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法象天地

  第十一章

  這隻巨猿通體雪毛，金剛怒目，獠牙猙獰，眨眼之間帶上了一股吞吐天日的洪荒凶獸的氣息。在白猿老祖顯露這巨大妖身的時侯，四方也震動起來，數百道強大的氣息從十萬大山各處撥地而起，一道道氣息化作沖天白浪，在天空一卷，就向著這大雪山飛來。

  十萬大山妖族聚集，強者眾多，像白猿老祖這樣的強者更是不少。這妖族之地雖然妖類之間頗多殺戮，但像白猿老祖這類的強者卻極少動手，像動用壓箱底功夫這樣的情況更是少見。但一旦動了真怒，用了押箱底的功夫，必然是真的遇到了情況，而氣息感應，這個時侯，其他妖族強者必然也能發現。

  玉磯子也發現了這種情況，停下了腳步，他眉頭皺了皺，又微微舒展開來。回過身，玉磯子平靜的看著身後的通天雪猿，微微搖了搖頭，嘆息道：「你用任何道法，都不會讓我這樣吃驚，我沒有想到，你居然會使用這『法象天地』的功夫來對付一個方寸宗的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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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磯子這話說的有些奇怪，話里的意思似乎是，白猿老祖這門道術用錯了。白猿老祖也聽出來了這點，但這一刻，他雙眼血紅，腦海里只餘一個殺字，哪裡體會得了這麼多。

  「老道廢話真多，給本祖死來！」

  怒喝聲中，白猿老祖身猿微蹲，一拳砸下，他這一拳都有一個山包大小，帶著一股排山倒海，以純粹力量破除一切道，一切法的氣勢和意志，這一拳轟下，整座大雪山從根基處都開始顫動起來。白猿老祖這等撒手鐧的功夫極少使用，即便在面對以夫妻合壁之力稱名天下的逍遙侯夫婦，白猿老祖都選擇了退走，不是不敵，只是不願曝露自已這隱忍數百年修練出來的神通。但現在在自已的老巢里，白猿老祖已經退無可退。

  「好個妖猿，這等神通已經於無敵了！」大雪山上洞窟口，林君玄站在危崖外，眼神閃爍。這白猿老祖拳勢剛剛發動還沒落下，帶起的勁風撲面而來有如刀割一般，在林君玄所認識的人中，只怕霸道如紫衣侯碰上這無法無天的妖猿也要暫時退避。

  這個時侯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空中正邪兩位強者身上，誰也沒有留意林君玄，沒有人發現，這個全身法力被封的大雪山囚徒，這一刻站在冷風中，臉色紅潤，絲毫不受那寒風的影響。

  「菩提傳道，斜月三星，言隨天地，天地隨法！」

  面對白猿老祖兇猛一拳，玉磯子卻是神色平靜無波，右手掐訣，同時口中念動真言，道袍微擺，眨眼間便越過白猿老祖的拳風，出現在的他腰側。那狂暴的拳勁打在玉磯子身上，就像打在一片陰影上一樣，沒有任何反應。

  「老道，你往哪裡逃！」白猿老祖反應也不慢，玉磯子剛一出現在腰側，白猿老祖手掌化爪，順勢一抓，反兜向玉磯子。

  「啪！」白猿老祖快，玉磯子速度更快，袖袍一盪，五根白玉般的手指從袖底伸出，啪的一聲閃電般拂在白猿老祖腰身上，一點淡黃的光芒同時由指尖迸出，沒入白猿老祖厚厚的皮毛內。

  「斜月三星！」不遠處，林君玄身軀顫動了一下，脫口低呼一聲。以他的目光，分明看清那抹淡淡的光芒中分明斜現出方寸宗斜月三星的影像。在方寸山上待了許久，林君玄清楚的很，像方寸宗這種道門大派的法術、神通，一旦帶上本門的標誌，必要具有絕大的威力。這類法術由玉磯子這等道門掌教手中施展出來，威力更是不同凡響。

  玉磯子出手時輕飄飄的，好像沒用勁一樣，但林君玄知道，這輕輕一拂間的威力絕對不容懷疑。

  「白猿老祖太過自信，面對掌教師祖，怕是這一次交手就要吃大虧了。」

  似乎是回應林君玄心中的想法，半空中這數千丈的妖猿被這一拂，突然發出一聲驚天的咆哮，整張巨大的猿臉都痛苦的扭曲起來。就在一對對震驚的眼眸注視中，這頭巨大的妖猿重重的向後跌飛開去，它雙腳一離開山頂，立刻就飛快的縮小，一個呼吸間就縮小到了數百丈高下。

