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五章 這案能不能翻？（第四更）

  群里已經不再討論魔化大陸的倫理問題，而是開始非常進一步探討可行性和方案，以及如何協調各種族資源。

  他們可不是漫天吹牛，認真討論之後可行性後，便開始付諸行動。

  商人通過改懸賞令，已經弄到了十多名七級以上的黑魔法師，更多的還在路上。

  追光者那邊已經和洛斯帝國國王確認，將發布高齡高階魔法師徵召令，對於應召的魔法師給予榮譽，並將對他們的家族進補助。

  魔女已經招到了第一批願意接受魔化的海族魔法師，數量為三十人，而且招募還在繼續。

  【牧羊人：好像大家都忙著幹事，就卡爾瓦還沒什麼動靜呢？安德森是睡著了嗎？】

  【商人：安德森也算是一個精明的城主了，卡爾瓦近兩次紅月之夜都損失慘重，在這件事上不應該如此遲緩吧，隱者，此事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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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隱者：此事我已經知曉，安德森應該在推進中。】

  夏洛特刷到這消息，有點想笑，不知道這會安德森城主在做什麼？

  ……

  安德森這會正在治安所連夜審卷宗，有關夏洛特黑診所案的所有相關資料都從倉庫被搬出來了，還有相關的證人、受害者家屬，也被連夜請到了治安所。

  數名辦案專家，測謊大師齊聚，分別對案件相關人員進行質詢。

  治安所的一把手、二把手在旁作陪，神情皆是有些凝重。

  三年多前，為了平息民憤，這案子辦得有些倉促。

  現在回頭一想，整個辦案節奏都是被醫師協會牽著走的。

  包括安排受害者家屬上街鬧，激起民憤，衝擊夏洛特的診所，打碎那些裝著器官的罐子，散播夏洛特吃人、屍體收藏癖等可怕的謠言……

  當時卡爾瓦被這些消息鬧得人心惶惶，不少騎士義憤填膺，想要殺死夏洛特這個黑醫生，為民除害。

  但後續根據治安所的調查，那些駭人的消息都是謠言，夏洛特並未故意殺人，更沒有吃人這種可怕的癖好。

  裝在罐子裡的器官和肢體，並非是什麼收藏癖，而是用來治病的。

  來源於那些來他這裡看病的神棄之人們，他們在手術前已經簽訂了協議，如果手術中死亡，自願讓夏洛特取走一部分的器官，用於治療其他患者。

  當然，後來已經沒有人在意這些了。

  不過夏洛特被判刑也不是因為這些，否則他必上絞刑架，誰攔著都不好使。

  私設診所，導致十數位患者在治療過程中死於手術台上，手段較為殘忍，後果很嚴重，遭到了患者家屬舉報，最終導致事發。

  夏洛特辯稱與每一位患者都簽訂了免責協議，患者上手術台前已經知曉風險。

  但在醫師協會會長和數位長老等專業人員，一致認為夏洛特的行為無異於屠夫，將原本有希望治癒的患者害死，濫用醫生的身份，騙取患者及家屬信任，抹黑了醫生這個職業，應當受到嚴懲。

