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跨正入邪

  第六十七章

  劍光過處，猶如摧枯拉朽般將諸無邪發出的烏黑巨爪撕成粉碎，諸無邪雙目圓睜，嘴巴張得大大的，腦中剛剛閃過躲避的意念，劍光已經割體而過。

  「砰砰！！」

  只聽兩聲鈍響，諸無邪的屍體如斷線風箏般墜落，兩半屍身各散一處。林君玄的修為已經是金丹六品，與諸無邪金丹七品的境界本來就相差不大，再加誅仙劍，要對付一個諸無邪，輕鬆寫意，根本沒有對付那些蝗皇那麼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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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嗡！」

  諸無邪剛剛身死，黑暗中四方震動，一股股紊亂的風氣從森林四面吹來。誅仙劍出手的剎那，那直衝天際的劍氣異常醒目，就算是靠在樹下，閉目打盹的邪道修士也感應到了那凌利的劍氣。

  「好濃的劍氣，哪裡來的劍道修士！」

  「劍光凝而不散，有沖斗之勢，這絕對是頂尖高手！……過去看看！」

  「好凌利的氣機，哪裡來的正道，居然敢在這個時侯趕來此地！！」

  ……

  森林各處，一雙雙眼睛睜開，目光穿過黑夜望向了林君玄所在的地方，下一刻，無數黑影騰空而起，向著誅仙劍氣飛掠而去。此時此刻，大量邪派修士匯聚此地，眾人搜尋良久，毫無萬化宗所要少年的蹤跡，此時此刻，任何風吹草動都能吸引他們的注意，讓他們像逐臭之蠅般趕過來。

  「怎麼辦？」看到星夜下，道道黯淡的身影貼著樹梢疾掠而來，姬紫妍變了臉色。

  「不用擔心，你即然帶你出來，自然是有萬全之策。」說罷，林君玄從空中按落，帶著姬紫妍尋了一棵五人合抱的大樹藏身下來，同時大袖一抖，一顆顆已經祭煉過的陣石飛射而出，『天籟陣』、『一葉陣』、『蜃樓陣』一個個陣法接連布出，眨眼之間，林君玄、姬紫妍、銀靈兒接連消失在茂密的樹葉下。

  三人剛剛消失，不久之後，只聽得一陣細風聲，諸無邪被斬落之地，一道黑影踏空而立。

  「不在，」那人四周打量了一眼，目光在諸無邪的身體上停留了片刻，隨後向西而去。這人剛才，又有數道人影自東方的的樹林上空掠來，在半空中微一停留，另選了一個方向奔馳而去。人來人往，這些人稍停即去。如此如一柱香，才沒有人再趕來。

  「吁，」姬紫妍呼了一口氣，在她身邊，小雪狐銀靈兒也伸腿做了個吐氣的動作，發現姬紫妍以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她，不由吐了吐舌頭，兩人相視而笑。

  「你們休息一下吧，我還要準備修練一下道術。」林君玄從大樹前傳來，姬紫妍與銀靈兒聞言沉默下來，林君玄給她們的感覺，總是大局在握，他的一舉一動都是有的放矢，所以姬紫妍也不多問。

  四方靜悄悄的，對林君玄來說，諸無邪的出現雖有些意外，但也在他的預料之中，對他的計劃影響並不大。現在他需要考慮的是，怎麼瞞過邪道的耳目。《道法正藏》上匿藏氣息的方法，只能斂去自已道門正派的修為，要想在現在諸邪匯聚的情況下，順利通行，至少必須展現一點邪道修士的氣息。林君玄的心思很自然就動到了《天地萬化經》這篇萬化宗至高心典上。

  一行行《天地萬化經》的經文從心間流過，林君玄盤坐不動，細細的領略著經文要義，陷入了沉思之中。

  《天地萬化經》的總綱正氣凌然，其要義雖有些偏激，但也不失剛正。如果真正的按照其總綱來修練，萬化宮決不至於成為邪道門派。天地萬化經總綱講究的是一個盜萬物之氣，盜天地之氣，而萬化宗傳出的功法卻是盜人之氣，明顯是取了經文的流入偏激的旁枝節末，而舍了光明正大的經文正義。林君玄不是那等食古不化之人，也沒有徹底投身邪道事業的覺悟，自然不會將萬化宮的『天地萬化經』通篇學來。

