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事急從權

  為了制止百姓因民事案件妨礙知州決斷大事，知州有權不接受直接投遞到知府衙門的訴狀。

  不過冷銘還是讓蘇雪瑞先跟他進衙門。

  衙差不由著急：　「大人，如此刁民應該趕走才是，您怎麼能把她留下！」

  冷銘斥道：「事急從權，本官要做什麼，還用你們教？」

  他這麼說，蘇雪瑞就知道自己來對了。蘇雪瑞也沒耽誤時間，只把這些日子在康旺鎮所見所聞一五一十說給冷銘聽。

  

  包括孫福驅趕流民、收受賄賂陷害無辜百姓、吳元錫勾結獄卒侮辱女囚、對嫌犯屈打成招，一樁樁一件件。

  冷銘越聽，臉色越沉：「好個孫福，竟敢徇私枉法置百姓於不顧，簡直猖狂至極！」

  頓了頓，冷銘問：「你來找我一事，還有誰知道？」

  「馬……馬記的老闆娘知道……」蘇雪瑞訥訥說。她也不清楚冷銘在想什麼，只是直覺這件事沒有想像中那麼好解決。

  冷銘沉吟了一會，對蘇雪瑞說：「此事僅憑你的一面之詞，我無法給孫福定罪。不過耶律齊的確是我下發公文讓各鎮縣官員緝拿的，你且留在青州，我自有辦法解你們蘇家之危。」

  蘇雪瑞不由大喜：「民女叩謝冷大人！」

  冷銘倒不見喜色，只是淡淡說：「不必謝我，今日若非我在公署，你或許已經死了。難道你就沒考慮過擊鼓鳴冤的後果？」

  「我一心想救人，顧不上那麼多。」蘇雪瑞現在也後怕，「但我當時想，冷大人連一粥之恩都記得那麼清楚，肯定是個清正廉潔的好官，只要有一線希望，我就應該賭。」

  「賭？」冷銘又是一驚，這女人膽識竟然如此大。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幸運眷顧，每次都讓她賭對了。

  冷銘剛好收到了幾天前孫福交上來的關於耶律齊一案的公文，便以審查嫌犯為由前往康旺鎮。

  蘇雪瑞本來受冷銘吩咐在青州等消息，但她心系李當歸和蘇家，根本無法繼續呆在青州，便也偷偷連夜往康旺鎮進發。

  「冷銘？他怎麼來了？」

  孫福還沒睡個安穩覺，就被屬下吵醒。冷銘在四更天左右就到了，他也不得不忙穿戴整齊，出門迎接。

  冷銘一身便服，看樣子就是過來散心而已。

  「孫福，聽說你這裡緝拿了朝廷重犯，我是晚飯都沒吃，快馬加鞭趕過來了。怎麼樣，先帶我去地牢看看？要是真的你可就立了大功了，本官重重有賞！」

  冷銘故意裝出一副急切的樣子，巴不得孫福找到的真是朝廷要犯。

  孫福的臉頓時皺巴成了個苦瓜：「大人折煞了，是刁民誤報消息，導致下官抓錯了人，這會子已經把人放了，就差一個越獄逃跑的女人還沒找到，正在找呢。」

  他說的是事實，蘇雪瑞一家已經放回村了，只有李當歸還在縣衙等蘇雪瑞消息。至於誤報消息的劉翠花，他早就差人抓起來下了大獄。

  冷銘奇怪，事實怎麼和蘇雪瑞說的不一樣？

  「那被誤抓的人在何處？」

  「大人，那被誤抓的可不是普通人，而是當朝太醫院院首李蒼風李大人的公子李當歸！」孫福想到這裡還後怕，「下官哪敢怠慢他，現在人還在縣衙客房裡休息呢。」

  「李當歸？」冷銘初入朝堂，的確不知道有這麼一號人存在。看來是李當歸刻意隱瞞自己的身份，連蘇雪瑞也不得而知。

  「李當歸現在何處，我去見見他。」

  「大人隨我來。」孫福恭敬說。

  李當歸的父親為正四品大員，而冷銘為從四品知州，論地位，冷銘還不如李當歸，何況李蒼風是京官，冷銘是地方官，天子腳下的人怎麼都能壓冷銘一頭，所以冷銘得知李當歸的身份，還是要拜見。

  孫福一邊領路，一邊對冷銘說：「冷大人你有所不知，李大人其實原來也是太醫院的御醫，只是行事乖戾，用藥大膽，釀出了禍事才引咎辭職，但他的醫術精妙，世所罕見，想要復職也是早晚的事。」

  冷銘一向不問官場事，孫福雖然說了許多，他也只能當故事聽。

  「李大人，青州知州冷大人來了。」孫福一到客房門，就給李當歸引薦。

  冷銘和李當歸互相打量了對方一眼，冷銘當即給李當歸行禮。

  雖然李當歸穿著一身清雅素靜的衣裳，但那通身的風華卻讓人如沐三月春風，只從外表看，當真看不出孫福形容的乖戾。

  李當歸曾遠遠見過冷銘一眼，對他印象尚可，聽聞他是為自己的事情而來，倒覺得內有蹊蹺。

  支開了孫福，冷銘才說：「李大人大可放心，蘇雪瑞現在在青州，一切尚好。」

  「你見過蘇雪瑞？」

  「正是蘇雪瑞不顧危險到知府衙門告狀，我才知整件事情的原委。餘下之事交給下官來辦就好。」

  李當歸繃著這麼多天的臉色終於緩和，他想了又想，還是忍不住露出了一絲笑意。

  自己還真小看了蘇雪瑞，她總能給他創造無窮的驚喜。

  「既然你已經有安排，我就不留了。」李當歸片刻也沒耽誤，出了縣衙，借一匹快馬直奔青州。

  他對蘇雪瑞都在乎，完全不像是普通朋友。冷銘也沒多想，因為他留在康旺鎮，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

  蘇雪瑞早借了快馬回家，她沒有去縣衙打草驚蛇，而是直接回了郭興村。如果冷銘那邊事情順利，這會子蘇家人和李當歸應該都回來了。

  蘇雪瑞一進村就感覺到了眾人的異樣。

  昨天衙門又來了人，把劉翠花抓走了，蘇家人恰好在那之後回來，好多人都去蘇家打聽消息，但蘇慶祥他們聽從李當歸的吩咐，完全沒透露李當歸的身份。

  本來即使李當歸不是耶律齊，下了大獄的人能夠平安回來也是一件奇事，尤其是蘇雪瑞這種漂亮女人，所以大家對蘇家人能夠平安返程的原因有很多猜測。

  最廣為流傳的一種說法，就是蘇雪瑞變漂亮以後又被吳元錫看上了，蘇雪瑞賣肉求榮，這才換了蘇家的平安。

  蘇雪瑞怎麼知道大家怎麼傳的，她跑進院子，卻只看見蘇家老小，唯獨不見李當歸，不由焦急問：「爹、李當歸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