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你們不買可惜了

  整條街就金順德這家飯館生意最好，看這熱鬧勁，蘇雪瑞相信，自己今天一定能大賺一筆。

  她把松茸放在櫃檯上，問：「老闆，這松茸你們收嗎？」

  掌柜是個三十出頭的中年男人，飯館名就是他的本名。他面上留的兩撇鬍鬚如鼠精似的，看得人不舒服。

  打眼往竹簍里一瞥，哂笑說：「姑娘你逗我呢，我們康旺鎮哪有人吃這東西？你白送我我都不要。」

  「不收？」蘇雪瑞傻眼了，這東西在現代五六百一斤，怎麼這裡不收？

  「您吶，拿到別地兒瞧瞧去吧。」金掌柜還要做生意，蘇雪瑞這麼大的塊頭擠在櫃檯這裡，擋了其他客人的路。

  但蘇雪瑞不死心，如此美味怎麼能埋沒在深山裡，她說什麼也要賣出去。

  「老闆，這可是好東西，要不您再看看。」蘇雪瑞央求。

  她若是楚楚可憐的少女也就罷了，偏偏又肥又丑，撒起嬌來讓金掌柜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金掌柜不耐煩說：「去去去，我這又不是做善事的，你這東西要真能賣火了，我把耳朵剁下來給你下酒。」

  

  他這副態度讓蘇雪瑞特別生氣，蘇雪瑞也不慣著他，收起松茸就出了飯館。

  「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等著吧，總有一天你回來求我，我都不賣。」蘇雪瑞站在門口，對金順德飯館的正門做了個鬼臉。

