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規劃

  等了半天時間，斯維因的創傷緩慢癒合，瀕死狀態得到很大改善。

  他緩緩睜開眼睛，望著幾人，沉默了一會，撐住身體坐在碎石旁，與陳馮遙遙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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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很不錯。」

  斯維因先是扭頭望向戰場四處零落的石塊，以及被傑洛轟出的深不見底的大坑，喜怒不形於色，幽幽道：「能硬抗傑洛的魔法，這是我都辦不到的事情。」

  經過簡單的接觸，斯維因很明白，對方雖然只是初出茅廬的極惡大法師，卻有著和自己平級的實力，他改變了以往對待小人物那種高高在上的態度，與陳馮平等對話。

  雖然以前從未打過交道，但此時卻深深記住這個名叫封塵的傢伙。

  眼下傷勢嚴重，實力所剩無幾，性命仍然不能掌握在自己手裡，他從來不相信什麼好人有好報，陳馮既然救下自己，必然有所求。

  兩人面對面，彼此打量。

  「說你的條件，你救下我想要做什麼？」

  斯維因直接開口，他不願意講一些沒有用的場面話，直入主題。

  陳馮眉頭一挑。

  這傢伙性格還挺直爽的，這種性情，能合得來就好說話，合不來，比茅坑裡的石頭還硬，拗不過的……

  不過也對，剛才的戰鬥，他們明明可以逃跑，卻留了下來，還發動暮鼓晨鐘這樣的大殺器，有著魚死網破的打算，就知道這傢伙有多剛。

  斯維因願意平等交流，一方面是寄人籬下，另一方面也確實是感謝自己，他一個大滅法師，不可能短短一次接觸就被自己折服。

  陳馮心裡都是逼數，琢磨了一下，從背包里取出封神捲軸，在他面前晃了晃，沉聲道：

  「我看中你的人品，希望你能幫我做一件事。」

  「你說。」斯維因面無表情。

  陳馮點點頭，解釋了一遍他和傑洛之間的恩怨情仇，然後道：「你是聖女委派給清潭的未來班底，而我和清潭是相交莫逆的知己，剛剛你昏迷的時候，若非我阻攔，聖女已經將你和嘯月天狼一併殺了，可想而知，在聖女心中，你的價值遠不如傑洛，繼續留在聖女派系，只會讓傑洛千方百計地尋找機會暗害你，前途未卜，離開聖女派系對你而言是最好的結果。」

  斯維因耐心聽完，表情冷漠。

  「聖女想除掉我，是覺得我和傑洛已經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根本原因還是嘯月天狼沒有死，聖女擔心事情敗露，聖子向她施壓。只要我回到教廷，向聖女認錯，與傑洛握手言和，以聖女的為人，不會繼續為難我。我雖然對聖女派系沒有太多牽掛，但對比教主和聖子兩派，我寧願死在聖女手下。」

  這教主和聖子派系得爛成什麼樣啊？

  陳馮眼皮一跳，「如果有新的派系……」

  「不可能。任何新派系的誕生，都會被教主、聖女和聖子聯合剿滅。」斯維因打斷陳馮的話，毫不猶豫，反客為主，「所以你既不是聖女的弟子，也不是聖子的親信，你欺騙了清潭，還想蠱惑我，你到底在謀劃什麼？」

  「這是在逼問我？」

  陳馮詫異，這人一點都沒有階下囚的自覺。雖然也沒按照階下囚的方式對待他罷了。

  這麼直接，不怕惹怒自己，給他個痛快嗎？

  「不，我只是希望你我的交流能簡單、直接、輕鬆，不要拐彎抹角。」斯維因語氣平淡，態度卻不容置疑。

  同是掌握權柄與實力的大滅法師，斯維因與恩希爾那些在權力場中的老油條不一樣，保留了幾分修行的純粹，他雖有主教頭銜，卻從未履行主教的職責。罪惡教廷三大派系內鬥多年，像他這樣只知修煉的人是極少數，但正因保留著幾分純粹，他比其他人看得更透徹。直接擺出利害關係，他不是傻子，懂得利益取捨。

  對於陳馮的處境，斯維因了解不多，目前只知道他欺騙清潭說自己是聖女弟子，同時和法瑪爾大主教那邊關係曖昧。

  「這是個明白人，糊弄是糊弄不過去的。關於他的劇情，前世只在隻言片語中提到，如果今天沒有我的干涉，他就會死在傑洛手中。能夠冒死為清潭守護嘯月天狼，人品應該是沒問題的……」

