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姨娘

  梳洗完畢，傾落就像從前那樣去給舒夫人請安，這麼些日子不曾給娘請過安，她心裡怎麼也是過意不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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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知才跨進院子，就聽見裡面吵嚷的聲音。

  「我如今可是懷著老爺的骨肉，別說是喝你一口湯，就是要你親自下廚老爺也不會不答應！」

  那拔尖的聲音，不是羅姨娘又是何人？

  傾落快步走進去，只見羅姨娘雙手插腰在罵個不停，而舒夫人隱忍著一言不發。地上灑了一碗湯，羅姨娘說的，大概就是這湯。

  張嬤嬤不平道：「夫人身子不好，這是給夫人補身子的，你要喝自己去熬啊！」

  「你看看，隨便一個下人都敢給我臉色看，老爺，你快來看啊，她們都欺負我！」羅姨娘撒起潑來。

  張嬤嬤一臉的無奈。

  舒夫人和氣道：「算了，不就是一碗湯嗎？妹妹想喝就拿去好了！」

  羅姨娘跳了起來：「你不要的東西，我會稀罕？」

  張嬤嬤有些難忍了：「湯也被你灑了，羅姨娘還想怎麼著？」

  羅姨娘假哭道：「你們欺負我們孤兒寡母，我要告訴老爺！」

  「爹尚在人世，你們誰是孤兒，誰是寡母？」傾落的聲音在後面響起。

  羅姨娘轉過身來，就見一個娉婷的女子走了過來，女子身上並未見什麼華貴的裝飾，卻讓人覺得說不出的明麗。

  舒妃對她說過，這不過是個庶女。羅姨娘眉眼一挑，壓根兒也沒將她放在眼裡。

  「喲，這不是我們二小姐嗎？不在宮裡待著，怎麼跑回來了？」

  傾落站到了舒夫人身邊，娘從前是多麼強勢的人，如今竟給一個妾室欺負成這樣。

  羅姨娘敢這麼做，一是仗著有舒妃撐腰，二是仗著自己有了身孕，舒太尉寵著她。

  舒夫人心情煩躁，不願惹事，也勸傾落別與她計較，傾落道：「娘，有我呢，你才是這個家的女主人，怎麼能讓一個妾室給欺負了。」

  舒夫人嘆了口氣。

  出了女兒的這件事，她的鬥志也給磨滅了，只求母女能夠平平安安的。

  傾落正了正身，肅然道：「難道沒人教過姨娘府里的規矩嗎？在夫人面前也敢這麼放肆！」

  羅姨娘不屑道：「你少拿府里的規矩來壓我，誰能為老爺生下兒子，誰就是這個家的功臣，夫人不過生了個女兒，有什麼資格教訓我？」

  「姨娘就這麼確定肚子裡懷的是個兒子？」

  羅姨娘看了看自己的肚子，篤定道：「那當然了，我肚子這麼圓，又愛吃酸的，不是兒子是什麼？雪穎，這生下來，你可就多了個弟弟呢，你趁早對我好點，往後在我兒面前才有你的好，不然……」

  傾落不禁冷笑，孩子還沒生下來呢，這羅姨娘就打起了當家的主意，別說娘還在，就是娘不在了，她一個妾室生下的孩子有什麼資格繼承舒府？

  舒夫人勸道：「傾兒，算了吧！」

  「娘，您別管，這種人你越是縱著她，她越不把你放在眼裡。」

  傾落昂首：「姨娘想喝湯是吧？」

  羅姨娘見她臉上有討好的神色，以為她是怕了自己了，因此更加有恃無恐。

  傾落進了屋去，羅姨娘不知她是要去做什麼，片刻之後，傾落端了一碗湯出來，當頭潑向了羅姨娘，羅姨娘被潑得狼狽不堪，指著傾落道：「你，你敢潑我？」

  傾落無辜地擺擺手，故作驚訝道：「呀，姨娘，可真是對不起啊，傾落不是故意的，傾落只是想把這湯給姨娘補補身子，誰知手一滑這湯就灑了出去，傾落真的不是故意的。」

  湯分明是涼的，她哪裡是有心給自己喝的？羅姨娘氣極：「你個賤人，看我怎麼教訓你！」

  羅姨娘抬手就要打傾落，傾落忙往舒夫人身後躲去，羅姨娘追著要打她，正在這時，傳來一道威嚴的聲音：「都給我住手！」

  羅姨娘一見是舒太尉，連忙跑到他跟前哭訴：「老爺，您可要替我做主啊，您看這個臭丫頭是怎麼對我的。」

  羅姨娘這樣稱傾落，舒太尉有些不悅，見她被潑成這樣，也知道是傾落做的，板著臉斥責了羅姨娘幾句，隨後複雜地看向傾落。

  「傾兒，羅姨娘是有身孕的人，你就讓著她些。」

  傾落難以忍受。

  「爹知道她是怎麼欺負娘的嗎？娘身子不好，熬了碗湯補身子她都要搶了去，還上門來鬧，她哪裡把娘當作是主母。」

  她以為舒太尉至少也要為娘說句話，他卻指責起了舒夫人：「你也是，傾兒年紀小，不知輕重，你也不知嗎？」

  面對他的指責，舒夫人只有沉默。

  他並不見得多喜歡羅姨娘，可是羅姨娘懷了他的孩子，他中年得子，這個孩子，他是看得很重的。

  從前他就不曾站在自己這邊，現在就更不會了。

  她不願將最後的尊嚴也放下去求他。

  舒夫人扶著傾落的手，淡淡道：「傾兒，外面風大，陪娘進屋去吧。」仿佛剛才這一幕不曾發生過，她也不曾見到羅姨娘和舒太尉。

  羅姨娘站在舒太尉身邊，滿臉的得意。

  傾落氣憤地跟著舒夫人進了屋。

  「娘，您是怎麼了，您從前不是這樣的人啊，羅姨娘都欺負到您頭上了，您怎麼由她欺負？」

  這可不是她見慣的娘，雖然從前的那個娘過於強勢，可也正因為別人都知道她的性子，才不敢輕易招惹她。

  「傾兒，娘累了，不想再爭了，羅姨娘是雪穎安排進來的人，出了什麼事傳到舒妃耳朵里，又不知她會怎麼對付舒家，娘以為征服了她，卻沒想到娘從來就沒征服過她。」

  「可是，羅姨娘這麼目中無人，您越是忍讓，她越是得寸進尺。」

  舒夫人幽幽道：「得寸進尺就得寸進尺吧，娘這輩子什麼沒得到過，現在讓她點好處也沒什麼要緊，娘只要你平平安安的。」

  家宅里的不寧，都是由於婦人的妒忌產生的，羅姨娘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就會想方設法，鬧得雞犬不寧，甚至生了害人之心也未可知，倒不如直接給了她，她沒什麼可要的，這個家就安寧了。

  舒夫人撫著傾落的手：「你也是要嫁人的，千萬別像娘一樣，娘強勢了一輩子，以為掌握了一切，現在才發現從來不曾掌握過。」

  娘從前的做法不見得可取，現在一味的忍讓，就是對了嗎？傾落不自覺地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