  對面，蘇慶祥正在看布料，轉頭找不到蘇雪瑞了。他著急出門，發現蘇雪瑞站在金順德飯館門口，連忙把她拉到路邊。

  「瑞兒，你這是幹嘛呢？」

  「爹，」蘇雪瑞看見蘇慶祥，氣消了不少，「我就是想把背簍里這點松茸賣了。」

  蘇慶祥皺眉說，「瑞兒，不是爹打擊你，村長家的豬都不吃這玩意，你賣給誰呢？還是跟爹看布料吧。」

  蘇雪瑞咽不下這口氣，說：「爹，你就讓我再試試，要是賣到第五家飯館還賣不出，我就放棄。」

  蘇慶祥從來都拗不過蘇雪瑞，這次也不例外。兩人就這麼一家一家飯館問，一連問了四家，得到的回覆都大差不差。

  問到最後，蘇雪瑞自己也有點氣餒了。可能真的是她異想天開，大家就是不喜歡吃松茸。

  他們一直走到了集市盡頭，在拐角的地方，蘇雪瑞看見了一家稍顯破敗的飯館，飯館匾額都落灰了，隱約可見「馬記」兩個字。

  那些生意好的都不願意買松茸，何況生意不好呢。

  蘇慶祥說：「瑞兒，要不今天就算了。別人不要，就留著家吃。只要是能吃的，咱家都不挑。」

  「我還是想試一試，」蘇雪瑞不想放棄，畢竟之前她多買五斗米，就是仗著能賣掉這些松茸，「如果真的賣出去了，就可以給大家都買新衣服了。」

  蘇慶祥一向偏心蘇雪瑞，但以前蘇雪瑞從來不會為他們著想。現在蘇雪瑞這麼一說，蘇慶祥不覺鼻尖發酸。

  都說養兒好，可他覺得，養個閨女也窩心。

  「好。」蘇慶祥說，「你想做什麼，爹都依你。」

  蘇雪瑞背著松茸進飯館，老闆娘的以為生意來了，拍了一下打盹的掌柜，笑意吟吟地歡迎說：「兩位要吃點什麼？」

  蘇雪瑞抱歉說：「我們不是來吃東西的，這松茸你們收嗎？」

  老闆娘的笑意消失了，現在眼見著就要入冬，大家都開始揣著褲腰帶過日子，怎麼還有人來賣東西。

  「不收不收。」老闆娘的回覆和前幾家店如出一轍。如果這家店也沒希望，今天蘇雪瑞只能遺憾回家了。

  抱著死馬當作活馬醫的態度，蘇雪瑞堅持說：「那麼好吃的東西，你們不買可惜了。」

  老闆娘皺眉：「姑娘，不是我不照顧你的生意，你看看我們這本來就沒幾個客人，現在又快入冬了，生意只會越來越難做。我一年到頭就攢幾個子，哪還有閒錢做慈善？」

  掌柜的是妻管嚴，老闆娘說什麼，就是什麼。

  蘇雪瑞環顧四周，店裡無論是陳設還是客流量，都比之前幾家差了太多。已經到這份上了，她說什麼都不可能輕易放棄。

  「你連吃都沒吃，怎麼知道我這松茸賣不出去？」蘇雪瑞生氣說，「反正你這客人也少，搏一搏說不定今年還能過個好年。」

  這話說得老闆娘冒火，但既然蘇雪瑞敢這麼說，老闆娘也不怕事。

  「看你年紀不大，　口氣倒不小。我倒是想嘗嘗，你說的這松茸到底有多好吃。」老闆娘豪氣說，「當家的，給她備鍋！」

  蘇雪瑞巴不得做給他們嘗嘗，當即抱著松茸，進了後廚。

  因為蘇雪瑞帶的都是鮮松茸，直接煎就很好吃了。可惜的是大梁國沒有黃油，蘇雪瑞只能用豬油代替。

  她倒了少許豬油滑鍋，在油溫升高的時候，往裡面均勻地灑了一層鹽，隨後將切片的松茸一片一片放進鍋里慢煎。

  老闆娘本來靠著門框，想看蘇雪瑞的笑話，但當鮮松茸那股奇妙的濃郁的香味在經過油炸被激發出來後，她心裡多少有點動搖了。

  「這樣煎，就好吃？」看著蘇雪瑞把煎得金黃誘人的松茸盛出，一點料也不放的時候，老闆娘狐疑問。

  蘇雪瑞想起一句熟悉的台詞，搖頭晃腦說：「最頂級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簡單的烹飪方式……」

  「來，嘗嘗。」蘇雪瑞夾了一片鮮松茸，遞給老闆娘。

  老闆娘皺眉，輕輕咬了一塊。裹了油脂的松茸鮮嫩肥厚，而且吃起來有一股獨特的鮮香風味，讓人愛不釋口。

  看老闆娘的表情，蘇雪瑞知道這門生意穩了。

  蘇雪瑞又把松茸分給了掌柜和店裡打雜的小二，無一例外，大家都對這道煎鮮松茸讚不絕口。

  「怎麼樣，剩下的松茸你們還買不？」蘇雪瑞趁勢問。

  老闆娘是個爽快人，問蘇雪瑞：「你打算怎麼賣？」

  蘇雪瑞本想賣個高價，但看這家店那麼破敗，還開在鎮裡，忍痛說了個數：「一吊錢，這一筐打包賣了。」

  一吊兩千文，這對於郭興村的人來說，不啻為一筆巨款。但是對能在康旺鎮開店的老闆娘來說，還是拿得出手的。

  但老闆娘有個顧慮：「這東西放幾天就壞了，你讓我怎麼保證能夠在幾天之內把一吊錢賺回來？」

  蘇慶祥也覺得蘇雪瑞開價太高，一吊錢可值蘇家四個月的收入。他小聲對蘇雪瑞說：「瑞兒，人家肯要就便宜給了吧。」

  蘇雪瑞卻不能認同他的說法，再怎麼說松茸也不是大風颳來的，大自然孕育了多久才孕育出一朵松茸，怎麼能賤賣。

  「爹，你放心，我有辦法。」蘇雪瑞安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