  審判團最終聽從了專業人士的建議，對夏洛特做出了絞刑判決。

  後來是在安德森的強勢介入下，改為廢除魔法本源，並驅逐出卡爾瓦。

  他雖是卡爾瓦城主，但卡爾瓦的律法畢竟是首位的，所以當時他是立足於夏洛特手裡的患者知情同意書來做文章，最終讓他的罪責獲得了減免。

  如今夏洛特在深淵證明了手術的可行性，並且以極低的收費標準壓得其他三家醫館要麼跟著降價，要麼斷掉客源。

  回頭再復盤這個事件的始末，愈發覺得從頭到尾都是算計。

  找到夏洛特的都是被醫館診斷為神棄之人的患者，醫生讓他們回家等死，沒有希望了。

  所以他們找到了夏洛特，求他出手救治。

  在這個過程中，夏洛特並未強迫任何患者，很多時候是在患者和患者家屬的懇求下答應的。

  他前後一共接診二十一位神棄之人，其中四位患者在手術後活了下來，十七位患者手術後死亡。

  他今天讓人去拜訪了那四位活下來的患者，三年過去了，他們依舊活得好好的，對於夏洛特也是充滿了感激，並且對他的遭遇表示遺憾和惋惜。

  三年前，死亡的那十七位患者家屬，有十二位不願意現身指證夏洛特，最終只有五位出庭指證夏洛特，認為是他以殘忍的手段害死了他們的親人。

  今天他讓人去找到了沒有指證的患者家屬，分別從他們那裡獲得了一些消息。

  對於夏洛特，他們並無恨意，反而大部分人都覺得惋惜。

  親人被確證為神棄之人後，本就已經無計可施，他們找到夏洛特也是為了求取一線生機，而且在手術前夏洛特已經和他們反覆確認手術風險，以及極其渺茫的成功率。

  患者死亡的結果，雖然讓人痛苦，但他們並不認為是夏洛特故意殺死他。

  但迫於當時洶湧的民憤，以及來自各方的壓力，他們不願意出庭指證夏洛特，也不敢多說什麼。

  所有的消息匯總在一起，都在證明夏洛特的無辜，以及當年醫師協會對他縝密的陷害。

  安德森合上治療，臉色很黑，拳頭已然握緊。

  一位工作人員拿著厚厚一沓筆錄資料走來，看著安德森神情凝重道：「城主，經過專家們的詢問，三年前出庭的十二位患者家屬，全部做了假證。他們稱是有人誘導他們做這件事，事後他們拿到了豐厚的賠償，以及一筆十萬銅幣的酬勞。」

  「是誰誘導了他們？酬勞又是從哪裡來的？」安德森問道。

  工作人員答道：「他們沒有見過那人的真面目，酬勞的來路也不明，是直接送到他們家裡的。」

  安德森點點頭，聲音微冷道：「把這些人全部收押，以誹謗誣陷罪發起調查。」

  「是。」工作人員點頭，放下手裡的筆錄，快步離開。

  安德森看著治安所的所長和副所長，平靜地問道：「現在這些資料，能讓夏洛特平反了嗎？」

  副所長的喉嚨動了一下，下意識地看向了所長。

  「能，能讓夏洛特平反了。」所長點點頭，遲疑了一下，「可是城主，這件事畢竟已經過去三年多了，如今夏洛特都不知道在哪裡，此事牽扯過大，要是平反的話，恐怕還要扯出不少麻煩事，醫師協會那邊也會過問，要不……」

