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房東太太的任務罷了

  「患者：三狗頭半獸人，左狗頭掉落，狗頭縫合手術，狗頭歸位，患者失血過多死亡，診金：白貓一隻。」

  「患者：裂口女路易莎，左前臂骨折，斷骨重接手術，成功。診金：來自裂口女的一夜陪侍（已拒絕！）賒欠150銅幣。」

  「患者：人魚小姐卡莎，面部毀容，皮膚移植手術，成功。診金：人魚小姐的初夜（待結算）住所：卡菲爾街64號下水道。」

  ……

  昏暗的書房裡，書桌上攤開一本厚實的手術記錄冊。

  煤油燈微弱的光照在夏洛臉上，他的表情大為震驚：「這醫生，竟然不正經收診金？還讓賒帳！」

  這是他穿越的第二天。

  作為一名國營畜牧場的獸醫，身兼三家寵物醫院的御用絕育大師，打工人中的卷王之王，夏洛最終還是把自己卷死了。

  

  卷不是病，窮才是。

  父母早亡，爺爺借錢把他撫養長大，畢業後助學貸款還沒還完，爺爺生病去世又借了十萬。

  還不完的債務讓夏洛極度愛財，只有錢才能給他安全感。

  而他一向很缺安全感。

  確認自己穿越，短暫慌亂後，夏洛先檢查了一下自己的錢包，只有七枚銅幣。

  翻遍整座診所，甚至把廚房泡著奇怪器官的罈子底下全部檢查了一遍。

  他確認了一個可怕的事實——他依舊是個窮鬼。

  夏洛：凸（艹皿艹）！

  吸收了原身殘留的記憶碎片，原身名為夏洛特，是一名醫生，開著一家私人診所，在深淵小有名氣。

  聽起來還不錯的樣子？

  但這裡不是地球，而是一個名為伊索大陸的詭異奇幻世界，巨龍、惡魔、獸人、精靈、矮人、人類共存，吸血鬼、縫合怪、食屍鬼、魔物……在荒野上遊蕩。

  與毗鄰的自由之城卡爾瓦相比，地下之城『深淵』是無序、混亂的代名詞。

  黑幫家族壓榨平民、成癮魔藥盛行，罪犯、魔物、縫合怪在陰影中潛伏，魅魔當街招攬生意。

  這裡到處都是窮鬼！

  你無法確定下一位患者是吸血鬼還是縫合怪，而且無法保證收到診金。

  當醫生風險極高，收益極低。

  不過在夏洛特的記憶中，他曾是崇高的卡爾瓦醫學院之光，天賦異稟的藥劑師，四階治療系高級魔法師，前途光明的明星醫師，萬眾矚目的天之驕子！

  因力推醫學改革，宣傳外科手術，被傳統醫學界所不容。

  來自教會的審判，讓他在短短一個月間，被醫師協會除名，收回行醫執照，成為了卡爾瓦醫學院之恥！墮落的魔藥師！卑劣的屠夫！

  緊接著又因多起外科手術事故進了監獄，被廢去魔法修為。

  關押一年後，被未婚妻退婚，驅逐出卡爾瓦，無奈進入深淵，開了這家私人診所謀生。

  「簡直是地獄開局啊！」夏洛心裡撥涼撥涼的。

  「冷靜！至少你現在是一名正經醫生了，還有一家診所，活下去不是問題。」夏洛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試著回憶醫術相關的記憶。

