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 陳阿狗

2024-05-30 07:46:41 作者: 一點豌豆

  秦寒慕帶隊一路追擊蒹葭率領的那一小支中州軍,一直追到渭水河畔,卻始終都慢上一步,未見其蹤。

  秦寒慕策馬行至水邊,望向那艘駛向江州方向的木甲戰船,皺著眉頭說道:「陳參將何在?」

  隨秦寒慕一同追擊至此的一名隨騎策馬來到秦寒慕身旁,滿臉愁容道:「回大將軍話,聽說陳參將率兵去追擊中州軍了。」

  「那些中州軍已經快要渡過渭水了,他追去哪了?」秦寒慕冷聲道。

  隨騎不敢多言,於是默不作聲地立於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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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多時,秦寒慕口中的陳參將帶著幾百騎兵朝著大營的方向火急火燎地趕來了。

  遠遠的,陳參將便看到立於渭水之畔的秦寒慕,連忙向大將軍行禮。

  「你可追到蒹葭了?」秦寒慕明知故問。

  陳參將面露苦澀道:「末將親率騎兵追出去百餘里,可還是被他們逃脫了。」

  秦寒慕指著遠處那艘戰船,說道:「你要追的人,已經快進江州界了。」

  陳參將這才恍然大悟,意識到自己中了蒹葭調虎離山之計,弄丟了戰船不說,更是讓這一小隊中州軍宛如一柄剛刀那般,徑直刺入江州境內。

  陳參將羞憤難當地下馬請罪,秦寒慕道:「先給你記三十軍棍,戰後,再去領罰。」

  陳參將連聲稱是,秦寒慕繼續道:「飛書通知望溪鎮,封鎖城門,不可放一人入城。」

  陳參將領命退下,秦寒慕對那名隨騎道:「休整一夜,明日渡河。」

  隨騎有些困惑:「大將軍,為何不此刻追擊,要待明日?」

  秦寒慕淡然一笑道:「渡河之後,除瞭望溪鎮外的那片樹林之外,便是一馬平川。以他們的兵力,短時間內必定無法攻下望溪鎮,就只能躲到那片樹林之中。」

  隨騎眼眸里閃過恍然的神色,情不自禁地感嘆道:「大將軍神機妙算,千里之外便可請『軍』入瓮。」

  蒹葭率領數百名中州軍將士,在夜幕的掩護下渡過渭水,這也是他第一次踏足江州。

  上岸之後,天已大亮,蒹葭不敢多做停留,直接率軍朝著望溪鎮的方向奔襲而去。

  在距離望溪鎮數十里外的一處密林內,中州軍蟄伏於此,蒹葭親自喬裝到望溪鎮的城外打探消息,卻發現望溪鎮已然戒嚴,城門緊閉。

  蒹葭回到林中,思考著下一步的行動。

  日上三竿,秦寒慕率領著江州軍渡過渭水,不加休整便直接朝著望溪鎮的方向追擊而去。

  眼見追兵越來越近,蒹葭一咬牙,決定兵分三路行進。

  一路留守此處,拖住秦寒慕的追兵,一路佯攻望溪鎮,吸引城中的注意力,最後一路繞過望溪鎮,繼續深入。

  「我們的目的,便是找到望溪鎮外的江州軍糧倉,燒毀敵方軍資,所有人均不可戀戰。」蒹葭再一次強調了作戰計劃後,自己便親自帶領最後一隊人馬,繞過望溪鎮,繼續深入。

  「蒹將軍,前方數十里外發現村莊。」陳阿狗探路歸來,略顯興奮地對蒹葭說道。

  「可有發現江州軍的糧倉?」蒹葭問道。

  「蒹將軍真是太神了,村莊的後坡下,便是敵方糧倉。」陳阿狗道。

  「阿狗,上次咱們燒自己的糧,這次燒他們的。」蒹葭的眸子裡閃爍著熠熠光輝。

