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獻祭
2024-05-30 08:02:51
作者: 衣如新
冰凌花停止了哭泣,將一雙琥珀色的眸子盯住了月染,哽咽道:「你……你說的這些道理我也想過,我也不願意相信寒因哥哥他是個好色之徒……可是,我的哥哥狼伍卻說……卻說他親眼看見寒因哥哥躺在翼後的床上……他們……他們兩個緊緊地擁抱在一起……翼後被他羞辱幾次哭喊著要自殺,首領不得不派人日夜看護安慰她……我……我真是太傷心了……我不能原諒他!我不能原諒他!……」
月染又嘆息了一聲,開口道:「好了冰凌花,你先起來吧!雖說這地面上已經長滿了青草,可是這地底下卻還是一片永遠不會融化的冰層啊!你這樣子趴在這裡,會生病的呀!寒因長老若是知道你這樣難過,他一定會更加傷心的呀!」
冰凌花聞言更加傷心,索性將整個身體都伏在草地上哭道:「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我生病不生病又有什麼區別?似這般活著,我還不如死去,說不定我還能夠在寒冰地獄裡找到我死去的阿爹阿娘,到那時候我就不會這樣難過這樣傷心了……」
月染無奈伸手將她拉起來坐到樹幹上道:「冰凌花,寒因長老出事以後你可曾見過他麼?」
冰凌花搖頭哭道:「我不要見他,我不想見他,我……」
月染道:「冰凌花,你連死都不怕了,你為什麼不去見見他呢?你那麼愛他,你為什麼不聽聽他怎麼說呢?你哥哥是你的親人,你相信他的話!但是寒因長老是你的愛人啊,你更應該聽一聽他的解釋不是嗎?退一步說,即便他真的是酒後亂性做錯了事,你也應該聽他親口承認,而不是只聽你哥哥的一面之詞就判了寒因的死刑!這樣的寒因長老豈不是太可憐了一些?或者,你……你並不是特別特別愛他?」
月染這一番話令冰凌花漸漸冷靜下來。她漸漸止住了眼淚,定定地望著月染道:「你是說……也許……我的哥哥是在騙我,亦或者這其中有什麼誤會?」
月染不說話,只是用溫柔的眼神望著她。
冰凌花忽然下定了決心一般起身輕聲道:「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冰原上的夏夜,有冰冷的晚風吹過。天空中一輪明晃晃的月亮散發著冰冷的光輝,卻不能照亮這座魔獸巨口般的寒冰地牢的入口。一隊身穿獸皮衣褲的侍衛們在入口外守衛,一隻噼啪燃燒著的松油火把照亮了入口前面的一小塊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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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凌花帶著兩個身穿獸皮衣褲、手中各端著一隻食盒的手下站在那裡與侍衛領隊用異族語言進行交涉,那兩個手下自然是月染和花未二人假扮的。
「明天就是月圓之日,我一定要在寒因死前再見他一面!你們給我打開地牢!」
「尊敬的冰凌花!不是我們忤逆你啊,實在是狼伍首領的命令,不許任何人見他!」
「可我是狼伍的親妹妹,我也是寒因的未婚妻!無論如何我都是有資格見他的!」
「但是,狼伍首領說……」
「狼伍首領是我的哥哥,他一向疼愛我!我要做什麼他都會答應的!哼,今天你要是不給我打開牢門,以後我一定不會讓你有好日子過的!你自己看著辦吧!」
「那……好吧!不過冰凌花,你一定要快點出來,否則待會下一班巡邏的侍衛過來看見了,一定會報告狼伍首領的!」