  十分鐘後。

  夏洛目光呆滯，手腳冰涼。

  和醫術、藥劑學相關的記憶，竟然全部缺失！

  雖然原身經手的患者手術死亡率極為誇張，就連斷指續接術都出現過死亡病例。

  但他畢竟是醫生，而且是正經的科班出身。

  醫術是他在深淵的立足之本。

  現在這個本錢沒了！

  夏洛感覺有點方，雖然他的專業和醫生沾點邊，可他畢竟只是一個獸醫啊。

  他充其量也就玩過一款醫生模擬遊戲。

  讓他給人治病？

  那不真成醫學屠夫了嗎？

  在書房裡來回踱步，夏洛將慌亂的情緒壓下，開始盤算目前的境況。

  今天是營業日，備忘錄上已經有三位預約的患者，還會有其他患者到來。

  要是無法完成診治，他可惹不起那些可怕的患者。

  跑路？

  安全的卡爾瓦肯定是進不去的。

  那是去荒野上被縫合怪蹂躪，還是被藏在深淵陰影里的黑幫噶腰子？

  讓夏洛最不安的，還是缺錢。

  現金資產是七個銅幣，在深淵的購買力和七元人民幣相近，剛好夠今天早餐一個煎餅配一碗糊糊。

  雖無大額負債，但快到交租日期了，那位看起來和藹可親的房東太太，據說可是吃過三位房客的。

  錢！錢！錢！

  沒想到穿越了，賺錢依舊是他避不開的宿命！

  掌燈走出書房，夏洛開始認真打量這間診所。

  對開的木製大門足有三米高，進了大門便是診室，右手邊有一張石床。

  正對著大門的櫃檯後是一排柜子，柜子上層擺著數十瓶水滴狀玻璃瓶裝著的魔法藥劑。

  下層數十個玻璃罐，用藍色藥水泡著各種怪異的器官，眼珠、心臟、手指……

  夏洛一眼瞥見，角落裡那玻璃罐泡著的黑色心臟，赫然還在跳動！

  這些是診所最值錢的財產，哪怕是低等級的體力回復藥劑，也能賣個100銅幣。

  雖然相關記憶缺失，好在原身有個寫日記的良好習慣。

  略過那些獨自走暗巷，慷慨解衣幫扶魅魔小姐姐的記錄，夏洛從日記本里找到了一些藥劑的功效介紹，以及部分藥劑的配方。

  各種器官是客人們留下的，那些死在手術台上無法支付診金的客人，夏洛特會自行收取部分器官作為診金。

  診室右手邊是個手術室，推開門，一股藥水都無法掩蓋的腐臭味傳來，牆面上到處是噴濺狀血跡。

  石床旁的架子上，鏽跡斑斑的鋸子上還掛著肉末，短刀血跡斑斑，十幾斤重的大錘靠在邊上。

  怎麼看都更像是犯罪現場。

  「屠宰場都比這乾淨多了……」夏洛看了直搖頭。

  完全沒有消毒的手術工具，搭配極端的手術環境，患者能下手術台簡直是奇蹟。

  二樓是居住區，昨晚夏洛已經熟悉過。

  而這間診所里除了他，還有一位原住民。

  夏洛從手術室里退出來，目光落到了蹲坐在櫃檯上的那隻白貓。

  那是一隻有著金色、藍色鴛鴦眼的獅子貓，長毛雪白，脖子下的一圈毛尤長，看起來就像一隻白色小獅子。

  粉嫩的小爪子交疊著，姿態倒是頗為優雅。

  這是死在手術台上的三狗頭半獸人支付的診金，剛到診所三天，也就一歲左右大小。

  「喵~」

  注意到夏洛的目光，白貓收起了爪子，背微弓，尾巴微微翹起，齜牙發出了低吼警告。

  夏洛從一旁的零食袋裡拿了一條小魚乾，丟到了白貓面前，笑道：「別緊張，我又不打算吃你，我還指望著你幫忙抓老鼠呢。」

  白貓看看面前的小魚乾，又看看夏洛，似乎陷入了兩難。

  砰砰砰！

  就在這時，急促的敲門聲突然響起。

  白貓咬起小魚乾，嗖的一下就躲到柜子下面去了，左前腿似乎有點瘸。

  「這麼早就來患者了？」夏洛一驚，又在心裡寬慰自己：「常規手術超過七成的死亡率都能把診所開下去，我應該能把握得住吧？」

  「我是夏洛特，我是夏洛特，我是夏洛特……」夏洛在心裡默念數遍，開門迎客，意味著他徹底接受穿越這件事，並決定以夏洛特的身份在這個世界重活一次。

  努力賺錢，過上美好生活，依舊是他的奮鬥目標。

  深呼一口氣，夏洛特表情鎮定地拉開大門。

  天剛蒙蒙亮，光從深淵上方的夾縫中落了下來，被夾雜著煤煙的濃霧稀釋成了泛白的微光。

  而在這迷濛白霧之中，站著一個女人。

  銀色長髮及腰，粉嫩的毛絨狐耳從發間鑽出，五官精緻而妖媚，特別是那雙狐媚眼，仿佛有著勾人的魔力。

  她穿著冰藍色的緊身長裙，盈盈一握的腰肢，將鼓脹脹的胸脯襯托的更為豐滿，微風吹起一角裙擺，露出雪白豐盈的長腿，紅色高跟鞋鮮艷如血！

  這是個妖精！

  夏洛特看著門口的女人，微笑著道：「黛安娜夫人，您怎麼來了。」

  「今天是交租日，你該不會忘了吧？」女人笑盈盈的望著他，眼中自帶三分妖媚。

  「這……」夏洛特面露難色，這位就是原身記憶中惹不起的房東太太。

  他現在口袋裡一共就7個銅幣，只差3993個銅幣就能交上房租。

  「沒錢？」黛安娜妖媚的臉上笑意愈濃，悠悠道：「在深淵，不按時交房租，後果可是很嚴重的哦。」

  話音剛落，街對面的裁縫鋪被一個岩石巨魔一腳踹開，酒鬼裁縫哥布林被拖了出來。

  魁梧雄壯的岩石巨魔，當街爆錘矮小瘦弱的哥布林，骨頭碎裂聲伴著慘烈的哀嚎，血水飛濺三米遠，路人只敢遠遠看著。

  「三天又三天！有錢喝酒沒錢交租！你們這些窮鬼都該打死了丟到荒野去餵狗！」岩石巨魔的聲音震天響，周遭看熱鬧的店主們紛紛縮了縮脖子，而地上的哥布林已經沒了人形。

  夏洛特看著這血腥場面，大為震撼！

  因為拖欠租金，被當街錘死，在深淵真的是日常。

  「你看，真的很嚴重的哦。」黛安娜掩嘴輕笑。

  岩石巨魔聞聲看來，臉上的張狂之色瞬間收斂，看著黛安娜的目光滿是畏懼，躬身道：「沒想到您在這，打擾了。」說完提溜起哥布林的屍體，頭也不回地跑路。

  夏洛特心裡苦，房東太太只是站在這裡，就嚇跑了當街殺人的岩石巨魔，說明了什麼？

  「黛安娜夫人，我近日剛進了一批藥劑材料，房租能否寬限幾天。」夏洛特硬著頭皮說道。

  「你的過往信譽一向不錯，我可以給你三天的時間。」黛安娜微微點頭。

  不等夏洛特放鬆。

  她有些玩味的繼續道：「收不到房租，那就收點其他東西吧，你覺得你身上什麼東西能讓我滿意？」

  【叮！黛安娜向你發布任務：選擇一樣物品，取悅並滿足對方！完成任務獎勵：1、交租日期寬限三日！2、銅幣+100！3、好感度+10！任務失敗：失去身體的某一部分！」】

  【是否接受？是！否！】

  與此同時，一道冰冷的機械音突然在夏洛特的腦海中響起，而黛安娜的頭上則出現了一個金色的問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