  陳阿狗堅定地點了點頭,他望向很遠的地方,似乎看到那日的月色中,從自己身旁一一走過的袍澤。

  「將軍,讓我帶一隊人馬去吧,您就留在此處,靜候我的捷報。」陳阿狗自告奮勇道。

  蒹葭點了點頭,叮囑道:「只許燒毀糧倉,不可驚擾屠戮無辜村民。」

  陳阿狗點頭稱是,便點齊一隊人馬,朝著村莊的方向奔襲而去。

  秦寒慕遇到中州軍的阻擊,幾番衝殺之後,發現對方且戰且退,當下意識到這可能是蒹葭布下的疑兵。

  以蒹葭的用兵之道,渡過渭水定然不只是為了圍魏救趙,想要徹底解除中州之圍,唯有釜底抽薪,徹底斬斷己方的後勤補給。

  想到這一層,秦寒慕自然意識到蒹葭渡江的真正目的,於是親自帶上一隊騎兵,直奔糧倉而去。

  蒹葭在派出陳阿狗奇襲江州糧倉之後,自己則帶領剩下的人馬,折返回來。

  返程途中,與佯攻望溪鎮故意敗退下來的那隊人馬匯合,剛好與先前部署在密林中,負責阻攔追兵的那隊人馬,形成犄角之勢,將秦寒慕留在此處的一隊人馬圍困其間。

  江州軍突然被圍,主將又不在軍中,頓時大亂,不到一個時辰,已然潰不成軍。

  蒹葭俘虜了許多四散而逃的江州軍士,收繳了他們的武器,還令一部分己方將士換上了他們的衣服,去接應陳阿狗的隊伍。

  陳阿狗率領一隊人馬趕去糧倉,可是當他路過那個村莊,看到村口碑石上刻著村莊名字時,他突然猶豫了。

  「望歸村。」陳阿狗輕聲念著石碑上的刻字,「望歸,望歸,你們可知,他們的親人,再也等不到他們歸來了?」

  陳阿狗想著那些死在江州軍刀下的袍澤們,內心深處壓抑已久的憤怒與悲傷終是難平,他違背了蒹葭的命令。

  「屠村,一個不留。」

  陳阿狗下達了命令。

  中州戰士的屠刀終是落在江州百姓的身上,望歸村的村民奮起反抗,卻怎能敵得過彪悍的正規軍。

  不多時,整個望歸村便血流成河。

  活著的人,也被趕到了糧倉內,被中州的士兵在身上澆上了火油。

  可陳阿狗還沒來得及下令點火,秦寒慕便帶著一隊騎兵宛如神兵天降,與陳阿狗帶來的百名中州軍廝殺於一處,救下了那些僥倖逃得性命的村民。

  中州軍連連敗退,秦寒慕顯然見過瞭望歸村的慘狀,已然殺紅了眼,再接連砍殺幾名中州軍的兵卒後,與陳阿狗戰至一處。

  陳阿狗不甘示弱,提著染血長劍便迎來上來。可他終究只是個少年,又怎麼敵得過疆場上廝殺多年的秦寒慕,短短几個回合,便敗下陣來,被秦寒慕一劍斬斷了左臂。

  陳阿狗順著長劍,望向馬背上的秦寒慕,他的眸子裡不見後悔,亦無不甘,有的只是一份釋然。

  明明自己也還是一個鮮衣怒馬的少年,如此年紀,本該有父兄護佑,有袍澤扶持,可如今,他卻只剩孤身一人,在這陌生的江州土地上,殘殺著那些手無寸鐵的無辜百姓。

  若是父兄袍澤泉下有知,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一定會很痛心吧?

  若是蒹葭將軍知道自己沒有完成任務,一定會很失望吧?

  不過,如今這些都不重要了。

  陳阿狗嘴角淌過一抹異常乾淨的微笑,緩緩地倒了下去。

  扮作江州軍模樣的那一隊人馬,終究還是晚了一步。當他們趕到接應地點的時候,陳阿狗和他的那一隊人馬已經全軍覆沒。

  帶隊的軍士長倒是格外果斷,立馬下令全軍回撤,同蒹葭匯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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