「那又怎麼樣?難道我還怕他不成?你少囉嗦,快點開門!」
「是,是……」
侍衛領隊打開了牢門,冰凌花當先而行,月染和花未捧著食盒緊緊跟隨在她身後。三人走進了地牢,立即被濃重的冷氣包圍,仿佛進入了隆冬季節。
三人行了好一陣,地勢越來越低,終於來到了一處冰洞前。那冰洞很狹窄,只能容一個人盤膝而坐,一排粗如兒臂的鐵柵將裡面的囚犯與外界隔開。此時盤膝端坐在裡面的人渾身上下都結滿了冰霜,看起來就像是一尊冰雕一般一動不動,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冰凌花口中發出一聲低喊,猛地撲到柵欄上叫道:「寒因!寒因!你怎麼樣了?你還好嗎?寒因!寒因!……」
那冰雕忽然輕微地顫動起來,雙眼緩緩睜開,定定地望著哭泣的冰凌花,忽然笑道:「是你啊冰凌花……我不是又在做夢了吧?呵呵……每一次我夢到你的時候你都沒有理會我就走了,今天我……咳咳……咳咳咳……」
冰凌花心如刀絞,哭道:「對不起寒因…..對不起……我錯了……我來晚了…..讓你受了這麼大的罪……寒因,寒因哥哥……」
寒因又劇烈地咳嗽了一陣,微笑道:「真的是我的冰凌花啊!哈哈,太好了!我死之前還能見到你,真是太好了!」說著他艱難地朝她伸出一隻手。
冰凌花急忙抓住他的手哭道:「天啊!寒因,你都要凍僵了呀!寒因……」
寒因笑道:「冰凌花,你不要哭啊!你哭得我好心疼你知道嗎?我的冰凌花是不能哭的,一哭就會融化成水了呵呵呵……」
冰凌花的哭聲更大,緊緊抓住寒因的手不放。
她身後的月染上前拱手道:「在下九幽門月染,拜見寒因長老!」
寒因吃力地抬頭望去,見是月染便笑道:「原來是月公子!真好!在我死之前不但見到了我的冰凌花,還見到了我的朋友,上天待我不薄啊!對了,月公子,碧落門主她好嗎?」
月染道:「門主安好!此刻她應該是在趕來這裡相救長老的路上了!」
寒因笑著搖頭道:「月公子,你告訴你家門主不必費心相救了!……你也看到了,這裡不但守衛森嚴,而且是一處死穴,別無出路!這幾根鐵柵欄是用采自地底深處的千年寒鐵所制,沒有什麼東西能夠斬斷,唯一的一把鑰匙在死侍首領狼伍的手上,若非他親自來開鎖,任誰也沒有辦法打開的!」
月染搖頭道:「長老莫要如此悲觀!我家門主一定有辦法的!請長老先服下這粒藥丸,服藥後立即運功打通周身經絡,可助你恢復功力!」
寒因望著月染手中的藥丸搖頭道:「這樣的靈藥就不要再浪費在我這個禽獸不如的人身上了!不值得的,月公子和門主的好意我心領了!如果有來生,寒因願意再與你們做朋友!」
冰凌花聞言哭聲更大。月染卻不容分說將藥丸塞進寒因口中,並略施手法迫得他吞了下去。
寒因苦笑道:「月公子你又何苦如此執著!」
月染身邊的花未忽然插言道:「寒因長老,你到底是為了什麼被梟翼首領囚禁起來的?難道真的是像傳言中的那樣麼?!你……」
寒因眼中忽然泛起淚光,他看了看冰凌花,長嘆一聲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稀里糊塗地喝醉了酒,竟然上了嫂子的床……我……我只記得那夜狼伍叫我去喝酒,他說自東荒的浪人手中得到了幾壇海外來的美酒,請我嘗嘗味道!我一向好酒,便放縱自己痛飲一番!那酒液紅的像珊瑚珠一般的顏色,還散發著令人迷醉的香氣,我不知不覺就醉倒在狼伍的白熊皮墊子上了……其他的我就什麼都記不得了……」
月染與花未對視一眼,開口道:「寒因長老,我和花未都覺得此事蹊蹺!以你的酒量,那區區幾壇海外的美酒怎會令你醉得那般不省人事?這其中恐怕另有隱情!還請長老莫要一心求死,你一定要打起精神來,好好運功恢復元氣,我家門主自會有辦法救你出去!等日後查明此事的真相,到時候若你真的有罪再領罰也不遲啊!」