  轟隆隆！

  一陣巨大的聲響中，就見到白猿老祖重重的撞到了數千丈外的一座光禿禿的山峰中。它的身體恢復到了原來大小，整個陷入到了山體內部，只留下峭壁上一個一丈高的猿形孔洞，裊裊的煙塵不斷的從那人形洞孔中飄出，白猿老祖陷身其中，也不知生死。

  「小猿兒，你真是白活了幾千年。這『法象天地』的神通，方寸宗本來就稱雄天下，更何況你所得的殘本還是源自方寸宗。用方寸宗的『法象天地』去對付方寸宗當代掌門，這種蠢事也只有你才做得出來！」

  一股龐大的氣息突然橫空而至，出現在大雪山上空，聲音在天空盤旋不下，帶著一股陰冷而恐怖的味道，活了幾千年的白猿老祖，在他口中，成了一隻小猿兒。

  那莫名強大的聲音一轉，就轉移到了下方的玉磯子身上：

  「方寸宗的掌教，你雖然入道極晚，但本座也不得不承認你的強大。不過，十萬大山與中原道門的和平已持續了數千年，這期間雖有衝突，但都是些無傷大雅的小事，從來還沒有哪個道門的掌教闖進我十萬大山來，莫非，你準備破壞這個難得和平嗎？」

  這不知名的存在稱呼白猿老祖和玉磯子用了兩種不同的語氣，白猿老祖在它嘴裡是小猿兒，但到了玉磯子這裡，語氣卻尊敬許多，雖然不至於高看一眼，但至少也在語氣里已經把玉磯子擺到了一個對等的地位。

  這突如其來的神秘強者氣息極為強大，僅僅只是一道聲音中蘊含的氣息就幾乎讓整個大雪山所在的空間都凝固起來，氣息中屬於妖族強者的強大威壓更是讓人幾乎喘不過氣來，滿山的白都貔把頭埋進了厚厚的積雪中，不敢抬頭看天。而大雪山的猿妖們雖不至於臣服於地，但眼中也有了畏懼的神色。

  玉磯子理都沒有理會天上的那個聲音，徑直向林君玄走去，隨手一揮，白猿老祖布在洞窟口的禁止便被他輕易的破去。

  「掌門！」看到玉磯子走來，林君玄躬身行了一禮。

  「走！」玉磯子一臉肅然，探手抓住林君玄的手臂，轉身便向外快步疾行。

  林君玄沒有說話，從玉磯子匆忙的步履間，他已感受到了某種緊張的氣氛。越過玉磯子肋下，林君玄看到一道道邪雲帶著剌耳的尖笑聲正從四方匯聚而來。

  「喋喋，居然還是個道門的掌門，真是自找死路，自投羅網！」

  「好強大的高手，大雪山上那頭白猿居然也不是他的對手！——不過，來了我十萬大山，註定要死！」

  陰惻惻的聲音從遠方飄來，那些從遠方掩殺而來的邪雲涌動的更快了。

  玉磯子拉著林君玄低頭疾行，對於四方的異變看都沒看，他腳步極快，幾個吸呼馬上就要越過大雪山外第一圈山頭。

  「吼！」突然一陣震天的咆嘯從後方噴薄而出，大片的碎石從大雪山旁的一座巨峰山腰內飆射而出。

  「真是氣死我了，玉磯子，給老祖我留下！」隨著一聲大吼，山體震動，被玉磯子轟入山體內的白猿老祖猛然從山體內躍出，在半空中便化為一道白影帶著濤天的怒氣與唳氣掩殺過去。

  白猿老祖得道多年，乃是天人期強者，而且猿類妖怪向來皮粗肉厚，根本不是那麼容易死的。玉磯子那一拂沒能重傷這頭巨猿，卻將他隱忍了幾千年的殺殘、暴戾的猿類天性給打殺了出來。

  「給老祖我死來！」怒吼聲中，白猿老祖兩條毛茸茸的雪白猿臂破空而出，迎風一抖，便脹到水桶粗細，巨大的猿臂無限拉長，如同蟒蛇一般向兩人絞殺過去。

  「回去！」玉磯子看都沒看，袖袍鼓起，向後用力一拂，一股無形的罡氣向後卷出，『咔嚓』一聲就絞斷了白猿老祖兩條手臂，余勁扇在他的胸口。白猿老祖大叫一聲，嘴裡鮮血不要命的噴出，巨大的身軀便斷了線一樣，再次轟在了堅硬的山體上。

