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可有愛過我?
2024-05-30 08:28:31
作者: 鬢滿爽
入殮、出殯,還有安葬,十五貝勒多鐸以一場平靜的匪夷所思的葬禮,結束他轟轟烈烈的風流多情的短短一生。
一個周過去了。
十五貝勒府中仍是陰霾一片,脂玉坐在書房中摩挲著一個銅製手爐,手爐顏色很深,看得出年月已久,那是多鐸在盛京時,她買來送他的,想不到這麼多年過去了,竟然會在他的房間裡再次找到。
阿敏坐在一旁,想安慰脂玉卻不知該怎麼開口。
董飛這時走進來低聲稟報說:「貝勒爺,你們說的那塊玉,屬下遍尋不到。可能是十五貝勒爺藏得很深,所以還需要些時日去找。另外,盛京那邊催得正緊,返程文書是否也該由驛站遞到朝廷?」
阿敏望向脂玉嘆息了一聲,說:「定在三日後動身吧。」
「是。」董飛頓了頓,遲疑地說:「龍江城這兩日有個不好的流言……」
「什麼流言?」
「說是六福晉剛死不久,十五貝勒就死了,疑是鬼魂作祟……」
阿敏冷冷道:「那夜你也在場,這怪力亂神之事,也可亂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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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關鍵是有人說他的確見過六福晉……」
阿敏倒吸一口涼氣,抬眸望董飛道:「在何處?」
「椅山渡口的江邊小漁村里。」
「會不會認錯了?」
「應該不會,那人是常到漁村走街的賣貨郎,說是看過十五貝勒和迪安的馬球比賽,當時就站在球門旁,清清楚楚地認得六福晉的模樣。」故意去
阿敏眼中閃過一絲陰沉,望向脂玉,見她傻傻的望著前方,銅製手爐被緊緊的攥在手中。
三日後,椅山渡口
李達航帶著當地的鄉紳和官員前來相送。
阿敏和脂玉登上了自己的官船,官船漸漸駛向江心。
送行的人紛紛離去,這時有一衙差上前單膝跪地,雙手給李達航送上一封信。
李達航打開一看,臉色當即變得極為難看,問道:「誰給你的信?」
「二貝勒爺的侍衛上船前叮囑小的一定要在船開後才能交給李大人。」
那信上只有寥寥數語,內容說的大概就是見不到多鐸的人,就會讓密使傳書給大汗皇太極,讓他包圍二貝勒府,轉移遺詔,甚至摧毀遺詔。
李達航把信遞給身旁的李北說:「馬上到縣衙後院把人請來!」
李北領命。
多鐸從馬車上下來時,已經是兩個小時之後的事情了。
阿敏的船依舊停在江心,多鐸上了一條小船,由典宇撐著在離江心尚有十丈之處停下,與阿敏等人遙相對望。
多鐸一身白色長衫,膚色白皙,白得有如脂玉,水汪汪的一雙桃花眼此時寒光凜冽。
脂玉難掩此刻的心如刀割,開口問他:「鐸哥哥,你還好嗎?我知道,那一刀,斷然不是假的。」
多鐸沉默不語。
「鐸哥哥,你騙我只是為了找出開遺詔的鑰匙是不是?其他的事情,你都沒有騙我,對嗎?」耐著性子她又問了一句。
多鐸忽然笑了,看著脂玉說:「肋下三寸不足以致命,為了騙你,我賭了這一回,到鬼門關走了一趟;為了騙你,我讓人準備好一模一樣的替身來入殮出殯;為了騙你,再噁心再難為情的話我也說得出口。脂玉,你錯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唯有那一刀是真的,卻不是為了你,而是為了我自己。」
脂玉抓著欄杆的手,指骨發白,臉上的神色都因痛苦而扭曲起來了,她另一隻手顫抖著指著多鐸,半天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阿敏幫她說了出來:「我們對你這般好,你卻這般恨我們,只想要利用脂玉,多鐸,你到底有沒有心?」
「心?你也配談良心人性?」多鐸的笑意越來越冷,「阿敏,你以為我不知道當初是誰偷走密詔的鑰匙,後又趁亂偷走了遺詔?你以為我不知道當初皇太極根本就沒有下令要嚴刑拷打我?他其實早就放棄了尋找遺詔,而他既然放棄尋找遺詔,又何必讓卑賤的下人折辱我,得罪我?我所受到的屈辱都是你的傑作,對嗎!」
同在官船上的脂玉越聽越驚,多鐸說得每一樁,每一件事他都是知道的,但是怎麼也無法相信這一切並不是由高高在上的大汗皇太極所為,反而竟然是由多鐸情深意重的二哥阿敏而做成的。
難道遺詔和鑰匙真的並不是被皇太極偷走,後又被阿敏偷回來的?其實遺詔壓根一直就在他的手裡,他所謂的怕多鐸發現以後衝動,怕皇太極殺人滅口,所以先暫藏在二貝勒府中,其實都是他處心積慮編來欺騙所有人的藉口。
她本想問阿敏這是否是真的,可剛要開口,阿敏已經自己說了出來。
阿敏的眼中滿是絕望,他悽然的笑道:「我沒想到你已經知悉了一切,更沒想到你恨我如此,又能隱藏的這麼深。」
多鐸忽然笑得有如寒冰徹骨,「已經知悉一切了嗎?難道你還以為我不知道當初當眾向皇太極高密說讓我母妃殉葬的也是你的人嗎?還有你偷偷讓人在我飯食中混五石散的事情也沒能瞞天過海!你篤定沒有人敢去質問大汗皇太極,但所有人都會以為是他所為,這樣你就可以扮演一個被形勢所迫的好哥哥。」
多鐸冷哼一聲,冷冷的繼續怒笑道:「我母親剛死,你為了讓我們兄弟和皇太極之間的仇恨加深,為了得到我們兄弟的支持,你想盡千方百計折辱我,讓我尊嚴掃地,讓我無法自立,最後只能像低賤的肉蛆一樣依附於你,對嗎?阿敏,你所謂的兄弟情誼,對我而言不過是個噩夢!時刻提醒我,你的內心是怎樣的骯髒,怎樣的噁心!」
阿敏忽然發狂般大笑,「多鐸,你處心積慮了這麼久,演戲演了這麼久,我阿敏居然鬼迷了心竅被你騙了多年!」他望向脂玉,心底的恐懼稍微有所消退,「你想要遺詔,利用脂玉來騙我入局,想必你也不會在意她的命了!多鐸,你告訴我,她死了,你會心疼嗎?」
「不會。」多鐸冷漠且鎮定地回答。
頓了頓,多鐸又說道:「當她把二貝勒府中唯一一個一直真心對我好關心我的丫頭毒打後,扔到東營軍營中當軍妓後,你覺得她還憑什麼想讓我對她仍有愛意?」目光望向脂玉,他笑得冷淡之極,「你做得很隱秘,你以為我不會知道,可是除了你還有誰會做這樣的事,有了目標,這件事,並不難查的。」
「我只是愛你愛得沒了原則,愛情是自私的,我真的想不到你早就知道了這件事,更想不到你因為這件事情竟然會記恨了我這麼久?」脂玉解釋道。
多鐸笑了,冷冷笑著,說:「你得到二貝勒阿敏的深情還不夠,還想得到我,為了得到我,你不擇手段,你這是愛嗎?『愛』這個字,只是你用來掩飾自己自私自利的藉口罷了。」
脂玉眼淚不受控制的流了出來,半天終於問道:「多鐸,我只問你一句,你究竟,有沒有喜歡過我?愛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