  《天地萬化經》總綱撰寫者，所要表達的是一種對人被萬物盜氣所以病，被天地盜氣所以老的憤怒和與之抗爭的意志，即，天地盜人之氣，則人盜天地之氣，萬物盜人之氣而人盜萬物之氣，這才是《天地萬化經》的要旨所在。人類自身的氣，是絕不在經文考量範圍之內的——即然盜取萬物之氣就可以了，為什麼還要盜取人自身的『氣』呢？人吃『動物』可以，但人『吃』人，就是邪魔歪道了。

  不過，林君玄通讀一遍，也不是沒有發現經文正文的可取之處：「萬化宮的這篇經文內容雖然過於偏激，但開頭依舊是從『盜萬物之氣』開始，完全符合總綱的要義，倒也不是毫無可取之處。」

  林君玄熟讀儒家經書，又儒家學說更有精湛見解，這篇《天地萬化經》經文雖然是以晦澀文字寫成，但卻難不住他。要知儒家學士向來以引經據典，考古論經著稱。那些老學究說起話來，向來只有別人聽不懂的份，沒有他們聽不懂的道理。幾個時辰的功夫下來，林君玄已經將經文內容揣摩的透徹。

  「萬物盜人氣，以人與之異。夫若盜萬物之氣，則摒形體，藏精氣，心與物合，魂與心依，飄飄乎若虛谷。虛谷若涸則江海自下，人心與物合，飄飄若虛，則萬物之氣自下，此謂之盜……」

  《天地萬化經》第一層的經文內容從林君玄的心中緩緩流過，有了《道法正藏》做基礎，這些對於初次修練者很難的『藏精氣』、『摒形體』，對於林君玄來說卻是很容易。這層經文的要義，是讓修練者摒棄人的氣息，收攝自已的心神，讓自已的精神意念和萬物相合，並讓萬物的氣流入自已的體內。

  林君玄默運道門要訣，不一會兒全身的精血全部斂藏起來，就像冬天躲在洞穴里的青蛙一樣，全部沉寂下來，蜇伏不動。

  「嗷嗚！」就在林君玄修練天地萬化經的時侯，小雪狐似到什麼驚嚇一樣，尖叫一聲，跳身過來，死死的看著林君玄。

  銀靈兒的異樣也引起了姬紫妍的注意，伸出手摸了摸小雪狐的頭，姬紫妍柔聲安慰道：「靈兒，你怎麼……了？」順著銀靈兒的目光，姬紫妍看到了一動不動的林君玄。

  林君玄本來是個很鮮活的人，就算他隱藏道法修為的時侯，姬紫妍也能明顯感覺到他的存在，知道他還是活著的。但此刻，儘管林君玄近在咫尺，姬紫妍心中卻產生一種怪異的感覺，此刻盤坐在樹下的，只不過是林君玄的一個軀殼，而它的靈魂卻消失不見了。

  林君玄此時精、氣、神全部收斂不見，他就像一個枯朽、腐爛的木樁，在這裡屹立了漫長的歲月，與這裡的環境慢慢融為了一體。

  「嗷嗚！」看到林君玄這個樣子，銀靈兒變得焦動不安起來。

  姬紫妍美眸一眨，似乎明白了什麼，摸了摸銀靈兒，安撫道：「靈兒不要擔心，林大哥現在應該是在修練某種道法，等他修練完，就會回復正常了。」

  林君玄此時心神藏斂，腦海中觀想一株腐朽樹樁，同時體內默運《天地萬化經》第一層的心法妙決，一剎那，林君玄只覺自已真的化成了一株腐朽枯敗的樹樁，斜立驛道之旁，頭頂烈日照射，根下又無水源相通，正是枯敗死亡之兆。

  《天地萬化經》列為萬化宗邪經之首，更是邪道三大奇經之一，修練起來自然不是那麼容易。第一層講究的就是心與物合，心中觀想朽木之時，不能有絲毫雜念。只有當修練者產生一種『我確實是一截朽木』的感覺，並且深信不疑的時侯，這第一步才算是修練完成。這一步說來就一句話，做起來遠不是那麼簡單。許多萬化宗的弟子在這一步就耗費了三到五個月的時間。而林君玄有修練『無量劍藏』，觀想白虎凶星的經驗，這一步輕輕鬆鬆，片刻的時間就達到了。

  「虛懷若谷，江河日下……」《天地萬化經》的經法心文流過腦海，就在林君玄觀想的枯木就要徹底死亡的時侯，林君玄突然感覺到了一股磅礴的氣機，這股氣機如同一片浩翰無邊的汪洋一樣環繞在林君玄身周，而林君玄就仿佛一片輕舟飄浮在這片綠色的海洋中。