  這一次白猿老祖眼中再沒了暴戾氣息，而是滿眼的驚恐。玉磯子這一出手，馬上體現出了真正的實力。白猿老祖反應再遲鈍也看出來了，這個韜光養晦的方寸宗掌門擁有著遠遠超過他的實力。如果同是天人期，白猿老祖相信自已絕不止於敗得這麼慘，敗的這麼毫無反抗之力。

  「難道他已經突破了天人期，進入了吞氣的境界！」白猿老祖瞳孔上倒映著半空中的衣袂飄飄的玉磯子，當這個念頭從腦海里浮現，白猿老祖全身毛髮都驚恐的炸開，兩隻瞳孔也猛的擴張。白猿老祖深信，如果自已記得沒錯，妖族和人類的修士中已經很久沒有誕生過吞氣境界的可怕強都了！

  「噝！」白猿老祖倒抽了一口涼氣，強烈的震驚甚至壓過了身體的痛楚和他心中的羞怒。如果眼前這個老道真的是吞氣境界的強者，那他輸的也不冤。這一次，白猿老祖再沒有暴躁的衝過去找玉磯子拼命。

  如果玉磯子還是天人期的境界，白猿老祖絕對沒這麼畏縮。但吞氣境界就完全不一樣了。天人與吞氣之間有著巨大的鴻溝。玉磯子如果真是吞氣境界，那麼要殺白猿老祖絕對不會費多少力氣，儘管他並不明白玉磯子為什麼沒有這麼做。

  「好個玉磯子，天人上上品，半隻腳踏進吞氣境界的修為，也怪不得你敢打破界限，隻身一人闖入我十萬大山了，」就在整個大雪山一片鴉雀無聲的時侯，一道烏黑的光華從天上投射下來，光華散去，兩人身前就多了一個人。

  「你就是林君玄？劍宗的鎮宗五劍就是出現在你身上吧？」這男子目光一轉，突然低頭望向了玉磯子身旁的林君玄。他兩個眼睛烏黑透亮，就像兩顆渾圓的烏鐵鋼珠一樣，莽龍皇袍下的身軀極為雄壯，雙手在身後，往那隨隨便便一站，便像一座雄渾的巨大山脈橫亘在了前方。

  「我就是。我一個金丹中品的道門弟子，你們出動一位天人強者擄掠我還不夠，如今，為了對付我們兩個，你一個妖族頂尖強者出手還不夠，還準備拉起十萬大山的數十萬妖族群起而攻嗎？都說妖族由獸類變而來，獸類不通禮儀教化，你們妖族學了我們人類的知識、文字，修練了我們人類的道法，難道也不通禮儀教化嗎？」林君玄抬起頭，迎著這名妖族王者的目光神色俱厲道。這男子雖然沒有通姓名，但只從那出場的濤天威勢，以及其他妖族對他的態度，林君玄也能判斷出這名男子在十萬大山群妖中的地位極為崇高。

  「嘿嘿，」長得頗為粗獷的妖族男子嘿然冷笑幾聲：「好小子，有膽色，這幾千年來道門弟子聽到我葉傾城的名字沒有不心膽俱裂的，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在本座面前的指桑罵槐，諷剌我妖族的。哼，很好，也怪不得玉磯子這後輩敢為了你闖進我十萬大山來！以你這種膽識、天份和方寸宗數千年的道法積累，過上幾百年，說不得方寸宗又要出一個不世人物了！」

  這有著與外表絕然不符文雅名字的妖族強者滿口都是讚賞之辭，但林君玄分明看見他眼中烏光流轉，一抹森寒的光華一閃而逝，分明對他起了殺心。妖族與道門向來勢不兩立，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林君玄日後成就越高，對於妖族威脅越大。葉傾城口中越是激賞，心中殺機越盛。

  「林君玄不過是我方寸宗內一個低輩弟子，天妖前輩在妖族內地位尊崇，就不要和一個後生小輩計較吧。」玉磯子這個時侯突然說話了，就在他說話的時侯，林君玄分明聽到玉磯子分出一縷意識進入自已腦海：

  「不要說話，一會兒我示意的時侯，立刻跟著你師父松隅快速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