  「要不就算了吧？」安德森笑了，目光頓時變得格外冰冷。

  所長頓時如芒在刺，豆大的汗水從額頭滑落，他不知道時隔三年，城主為何突然如此大規模的徹查此事，並且要為夏洛特翻案。

  「你這群蠢貨，當初要是查得細緻一些，又怎麼會鬧出這種冤假錯案出來！」安德森重重一拍桌子，鐵質的桌子上頓時多了一個深坑。

  所長和副所長都抖了一下，神情愈發緊張。

  「那可是曾經被譽為卡爾瓦醫學院之光的天才，就這麼被你們毀掉了。」安德森看著兩人，因為這件事，伊莉莎白甚至差點和他決裂，甚至是自殺。

  他現在有些後悔，當初只想著如何讓夏洛特的罪行減輕，保下他的性命，而沒有花費更多的精力落到細節上，想著夏洛特是無罪的。

  今天看到的所有東西，讓他明白了夏洛特為何會如此在意此事。

  如果是他，恐怕無法保持這種涵養。

  三年多前，恐怕只有伊莉莎白相信他是清白無辜的。

  「我再問你一遍，這些證據夠給夏洛特翻供了不？」安德森盯著治安所所長，「要是不夠的話，那我再翻翻？」

  「夠！完全足夠了，今晚就能把所有的手續辦好，把當年參與其中的人都抓起來。」

  所長連連點頭，安德森城主如此雷霆表態，如果他還無法領會他的意圖，那可就真的太愚蠢了。

  「辦，現在就辦，我看著你辦。」安德森看著他。

  所長當即向一旁的副所長道：「快，馬上把這些文件匯總起來，然後把治安所的審判團全部叫來，連夜審查！」

  「好，我這就去安排。」副所長答應了一聲，快步離開。

  所長的胖臉上勉強擠出了一點笑容，略忐忑的看著安德森，「城主大人，那夏洛特現在何處？這件事要不要不通知他？」

  「等拿到了無罪通知書，我自然會拿著赦免書和賠償書去找他，為你們這群蠢貨犯的錯道歉。」安德森冷然道。

  「您說的沒錯，當年這案子的確辦得有些粗糙。」所長點點頭，抹了一把冷汗，降低了幾分聲音：「三年前，這案子是布拉德負責辦的，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當時醫師協會的人和他走的頗近。當年夏洛特被如此快速判決，醫師協會是出了不少力的，我認為要想查這案子的幕後推手，還是應該查醫師協會。」

