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蝴蝶履

  第二天，蘇雪瑞便聽到了大軍往青州邊境撤退的消息。

  蘇二發剛從外面回來，臉色也頗為凝重：「青州不太平了。」

  南陳率十萬精兵兵犯黎陽，三日前，南陳大軍攻下黎陽，已往青州壓進。

  得知這個消息，青州百姓惶惶不安，紛紛攜家帶口往北上。而大梁軍所過之處，不斷地抓壯丁入伍，擴充軍備。

  青州邊境但凡家裡有男人的，都已經被抓走了。留守家中的老弱婦孺，也被迫成為了軍隊後勤補給的成員。

  「這也太無賴了！」蘇雪瑞拍案而起，「這不是欺負人嗎？表面上說是自願入軍，實際上是被動入伍。」

  

  李當歸卻皺眉：「聶家軍一向以治軍嚴明著稱，若非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肯定不會做這種事。一來，被抓的男丁肯定不如訓練有素的士兵，二來，此舉也不得民心。」

  蘇雪瑞聽到這裡，心裡的憤怒總算是平復了一些。

  的確，南陳的兵有十萬之眾，而且來得突然，倉促之下，大梁軍準備定然不充沛。

  可是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南陳竟然就破了黎陽。這不意味著，大梁軍在南陳軍面前，就跟豆腐渣一樣脆弱嗎？

  也難怪青州百姓聞風而逃了。

  這楊誠，還真是喜歡接燙手的山芋。

  蘇慶祥憂心忡忡說：「南陳已經快打到了青州，現在不逃，以後恐怕就逃不出去了。瑞兒、當歸、二發，你們和小寶先離開青州，北上避避風頭吧。」

  「那爹和大哥呢？」蘇雪瑞問。

  「昨天晚上我和你大哥商量了一下，這家大業大，還是需要有人操持。等你們安頓下來了，我們再過去。」蘇慶祥說。

  蘇雪瑞不用問，也知道他說的話多麼違心了。

  明知道現在是逃跑的時機，還要留下來善後。他們要面對的，不是城破被俘虜，就是要應徵入伍血戰沙場。

  昨天晚上，蘇雪瑞和蘇大拿說話的時候，蘇大拿言語之中，也透露出了要入伍的訊息。

  蘇慶祥這麼做，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蘇雪瑞在青州的產業如今已經做大了，若是沒有人守著，萬一大梁軍擊退了敵軍，這裡的田地商鋪，恐怕都會不復存在。

  而且，蘇慶祥本身又是一個戀舊之人，如果不是為了幫蘇雪瑞打理商鋪，他甚至不願意離開郭興村。

  而且他現在一把年紀，也不想忍受顛沛流離之苦了。

  見他一臉苦大仇深，蘇雪瑞倒是看得開。她同意讓蘇二發和蘇小寶先北上，但她是絕對不會在這節骨眼上離開青州。

  蘇慶祥卻又嘆了口氣，看了眼蘇雪瑞，又看了眼李當歸：「真是好事多磨，原以為馬上就能辦婚禮了，誰知道出現這種事……」

  「伯父既然說是好事多磨，只要是好事，磨難多一點又何妨？」李當歸寬慰。

  蘇雪瑞也說：「放心吧，爹，我運氣一向很好的，相信這次大家都可以逢凶化吉。」

  雖說都是沒有什麼科學根據的話，蘇慶祥聽了，心情竟也真的好了一些。

  蘇雪瑞沒有和蘇慶祥說自己要隨軍的事，只怕她一說，蘇慶祥就要想方設法阻止。

  不過，軍中不許女子進出，也的確是擺在蘇雪瑞面前的一大難題，而且蘇雪瑞不懂藥理，想打扮城李當歸身邊的藥童，也不太合適。

  蘇雪瑞頗為頭疼，問李當歸：「你覺得我男扮女裝，會不會被人認出來？」

  李當歸仔細審視了一下蘇雪瑞，還是搖搖頭：「我不能確定，但瑞兒，你的身量，你的腳，還有你的容貌，都不像男人。」

  蘇雪瑞是個天生的美人坯子，鵝蛋臉暖白皮，眉不畫而翠，唇不點而紅，紅口白齒，粉面香腮，渾身上下沒有一點陽剛之氣。

  而且，她的五官也屬於天然美，天然媚的類型，不化妝比化妝更加漂亮。她的身高，換算到現在也就一米六五，骨骼纖細，一雙腳比普通男人的腳小了不知多少碼。

  如此先天條件，蘇雪瑞想生硬地改造成男人，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蘇雪瑞對這鏡子看了半天，還是說：「我這人既沒有耳洞，總還有一絲男扮女裝的希望。不管怎麼說，先試試吧。」

  李當歸皺眉，軍中不得有女子出現，若有便是殺頭之罪，他實在不希望蘇雪瑞冒險。

  「瑞兒，你有這份心意便好了，軍中危險重重，不是兒戲。」

  「不是說好了，我陪你嗎？」蘇雪瑞說，「不管怎麼樣，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我不能坐視不理。」

  「當真如此？」李當歸問。

  蘇雪瑞堅定地點點頭：「當真。就算前面刀山火海，我也要和你一起面對。」

  李當歸看著她，半晌，承諾說：「既然如此，我會竭盡所能護你周全。」

  「有你這句話，我便放心了。」蘇雪瑞心想，自己的決斷或許很任性，但這是重來一次的人生，她為什麼不能恣意一點。

  李當歸說：「瑞兒的腳很小，若是要扮成男人，或可穿蝴蝶履。這種鞋子可以隨意變幻長短，穿著也不會不舒服。」

  「蝴蝶履？」蘇雪瑞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種東西。

  李當歸點點頭：「此履原為貴族家中藝伎所穿，形似蝴蝶翩翩飛舞，我有辦法幫你買到。」

  「太好了。有了鞋子，衣服帽子都不成問題。」

  蘇雪瑞當機立斷，到裁縫鋪給自己訂做了幾身合身的男子裝束，她這次做的裝束不同平常，是比較華麗的款式。另外，她還給自己訂做了網絲抹額，用來遮擋自己的髮際線。

  倒不是因為她謝頂了，而是因為她隱約有一個美人尖，若是露出來只怕會惹人懷疑。

  束馬尾長發，佩戴抹額、著華麗的男子圓領袍、腳穿蝴蝶履，不施粉黛，乍看背影，倒有點像是貴族少爺了。

  可李當歸細細審視了半天，還是搖搖頭：「瑞兒之美，在於天然的魅態。形體尚能修飾，如此美麗的臉孔，又該怎麼雕琢？」

  蘇雪瑞一時泄氣，不過她也能理解，原主的長相偏陰柔，再怎麼往楊剛的方向打扮，還是免不去一身的脂粉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