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0不得不低頭

  程果嘴角一抽，無論如何都無法理解跟她換了志願組就可以不用參加接力賽這種漏洞百出的邏輯，倪芮的心思其實很簡單，就是仗著母親疼愛自己討厭姐姐，所以故意在母親面前挑撥離間以此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宋婉之看向程果的時候，眼神宛如刀子一般嚇人，饒是自認為見多了世面的程果都嚇得頓時動彈不得。

  「妹妹摔了，為什麼幸災樂禍？」

  程果簡直百口莫辯，這種莫須有的罪名在倪程這個畸形的家裡好像一扣一個準，她忽然想到，如果換做倪程，倪程會怎麼回答？

  會順著母親的話，委曲求全地承認自己的錯誤？

  程果慢條斯理地看向躲在宋婉之身後的倪芮，覺得很好笑，現在的孩子，撒起謊來眼睛都不眨一下，從小就養成了這種習慣，以後長大了還得了？

  她問倪芮：「你為什麼說謊？」

  倪芮還委屈上了，扒拉著宋婉之的手說：「媽你看，她還凶我。」

  

  有外人在，以宋婉之的修養倒不會真的對程果做什麼，但是回到家裡少不得又是一頓倒霉，程果簡直無法想像當初的倪程是怎麼熬過來的。

  「妹妹的腳不能走路，你背著妹妹下樓。」

  宋婉之命令程果，但程果靠在那裡紋絲不動，「媽，我還有志願者工作呢，走不開，你讓她自己下樓吧。」

  倪芮的演技實在拙劣，她有些看不下眼，轉身要走時忽然跟林舒彧撞了個正著。

  林舒彧沒看她，禮貌地對宋婉之說：「阿姨，我和倪程是同一個志願者小組的，我們還有些善後的工作沒做完，要不我找其他同學來背她下樓？」

  程果的目光逐漸轉冷，他來湊什麼熱鬧？還有，他到底一聲不響地在旁邊看了多久的熱鬧？

  宋婉之的眼神變了變，不動聲色地端詳眼前這個突然出現的男同學，但程果只掃了他一眼就走了，他是不是以為這是在替她解圍？其實這不過是在給她找麻煩罷了。

  林舒彧在教學樓外匆匆地攔住程果問：「我沒有故意要偷聽你和家人說話，我本來想著是不是有什麼可以幫得上忙的地方，所以跟著你來了。」

  程果定定地看了他幾秒，突然舒了口氣，「跟你沒關係，反正你來不來都不會改變她對我的態度。」

  她口裡的這個「她」，指的自然是宋婉之。

  林舒彧也是親眼看到剛才在醫務室里的那一幕，才逐漸相信背地裡關於倪程的那些流言，起初他還抱著流言真真假假的想法，今天算是看明白了，難怪她之前在學校里會那麼不好過，因為即使被欺負了，也沒有人會幫她出頭。

  程果有些煩躁，往前走了幾步，發現他還跟著自己，略有些不耐：「校運會差不多都結束了，我們是不是也可以就地解散了？」

  他想了想，說：「你先回去吧，剩下的我和陸修遠會善後。」

  她也不客氣，道了聲謝謝便離開了。

  天曉得今晚家裡會發生什麼事，她得提前做好心理準備，倪芮那傢伙擺明了就是衝著她來的，是為上回想跟她換志願小組沒換成的事兒報復她呢。

  程果躲在自己的房間裡，空空蕩蕩的房子對她來說就像是一個巨大的黑洞，她無法想像少年的倪程是怎麼在這裡度過了十九年的。

  她從床底下翻出倪程的日記本，最後一頁是一張當年的日曆，每過一天，倪程就劃掉一天，可見那時的她有多煎熬。

  在她上大學的那天，日曆後面再也沒有劃痕，她也在等著離開家的那一天，等著掙脫宋婉之的那一天。

  樓下傳來引擎熄火聲，程果飛快地把日記本藏回去。

  不出所料，安頓好倪芮之後，宋婉之果然找到了她這裡，「你跟我來。」

  不急不緩的聲音，聽不出一絲一毫的溫度。

  程果沒有動，問道：「又要去小黑屋？」

  沒料到她會是這個態度，宋婉之眉間閃過一絲慍怒：「倪程，姐妹之間應該相親相愛，你對妹妹是什麼態度？」

  「媽，是她自己摔的。」

  「如果你跟她交換志願者小組，她就不會去參加接力賽跑，倪程，媽媽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孩子，對妹妹沒有一點包容之心，如果你爸爸還在，你猜他會怎麼訓斥你？」

  爸爸……

  程果的身體像是突然有了什麼反應似的，喉間猛地一酸澀，心情也跟著無端低落起來。

  難道這就是潛意識裡她對十八歲的倪程的感應嗎？

  死去的父親絕對是倪程永生的心病，而宋婉之明知道這是一道傷疤，卻毫不猶豫地把這道傷疤當成了攻擊女兒的武器。

  「倪程，知道為什麼大家都不喜歡你嗎？因為你就連對妹妹都沒有愛心，何況是別人呢？妹妹因為你受了傷，你是不是該先去給妹妹道歉，讓妹妹原諒你？」

  程果顫抖著嘴唇，想說自己沒錯，但聲音仿佛不由自己控制，無論如何都開不了口。

  在宋婉之的壓迫下，她被硬生生地逼到了倪芮跟前。

  倪芮得意地像個公主，高高在上地等著她的道歉，並且並不打算讓她好過。

  「還不跟你妹妹道歉？說你錯了，以後一定會保護好妹妹。」宋婉之在程果身邊，就連聲音都帶著十足的壓迫，幾乎要讓程果透不過氣。

  就連此時此刻的程果都已經如此壓抑了，更別說當初的倪程。

  程果緊抿著唇，淡漠地看著倪芮，倪芮跟倪程其實也只有幾分相似，真要說起來，倪芮比較像宋婉之，倪程應該像父親多一些。

  「媽，看來姐姐好像一點都沒有覺得自己錯了，還是不要強迫她了吧？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的，姐姐就算再不喜歡我，應該也不會真的幸災樂禍。」

  這丫頭真是煽風點火的一把好手，要換做是從前的程果，早一把拍死她這份氣焰了。

  但程果現在是倪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而且這家裡的母女倆沒一個正常的，她姑且還是安分一些妥當。

  「沒有聽你的話跟你交換志願小組，是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