  安德森看了他一眼，這傢伙倒是倒的快，剛把人支開，立馬就把他給賣了。

  「那你就給我去好好查查，看到底是哪些人在我眼皮底下搞出這樣的冤假錯案，毀了一個年輕的天才。」

  所長連忙點頭：「好的，這件事交給我您放心，我保管差個水落石出。」

  治安所的運轉效率還算不錯，很快便將十人審判團召集起來，開始審查關於夏洛特的資料，以及新的證據。

  這十位審判團成員，有一半就是親身經歷過三年前審判夏洛特的，得知情況後，神情皆是有些不太自然。

  「把門關了，今天的事情出結果之前，誰也不許離開。」安德森讓人搬了條椅子，直接在門口坐下，還有兩位帶刀侍衛一左一右守在門口。

  眾審判員見此，表情皆是微變。

  平日還算和善的城主，倒是少見如此強勢的一面。

  眾人傳閱新拿到的口供和證據，當年出庭指證夏洛特的證人，死亡患者的家屬們，得到神秘人授意，全部串通做了假供，最終導致了對夏洛特的不利判決。

  而其他未出庭的患者家屬們的供詞，則證明了夏洛特當年自證的真實性。

  一群將死的神棄之人，找到夏洛特，請求他為他們治療求取一線生機，並且在治療之前簽訂了知情自願書，最終不治身亡，死在手術台上，這該不該夏洛特負責？

  二十一位神棄之人，皆是必死之人。

  但有四人因為夏洛特的『手術』治療法，最終活了下來。

  哪怕是送到正常醫館的患者，還有死亡率。

  一群神棄之人被送到夏洛特那裡，最終治好了四位，這應該是被稱之為醫療奇蹟的表現。

  然而，夏洛特卻因此獲罪，差點上了絞刑架。

  為什麼？

  那些患者是被醫師協會和下屬的醫館宣判為神棄之人的，既然是被生命之神厭棄的人，自然沒有再活下來的道理。

  可夏洛特卻將他們救活了。

  這就不僅僅是打臉的問題了，而是直接動搖醫師協會信仰根基的問題。

  所以夏洛特進了治安所的大牢，沒有因為拯救了四位神棄之人而名揚天下，而是因為治死了十七位神棄之人背負了漫天罵名，醫生被罵成了屠夫，何等的屈辱。

  審判員們神情凝重，這些口供已經足以證明夏洛特的無辜，十二位證人誣告，口供在精神系魔法師的監督下獲取，確保了真實性。

  「城主大人，這件事畢竟牽扯到醫師協會，是否需要提前告知他們一聲？」終於，一位審判員還是忍不住看著安德森問道。

  「這些口供之中，可有半句提到醫師協會？」安德森盯著他，目光銳利如刀：「還是說，你覺得這事與醫師協會有關，要提前通知讓他們有所準備，好阻止為夏洛特翻供？」

  「這……」審判員面色劇變，有些結巴道：「夏洛特……他……他畢竟是醫學院培養出來的醫師，醫師協會在他出事之後可能是急於撇清關係，避免民眾將怒火燒到他們身上，所以才和夏洛特做切割。如今這些證據已經證明夏洛特是救人而不是害人，通知醫師協會，也可以讓他們做一些補救措施，比如恢復夏洛特的名譽，重新發放醫師執照之類的……」

  安德森收回目光，微微點頭道：「你倒是想的周到，不過這件事不急於一時，先按照你們審判團的規章制度，為夏洛特平反吧。」

  「好……好的。」審判員點頭，如蒙大赦。

  證據充分，又有安德森在旁監督。

  審判團很快便對夏洛特做出了無罪判決，推翻了三年前的判決。

  曾經轟動卡爾瓦的醫學屠夫案就這樣被翻了，消息一旦放出去，絕對會引起不小的震動。

  而且，翻案可不是小事。

  當年這個案子引起了巨大的轟動，頂著巨大的關注度和壓力做成了冤假錯案，這裡邊的水有多深可想而知。

  不光是那十幾位已經被關押起來的誣告者，治安所內部、審查團內部，恐怕都會有一批人免不了被追責的。

  夏洛特是什麼人？

  不光是曾經的卡爾瓦醫學院之光，還差點成了安德烈城主的女婿。

  他與現在如日中天的伊莉莎白，可是有著婚約的。

  因為這件事，夏洛特被廢掉魔法本源，婚約也被解除了。

  而有些消息靈通的人，已經聽聞了一些關於夏洛特在深淵的消息，據說三年過去已經重修成為了傳奇騎士，而且與康斯坦丁建立了友誼，據說連巴茲爾都在他手上吃了癟。

  今天安德森突然毫無徵兆的要為他翻案，莫非是想要讓夏洛特回卡爾瓦？

  這件事鬧開，必然會引起醫師協會的不滿。

  醫師協會在卡爾瓦經營多年，勢力可是不小，誰家不和他們沾點關係，指望著他們在需要的時候幫忙治病。

  安德森想要動它，恐怕並不容易。

  「既然已經翻供，那就把賠償一併算了。」安德森又道。

  首席審判員猶豫了一下，看著安德森道：「城主，賠償的事情，涉及到很多方面，需要進行細緻地評估。夏洛特的情況更為複雜，他被廢掉魔法本源，家產被低價變賣用來賠償之前的受害者家屬，賠償金額應該是多少，都需要好好審查計算。」

  安德森冷聲道：「資料我全都看過，裡邊有著關於他當年被變賣的家產的詳細記錄，價值多少就按多少賠償，這很難算？至於他被廢掉魔法本源，一個即將突破精英魔法師的天才治療系魔法師，該賠償多少錢，今天你們就好好算一算吧。我不著急，等你們慢慢算，什麼時候算出來了，再回家吧。」

  眾審判員聞言，面色各異。

  不過既然安德森已經放出這話，說明今天必須要有一個準確的結果出來，和稀泥肯定是過不去。

  ……

  夏洛特是被鑼鼓聲吵醒的，歡快的鼓聲，伴著其他樂器的聲響，仿佛要把整條巴卡街都給震上天。

  定了定神，他起身走到窗邊，推門一看，不由愣住。

  整條巴卡街都被裝扮起來了，鮮花彩帶，相當華麗隆重。

  不知道哪來的風，將巴卡街上的迷霧都吹散了。

  街上滿是穿著華麗演出服的演員們，扭著曼妙腰肢的魅魔舞娘，表演魔術的哥布林小丑，還有一群耍雜技的小矮人……

  街道兩邊立起了無數彩旗，上邊寫著：恭賀深淵醫館開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