  「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就在此時，林君玄福至心靈，腦海中掠過一句劍公子昔日提點自已修練白虎氣機的要訣，這句要訣剛剛掠過心海，原本屬於萬化宗的《天地萬化經》驟然一變，變成一種性質完全不同的新功法。儘管經文內容大半相同，但這關鍵的要訣一變，已經產生了本質上的一些變化。

  「嗡！」

  環繞在林君玄周圍的那股磅礴的氣機突然一震，猛然如泄閘之水一般瘋狂的湧入林君玄體內，在《天地萬化經》心法經文的導引下，這股純粹的『萬物之氣』匯成了一條清徹河流，最後湧入了林君玄的上丹田中。修道士有兩個丹田可用，即上丹田和和下丹田，分屬肚臍上下，林君玄修練《道法正藏》用去了下丹田，如今天地萬化經借來的『萬物之氣』便湧入了林君玄的上丹田。

  「呼！」

  一陣狂風從四面八方湧來，只見得周圍一片片樹梢顫動，枝葉嘎吱作響。這風來得突兀，方向更是詭異，並非單一的，而是從各個方向湧來。姬紫妍心中訝異，不由的站起身來。

  「怎麼回事，這風好怪異！」姬紫妍看量了一眼四周，玉蔥般的手指耳鬢被風吹散的髮絲，喃喃自語道。

  「啊嗚！」小雪狐突然伸腿彈了彈姬妍的腿，仰頭做了個人性化的表情，又指了指身後的方向，在小雪狐眼中，姬紫妍感覺到它的不安。

  「靈兒，你怎麼了？……」姬紫妍低頭下頭，同時下意識的轉過身來。剛一轉身，看到眼前的情景，姬紫妍也不由滿是震驚。

  身後，林君玄為中心，一圈圈草木枯敗開來，而林君玄背後，那棵數人合抱的大樹，原本還是枝繁葉茂，就在姬紫妍的眼皮底下，這些葉子由綠而黃，迅速枯敗，然後從樹枝上脫落，隨著紊亂的狂風，紛紛飄落，現出一副枯敗的跡像。

  姬紫妍看到這裡，眼中浮現一抹深深的憂慮，她似乎感覺到了什麼，深吸了口氣，那抹憂慮的神色迅速隱去。

  「靈兒，別擔心，林大哥沒事的，」姬紫妍反而開始安慰起銀靈兒，銀靈兒眼中的不安卻並未減少。在林君玄的身上，她感覺到了一股陰邪的氣息，雖然比較淡，但卻很清晰，而在它的認知中，林君玄修練的都是道門正宗的道法，從不會有這種陰邪的氣息。

  「你們在幹什麼？」一陣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枯樹下，林群玄睜開眼來，眼中一抹陰暗的目光一掠而過。

  「林大哥，你醒了。」姬紫妍直起身，高興道。

  「嗯，」林君玄點了點頭，下袍一甩，站起身來：「修練已經結束，我們走吧。」

  「這麼快？」姬紫妍訝然道，林君玄前後也不過才一柱香的時間，居然就已經修練完成。

  「以後你如果對道法感興趣，我再向你解釋吧，現在，我們先離開這裡。」姬紫妍不懂道法，有些事情，林君玄並不想向她說明。修道界的事情，向不懂的人說，說了也是白說。

  姬紫妍只覺得林君玄這次比平常修練快很多，殊不知，《天地萬化經》本來就是不是什麼循規蹈矩的經法，而邪道功法也向來也速稱著稱。林君玄修練《天地萬化經》，把劍宗的『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加入了經文要義之中，使這門邪道奇功更具攻擊性和侵略性，一柱香的修練時間，對林君玄來說已經很慢了，這還是他初次修練，沒能達到熟練的原故。

  林君玄走了幾步，目光瞥過四周枯敗的草葉、樹木，腳下一頓，心中若有所思：「《天地萬化經》上說，天地和萬物都盜人之氣，所以人會生死，會死，就這種『盜』的結果還說，不管萬物還是天地，都是無情的，都是以人的死亡為最終結局。即然萬物盜取人的『氣』時毫不留情，那麼人盜取天地、萬物氣機的時侯，自然也應該是冷酷無情的。從我第一次修練後，這些樹木、綠草枯敗的結果來看，果然是與《天地萬化經》的經文要義相印證的。這門道法果然極其霸道，怪不得能位列邪道三大奇功！」

  心中轉過此念，林君玄一把抱住姬紫妍纖細的腰身，一聲：「起！」直接化為一道驚鴻向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