冰凌花擦了擦眼淚,將寒因的手放到唇邊輕吻道:「寒因,月公子說得對!這件事情根本就是一團亂麻,前因後果都沒有理清楚,你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了!所以你一定要聽月公子的話,好好地將這些飯菜吃了,還有這壺酒!然後你要好好地運功恢復力氣,這樣才能查明真相!」
寒因含淚望著冰凌花道:「你也是這樣想的嗎冰凌花?你是相信我的對嗎?」
冰凌花含淚點了點頭道:「我相信我的寒因是個光明磊落的英雄!他即使是喝了像冰湖裡的湖水那樣多的酒,也不會做出那樣骯髒齷齪的事情!寒因,我信你!」
寒因的眼睛明亮起來,衝著冰凌花緩緩地點了點頭。
花未急忙將兩個食盒裡的食物和酒拿出來遞進去。
寒因接過來放到身邊,冰凌花衝著他點了點頭,二人的目光交纏在一起,久久不願分開。
黑夜再次來臨,碩大的滿月自東方的地平線處緩緩升起,冰原之上的天空呈現出一片神秘的幽藍顏色。高聳的峰頂上那片最陡峭的懸崖上忽然出現了一個矯健的白色影子,仰頭衝著緩緩升起的圓月發出一聲悽厲的長嚎。那是冰原上最兇猛的白毛狼王,傳說中夜魔族死侍首領狼伍的「養父」。只見它將那顆碩大的狼頭高高昂起,向著天空中那一盞美輪美奐的冰盤不斷嚎叫,仿佛在向世人宣示:它才是這廣闊冰原上的真正王者!
夜魔族首領梟翼臉色陰沉地坐在一張木椅上,他的身邊站著夜魔族死侍們的首領狼伍。二人皆生得高大壯碩,面目黝黑,氣勢逼人。
圍在他們身邊的那些侍從和死侍們都靜靜地站在各自的崗位上,不約而同地放緩了自己呼吸的聲音,亦或是被這兩個人的氣勢所壓制,不敢自由地呼吸。
一隊侍衛架著一個瘦高的人來到梟翼面前,正是被囚禁在地下冰牢中數日的寒因。他周身凝結的冰霜還沒有全部融化,臉色灰白,毫無生氣。
梟翼眼角抽搐了幾下,最終強行忍住了內心的激動情緒,沉聲道:「寒因,你還有什麼話說?」
寒因吃力地抬起頭來輕聲笑道:「哥哥你想讓我說什麼?呵呵呵……咳咳咳……」
梟翼眼角又是一陣抽搐,聲音里多了幾分怒氣:「難道你竟絲毫不知悔改麼?!」
寒因搖頭道:「我是你的親弟弟呀哥哥……我真的沒有什麼好說的!哥哥你要保重啊!」
梟翼聞言眼中神情一緩,似乎就要站起身來,卻被身邊的狼伍攔住。
狼伍大聲喝道:「好一個色膽包天的寒因!枉你被首領封為夜魔族大長老,竟然做出那等人所不齒、禽獸不如之事還不知悔改!來人啊!把這個不仁不義之徒抬上狼王山,獻給偉大的白毛狼王做今年夏天的最後一份祭品!」
山頂上的白毛狼王仿佛聽懂了狼伍的話,再次發出一聲悽厲的長嚎應和著自己的「養子」!
死侍們呼啦啦地圍上來,將寒因的四肢捆綁在一起,用一根又粗又長的木棍穿了抬起,朝著狼王山的山頂走去。
白毛狼王陰狠的目光望向即將到口的美食,雪白的鬃毛在冷風的吹拂下簌簌翻起,仿佛正為了這即將到口的美食歡快地舞蹈。
死侍們步履矯健、身手利落,腳下崎嶇的山路走起來直似平地一般,不過是盞茶時間便來到了山頂。他們將寒因放在地上,抽出那根木棍丟在一旁,紛紛跪在地上對著那白毛狼王磕了三個響頭,之後便齊齊轉身朝山下奔去。
白毛狼王仰天長嚎,轉頭望向被五花大綁的寒因,碧油油的眼睛裡發射出令人膽寒的光芒。它朝寒因走去,步子緩慢卻堅定。
山下坐在椅子中的梟翼面沉似水,心中卻猶如奔騰著千軍萬馬一般。他腦子裡不斷閃現出自己與親弟弟寒因自小到大的一幕幕親密畫面,幾乎就要從椅子上跳起來衝到山頂上親自將他自狼吻之下解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