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毋忘

  為著淳熙的事，傾落可謂傷透了腦筋，淳熙真是被皇上嚇到了，一見了他便抖得不成樣子，皇上看了只顧嘆息。

  杜婉容來之時，便見傾落扶著額苦惱不堪。

  皇后把這事交給她，她就得做到的。

  杜婉容的腳步很輕，說話的聲音就如黃鶯出谷，十分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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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的一聲嬌笑使得傾落打了一個激靈，一見是杜婉容。

  「好啊，走路都不帶聲的，險些嚇壞我，看我怎麼收拾你！」

  傾落追著她打，杜婉容便小跑起來，鬧了一會兒，兩人都有些累了，杜婉容喘著氣求饒：「姐姐饒了我吧！」

  傾落揮袍坐到椅上，杜婉容也跟著坐下，贊道：「你這揮袍的動作倒是瀟灑。」

  因與杜婉容是好友，傾落在她面前沒有那麼多的禮數，也就隨意了些。

  杜婉容性情溫婉，卻不似容妃那麼深沉，跟她在一起沒什麼壓力，也沒那麼多的顧慮，反而自在。

  鬧歸鬧，傾落的煩惱她也都看在眼裡，遂問道：「姐姐苦惱什麼？」

  傾落坦白道：「還不是淳熙的事麼？皇后將她託付給我，我也引了幾次，想讓他們父女像從前那樣，可淳熙怕她父皇還是怕得要死，我不能替她去同皇上相處，也不能放任不管，你說我還不苦惱嗎？」

  「原來是這樣。」杜婉容好看的眸子一轉：「姐姐不妨把她交給我，也許我能修復他們父女的關係。」

  傾落有些懷疑：「你？」

  這事可是個麻煩，淳熙不但怕她父皇，連對自己都有幾分害怕，這就很難叫她聽自己的。

  杜婉容自信地一笑：「姐姐看著便是，若是不成，再想別的法子。」

  傾落便同意讓她一試。

  杜婉容待人和婉，淳熙對她不像對自己這麼防備，事情進行得還算順利，四五天後，杜婉容把淳熙領到傾落面前，便似換了個人，淳熙不再怯怯的，變回了那個大方討人喜歡的淳熙，同她福身，周身都是公主的氣派。

  這回論到傾落讚嘆。

  「妹妹果然好本事。」

  究竟用的什麼法子，杜婉容也不多說。

  把淳熙領到皇上面前，皇上因想著她對自己還疏遠，怕再嚇著她，就沒主動去親近她。

  淳熙見了皇上，就像兩人已分別多年，今朝終於見面一樣熱淚盈眶，撲向皇上懷中，皇上一滯，隨即露出慈愛的目光，將淳熙抱在懷中。

  「父皇，淳熙錯了，父皇能原諒淳熙嗎？」

  皇上只盼著父女修好，哪能記恨一個孩子呢？

  淳熙抽噎著，皇上拍著她的背：「淳熙回來就好，父皇不怪你，都是父皇不好，父皇不該嚇你的。」

  傾落拉著杜婉容的手悄悄退了出去，給他們父女獨處的空間，把話說開了也就好了。

  出了殿，便只有四處逛逛。

  現在已是深秋，潮氣重，院裡來不及打掃的樹葉是濕的，踩在上面也無聲響。

  「還是妹妹有辦法，這回算是了了皇上一樁心事，本宮看著皇上心事重重，心裡也為他難過，就這麼一個女兒，還與他那麼生分。」

  傾落手裡拈著一塊手絹，質地軟軟的，摸著很舒服。

  後宮女子大都會隨身備著一塊手絹，閒時解解悶，遇到某些難堪的場景，也可掩飾掩飾自己的情緒，如果是皇上在身邊，必要時候為皇上擦擦汗，顯出自己的體貼。

  以前傾落不喜歡這些，可從娘與爹的關係看來，太強勢的女人男人是不會喜歡的，所以她得學著溫婉，學著善解人意。

  杜婉容謙虛道：「婢妾也不過舉手之勞，小孩子嘛，孩子脾氣，哄哄就好了。」

  傾落揶揄道：「妹妹這哄人的本事也真是一流，什麼時候也教教我。」

  「當真想學，可得拿出誠意來，不然我可不教。」

  「好，你想要什麼誠意，本宮這就備著去。」

  這一轉就轉了個把時辰，傾落看差不多了，就往回走了，杜婉容知自己這時不便去，半路就折回寢殿了，傾落自己回來，見淳熙趴在皇上膝上，皇上在教她寫字呢。

  兩個人寫的入迷，她進來了都沒發現。

  「淳熙在寫什麼？」

  宮裡的孩子比民間嬌貴，可也比民間孩子要學的東西多，就說淳熙，其實才五六歲，早就開始讀書識字了，她是皇上親自教的字，比自己那字好看多了。

  傾落都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因她小時候頑皮，只愛與男孩子廝混，論翻牆爬樹她在行，論讀書寫字，如舒太尉所說：孺子不可教也。

  「淳熙寫什麼呢，讓我也看看。」

  傾落貓著腰過去看，被皇上一把扯過去，教訓道：「雪穎，你那字也該好好練練，免得在母后面前丟臉。」

  傾落撇撇嘴：「皇上這是在嫌婢妾嗎？嫌婢妾給您丟臉了？婢妾寫字就這樣嘛，哪還改得過來？」

  淳熙已從他膝上下來：「蒔妃，寫字不難的，不信你試試？」

  淳熙把筆墨擱在筆山上，她那字實在清秀，傾落不想在孩子面前失了面子，便找個藉口不寫，皇上提起筆來，將筆握在她手裡，自己則握著她的手，傾落只覺一暖，皇上帶著她在紙上緩慢地寫了幾個字：長毋相忘。

  淳熙看見了拍手道：「蒔妃的字很好看嘛，這還謙虛什麼呢？」

  傾落的臉瞬間紅了，淳熙大概是不懂這四個字的意思，她卻是懂的。

  這是與愛人相約好了，要相愛一輩子，不忘記彼此的意思。

  傾落抬眼去看皇上，見他一副認真模樣。

  他這字是寫給自己的嗎？

  他是認真的嗎？

  皇上不道一句關於這幾個字的含義，握著傾落的手又寫了好些字，她的手隨著他而動，在紙間寫下一行行好看的字，她都有些自豪，自己的手原來也能寫下這麼好看的字。

  一手牽住長袖，一手握著筆端，在紙間恣意。

  原來寫字也可以這麼快樂。

  皇上寫累之後，將筆一擱：「好了，愛妃學會了吧，自己抄寫幾遍，改日朕可是要檢查的。」

  傾落皺皺鼻子，那可有得他受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