  陳馮心裡一動。

  他最擔心的就是過早透露封神，受到教主、聖女和聖子的覬覦，他現在太弱，根本保不下這東西。

  但什麼都靠自己做，一則沒有那些精力，二則表現得太跳，四處樹敵更為不妥。

  念及於此，陳馮也不試探了，沉聲問道：

  「我在做一件事，做成了可以阻止二神雕像崩潰的趨勢，但現在人手不足，你願不願意幫我？」

  斯維因聞言一怔，神色有了些許的變化，沉默很久才道：「你正是靠著這個理由，才將我和嘯月天狼從聖女手下救走？與教主和聖子相比，聖女對二神的信仰確實要更純粹一些……從古至今，無論教廷昌盛還是衰敗，都無法阻止二神雕像力量衰弱的事實，眼看著沒有未來，最後只會被淘汰，這也是教廷人心渙散、爾虞我詐的原因。大家都想著在覆滅來臨之前，為自己大賺一筆。」

  他沒有說阻止二神雕像對教廷是何其重要之類的話，看慣了教廷內鬥，信仰是掌權者爭權奪利的工具，這一既定事實不會因雕像存續而改變。本質上來說，二神雕像也只是掌權者維持權力和地位的一種手段，就算真的崩潰，教廷在短時間內也不會覆滅，這是長期的影響。

  「沒有二神雕像的教廷沒有未來，你若能阻止二神雕像崩潰，確實是大功臣，只是……」斯維因嘆了口氣，「如果你想借著阻止雕像崩潰而創建第四派系，我不打算為你的野心買單。」

  「這兩件事並不衝突。」陳馮皺著眉，語氣有些嚴肅。

  「我答應你，幫你阻止雕像崩潰，但也僅限於此，後面的事，與我沒有任何關係。說出你的要求吧。」

  斯維因搖頭，他從來不是賭徒，不願為不切實際的幻想付出一切，權衡利弊之後，他做出了決定。

  「好，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強你了。傑洛眼下身受重傷，應該會在聖女那裡療傷修養，她的老巢無人防守，我希望你潛入那裡，幫我救出烏爾大師。」

  斯維因點點頭，「可以。」

  「三日後的早八點，九尾狐城法師塔匯合，我希望能看到活著的烏爾大師。」

  「好。」

  眾人分道揚鑣。

  ……

  回到九尾狐城，四人緊繃的情緒終於放鬆。

  坐在中央廣場的花壇上，雪妃喃喃道：「斯維因……是我見到的第一個不被利益打動的NPC。」

  黑暗料理沉吟著，「其實也有道理，第四派系，聽著都覺得像是畫大餅，他很清楚教廷內鬥多嚴重，不想以身涉險是情理中的事情，如果封塵說出封神的來頭，他或許會回心轉意。」

  「那……」夏夏望向躺在花壇上的陳馮，「塵哥哥，你還會堅持冊封這個斯維因嗎？」

  「當然，難得的靠譜人選。他越拒絕，就越說明這人品性的高貴。他把烏爾帶來，坎德勒和納爾那邊，我會找時間過去談。阿鳳和清潭，也沒什麼問題，再讓流氓粉挑兩個靠譜的法師，第一次冊封人選就定下了，有這些人做榜樣，我就不信，斯維因還能堅持住。」

  陳馮咬著花壇里的狗尾巴草，壞壞地笑著。

  大概半個小時後。

  阿鳳和小坤坤來到花壇邊。

  「阿塵，喊我幹啥啊！有事不能私聊說嗎？我現在很忙的！」充滿怨氣的聲音響起。

  「小坤坤，我這不是想你了嘛？」

  陳馮笑眯眯地望著小坤坤，拍了拍左邊花壇的空地，「來，坐！」

  小坤坤一臉不快地坐在那，「指定沒揣什麼好屁！說吧，啥事？」

  阿鳳蹲在二人身前，看著周圍這一群人，有種膝下承歡、歲月靜好的感覺，淡淡地笑著。

  「談談阿鳳未來的職業生涯規劃。」

  小坤坤聞言一怔，蹭地一下躥到旁邊，滿臉戒備道：「阿鳳的職業生涯規劃，自然有全公會的人出謀劃策，你幹嘛？」

  阿鳳卻沒這麼敏感，往前湊湊，問道：「二轉？傀儡法師？」

  陳馮瞄了眼阿鳳的等級，36級。

  這傢伙最近都泡在副本里，等級升得老快，再有一天就能二轉了……

  自己團隊都卡在25級。

  其實經驗早就夠繼續往上升的，但升上去，一些還沒打的副本就拿不到屬性點獎勵，所以大家都把等級鎖在25。

  黑暗料理最慘，都25級了，也沒時間去一轉。

  「傀儡法師的事還得再等等，眼下有另外一件美事送給你。」

  小坤坤一把拉住有些躁動的阿鳳。

  這小子平常都很謹慎冷靜，一見到封塵就跟丟了魂似的！

  「傀儡法師這事好談，我們頂流全力支持你，甚至可以和應援團合作，幫你造勢。其他事情……在不耽誤阿鳳練級的前提下，可以考慮。」

  如此謹慎……

  看來最近各大公會的競爭又嚴重了，大神們不僅要比拼副本進度，還要比拼綜合實力，為不久後的世界聯賽積攢底蘊。

  「阿鳳現在還是見習教子吧，三天內提升到見習主教，我可以送他一份大禮，而且是受益終生的那種。」

  「見習主教？」

  小坤坤皺著眉。

  提升陣營職務，必須要做大量的陣營任務，獲得陣營貢獻值。而見習主教前面有見習教子、教子、見習教員、教員四個品階。連陳馮目前都只是教子職務，阿鳳怎麼可能在三天內提升到見習主教職務？

