,「他攔住了宋立言。」

  身死魂滅了那麼多年的人,怎麼攔?樓似玉很納悶:「他不就剩一顆內……」

  話沒說完,她像是想到了什麼,震驚地抬眼看向美人蛇。

  「沒錯,他人死了,魂滅了,只剩一顆內丹,卻還想著護我。」美人蛇咧嘴,像是想笑,可實在笑得悽慘,「你說,我該怎麼辦?」

  這麼多年了,她都已經接受了他再也回不來的事實,化出內丹說是想報仇,實則也不過是想隨他去罷了。誰知道一顆內丹而已,都被封在四合陣里了,還會拉著宋立言的袖子往下墜,破他的符訣。

  就好像他還在的時候,不管她闖下什麼禍事,都毫不猶豫地擋在她身前。

  心裡止不住地酸楚,樓似玉欲言又止,最後連連嘆了幾口氣。痴念啊,連內丹都記得的痴念,當年的常碩,到底是下了多大的決心,才肯散盡三魂七魄?

  「我今日來找你,也不為別的。你的人你若執意要護,我便不動。」美人蛇深吸一口氣,咬牙道,「但他的內丹,我勢在必得,你得幫我。」

  睫毛微顫,樓似玉緊了緊拳頭,她知道這事應不得,也不該應,但嘴已經搶在腦子前頭開了口:「好。」

  美人蛇的神色緩和下來,蛇信收回去,眼睛卻還紅腫著,襯著這無辜的皮囊,當真像個可憐的小姑娘。樓似玉忍不住問:「你餓嗎?」

  「餓,想吃人。」

  「當我沒問。」樓似玉攤手,扭身就要走。

  「哎,沒人,來點雞啊鴨的也可以。」美人蛇撇嘴,「我一天沒吃東西了。」

  無奈地搖頭,樓似玉去廚房找了三大盤子肉來,放去她面前,看著她端起盤子直接往嘴裡倒。

  「你的傷,吃這個藥能好。」倒下兩盤子肉慢慢消化,美人蛇翻手拿出一顆藥丸。樓似玉一看,正是她剛剛扔出去的那顆。

  「……我怕這藥有問題。」

  白她一眼,美人蛇道:「藥和毒都是我精通的,我說沒問題就是沒問題,你怕什麼?我給你那一擊可不輕,若帶著傷,你怎麼幫我拿內丹?」

  半信半疑地接過藥丸,樓似玉很納悶:「那人還真安好心了?」

  「你說誰?方才在這客棧里的那個男人麼?」美人蛇想了想,「我好像見過他。」

  「什麼?」樓似玉一驚,「你在哪兒見過他?你不是一直在岐斗山?」

  「是啊,所以就是在岐斗山見過。」美人蛇不明白她為何激動,「就在那上清司之人強闖岐斗山那天,他好像也在,還引著我去找到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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