  「這很難做到。何況陣營職務不提供屬性獎勵，沒必要耗費大量時間，阿塵，雖然我們交情很好，但現在是關鍵時期，恕我不能答應……」

  「1點主屬性精通，3點魔法親和度，2個知識點。這些獎勵夠不夠？」

  陳馮眼神一凝，並不是每個人都願意花費大量時間做陣營任務，小坤坤拒絕PY，並把屁股藏了起來，陳馮只好強迫他把褲子撕開。

  利誘，永遠是解決矛盾最簡單的方法。

  感情交涉失敗，就只好以利服人了。

  1點主屬性精通，3點魔法親和度，2個知識點，只是冊封為神徒的帳面獎勵，還有很多隱形獎勵需要慢慢發掘。

  「一言不合就放大招，你這傢伙真他娘的不講道理……那我家阿鳳也不慫，誰怕誰啊！不就三天升到見習主教嗎？」

  小坤坤摩肩擦掌，一副要拼命的架勢，「阿鳳！咱們就三天不眠不休，給他干到見習主教！」

  阿鳳整個人都傻了。

  你這樣前後不一，不怕被人笑話嗎？

  小坤坤帶著滿臉懵逼的阿鳳，歡天喜地跑到陣營大廳接任務去了。

  陳馮接著又和清潭進行了一番簡短的溝通。

  內容有以下五點。

  第一，嘯月天狼在自己手上，除斯維因以外的其他教徒皆被傑洛殺死。

  第二，斯維因正在為自己做事，短時間內不能見她。

  第三，聖女將傑洛帶走，並有意殺掉斯維因和嘯月天狼，但被自己阻止。

  第四，暗示清潭自己打算創建第四派系，並拋出橄欖枝。

  第五，明示清潭在三日內晉升為見習主教，在九尾狐城法師塔完成冊封，同時當著教主、聖女和聖子的面奴役嘯月天狼，徹底落實嘯月天狼的歸屬。

  情報多到清潭不能立刻給陳馮答覆，需要好好捋一番思路。

  交流就這樣中斷了。

  但陳馮相信，經過冷靜的思考，清潭會做出讓自己滿意的選擇。

  原本撲朔迷離的劇情，已經漸漸清晰了。

  陳馮打算在三日後，為斯維因、烏爾、坎德勒、納爾、阿鳳、清潭和應援團兩位粉絲完成封神的冊封禮。

  清潭奴役嘯月天狼，意味著陳馮與聖子派系的決裂。

  封神捲軸問世，罪惡二神雕像不再崩潰，二神意志降臨，將為自己擋住教主、聖女和聖子的第一次算計。

  完整版傀儡術到手，這三天內搞定完整版黑月傳說，在冊封當日確定傀儡法師派系的創建時間，後面就是宣傳和造勢環節。

  「漆黑山谷的怪物很強，對我有等級壓制，現在自保有餘，傷害不足。先去逍遙天下做那個樹界副本，拿到雷系技能書，再幫黑暗料理做全知教的轉職任務，拿到那個護甲技能書的寶物，最後一站才是漆黑山谷。」

  「三天時間，這些事必須都要完成。」

  「任務量巨大啊……」

  陳馮從花壇站起來，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招呼三女，又在私聊頻道喊來了陳願。

  一邊等陳願，一邊打開蝶戀花的私聊界面。

  「嗨！」

  蝶戀花秒回，「大忙人，還以為你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呢，現在有時間攻略樹界副本？」

  「當然，說個位置，一個小時後匯合吧。我這裡五個人。」

  ……

  逍遙天下公會坐落在舉父城。

  說是城池，不如稱其為部落更為合適。整個城市沒有超過500米的建築，所有木屋都依水臨樹而建，這是一座貨真價實的森林之城！

  陳馮、陳願、花顏與夏、雪妃、黑暗料理五人行走在茂盛的森林裡，朝著舉父城副本塔而去。與九尾狐城那樣恢宏壯闊的副本塔風格不同，這裡的副本塔是地下建築，深埋在大地之下，由錯綜複雜的樹根連接著，每根根須的盡頭都是一個副本。

  玩家需要乘坐根須內部的傳送陣進入副本空間。

  「牛逼！誰建造的舉父城啊，太有才了！」

  陳願興奮地望著四周。

  而這時，陳馮聽見私聊頻道突然彈出的一條提示，打開掃了一眼，不由陷入沉默。

  武安君：「我打算召開一場記者見面會，關係到與你的兩場戰鬥，希望你能成為受邀嘉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